她咬牙不讓眼淚掉下來，再強忍著撕心裂肺的痛。
先是用手探了探黎今霧的鼻息。
沒氣。
她再俯下身子，將臉貼在黎今霧的胸口處。
心跳也沒了。
柯黛頓時哭出來，大顆的眼淚往下掉，手還一個勁的輕拍著黎今霧的臉，“今霧…今霧，快醒醒啊…”
怎麼回事…
到底怎麼回事啊…
後麵的話她說不出來了，就那樣緊緊抱著黎今霧冰冷的屍體，哭的悲痛欲絕。
看著柯黛一係列的舉動，童遙跟桃桃吸著鼻子，轉過身默默的哭。
“阿黛，你彆這樣啊。”
柯韻芝心疼的抱住女兒，自己眼睛都腫了。
“孩子，快鬆手。”褚豐陽也跟著安慰，“今霧已經走了，你就讓她安安心心的上路吧。”
“不…不……”柯黛崩潰的搖頭，抓住父親的手，“爸，你快叫她起來，快叫她起來啊！”
第一次見柯黛這樣痛苦失控，饒褚豐陽是個男人，也禁不住老淚縱橫。
走廊上的氛圍悲傷到極致。
在場的人幾乎都哭了。
除了褚厭。
他自始至終都是沉默的注視這一切，神情淡，眉宇間的情緒卻很沉，漆黑的眸子裡，倒映出那個仿佛要碎掉的影子。
柯黛的淚水濕了滿臉，“怎麼會這樣……明明昨天還好好的……”
“為什麼要跳樓……”
“為什麼要自殺……”
她喃喃自語，看著再也醒不過來的黎今霧，心口傳來陣陣窒息的痛。
痛到她臉色慘白，呼吸都開始困難。
柯黛坐到地上將自己抱成一團，雙手插入鳳冠的發絲裡，泣不成聲，“都怪我……”
“我應該守著她……”
“我應該時時刻刻看著她的……”
怎麼能讓她有機會…尋死呢。
柯黛悔不當初，頭發被扯的淩亂不堪，流蘇斷了，鳳冠搖搖欲墜…
自虐似的。
柯韻芝哪裡看得下去，哭著蹲下去阻止她，“阿黛！這不怪你，我們大家都沒料到今霧會發生這種事，就連小厭都不知道她為什麼要想不開，這怎麼能怪你啊。”
柯黛渾身一震，驟然停下了所有動作。
小厭…
褚厭…！
她像是被針刺到，也像是一語點醒，狠狠轉頭。
對上她淚恨交加的眼神，褚厭下意識心口一緊。
柯黛從地上起身，來到他麵前。
兩人四目相對。
她握緊拳頭，近乎切齒的問:“跟你有關嗎？”
褚厭薄唇微抿，一言不發。
“啪—！”
一記狠絕的耳光扇下去。
他彆過頭，臉上火辣辣的疼，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被柯黛打了。
“是不是跟你有關！！！”
她哭叫著撕喊，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的皮肉裡。
眾人表情複雜的看著這一幕，都不敢出聲。
褚厭用舌尖頂了頂被打的左臉，視線回到柯黛身上，事不關己的說出幾個字，“應該無關。”
“啪—！”
柯黛又給了他一巴掌。
打的同一個位置，褚厭左臉指印清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紅腫。
“夠了！”
柯韻芝實在受不了。
從小到大，彆說扇耳光了，她連褚厭的一根手指頭都舍不得碰，柯黛卻一下子打了兩個巴掌。
柯韻芝心疼的不行，走過去勸：“你打小厭做什麼，今霧跳樓跟他有什麼關係，他也什麼都不知道。”
柯黛聽不進去，雙眸紅的充血，站在褚厭麵前厲聲質問，“今霧為什麼跳樓？！你跟她說了什麼？還是你對她做了什麼！！”
褚厭眼裡無波無瀾，“沒說，也沒做，鬼知道她為什麼跳樓。”
殘忍又無情的話。
透著視人命為草芥的冷絕。
黎今霧的屍體就躺在那裡，柯黛看不出他有半點愧疚之心，反而置若罔聞，毫不在意。
她的眼淚洶湧而劇烈，“我不信…我不信今霧會無緣無故跳樓！！！好端端的她為什麼要去尋死？！！”
褚厭淡淡反問：“如果你非要一個理由，怎麼不想想她的抑鬱症？”
話落。
一旁的柯韻芝錯愕不已，“什麼抑鬱症？難道今霧有抑鬱症嗎？！”
沒人顧得上回答這個問題。
“她的抑鬱症明明已經好轉了！怎麼會突然間想不開自殺，肯定都是你害的！”
柯黛伸手，揪緊褚厭胸前的衣服，“我早就跟你說過，不要招惹她不要招惹她！可你呢？無論我怎麼求你，你都不聽！”
“現在她死了，人沒了，怎麼辦？！我問你怎麼辦？！！”
柯黛聲嘶力竭，發了瘋的捶打眼前的人。
“你把她還給我！”
“你把她還給我！！！”
拳頭不停的落在褚厭胸膛上。
尖銳的指尖劃破他頸間的皮膚，產生一道道滲著血珠的傷痕。
他任由柯黛發泄，目光深沉的厲害。
“夠了夠了！阿黛啊，不要再打你弟了！”
柯黛打的每一下，落在褚厭身上，卻痛在柯韻芝心裡。
柯韻芝在旁邊哭著喊著，拖拖拽拽間，幾次被推的差點摔倒。
還是褚豐陽過來扶住了她，然後夫妻二人眼睜睜看著，柯黛撲進褚厭懷裡，一口咬下去。
咬在他左頸的位置。
是真咬。
柯黛用足了勁，一點都沒留情，將所有的憤怒，恨意，通通注入這一咬之中，恨不得將那塊肉咬下來。
很快，鮮血溢出，浸濕了褚厭肩側的衣服。
他愣是一聲不吭，哪怕再痛，也隻略微擰眉，不敢強行掰開懷裡的人。
柯韻芝心急如焚，動手扯柯黛，“阿黛快鬆開！快鬆開啊！”
直到褚厭感覺頸間一空。
柯黛終於鬆了口，唇瓣溢滿鮮血，身體裡的力氣也被抽乾。
她頭腦眩暈，眼前一陣陣發黑，閉上眼往後倒。
褚厭及時摟住她的腰，將人攬進懷裡。
麵對黎今霧的死亡，他可以做到冷若冰霜。
麵對柯黛的責怪怨恨，他也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可在看到她暈過去的那刻，他漠然的神情，出現了今晚的第一次驚慌。
他並非鐵石心腸，隻是因人而異。
他也不是沒有軟肋，隻是柯黛不知道，她就是他的軟肋。
褚厭將昏迷的她打橫抱起，沉著臉往病房走。
為了她，他可以當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也可以為了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就算黎今霧的死，是因他而起，他也不後悔。
做這一切，不過是為了得到柯黛。
如果錯了，更沒有回頭的道理。
最好的辦法，就是拉著她，一起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