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師叔。”
望著前方一排或巨腿或粗手的十來個變異巫蠱人,汪珍珍緊張地咽口水。
“所有人上靈舟,朱虎,你將他們儘快送到汾水城。”雲梨冷聲吩咐,此地距離汾水城不過一城之隔,在空中飛行,就是遇上巫蠱人,有靈舟防禦陣法,也能最大限度保護他們無恙。
“那您……”汪珍珍有些猶豫,剛開口說了兩個字,被旁邊的甄玉宸一拽,就默默閉了上嘴。
變異巫蠱人不僅體內有蠱蟲,他們還能操控蠱蟲,經常趁人不備丟一兩隻過來,簡直讓人防不勝防。
他們沒有丹火,想要對巫蠱人造成傷害,隻能近戰。
近戰被蠱蟲附上的可能性高達八層成,這個機率對他們這些築基修士而言,等同於送死。
“是,雲師叔,我們會把這裡的情況儘快帶到汾水城。”甄玉宸朗聲應道。
經他這麼一說,他們的離去就變成了送情報、搬救兵,這份應變能力,雲梨也是十分欽佩。
當年他們幾個機緣巧合下成為了精英弟子,汪珍珍單純,關峻猥瑣紈絝,都難成什麼事。
唯有甄玉宸外表一副憂鬱孤寂的模樣,實則人情練達,最是懂得趨利避害,聽說在精英弟子中混得不錯。
最重要的,人家還最懂得保護自己,這次清剿殘夜閣,多數精英弟子都去了,他竟然躲過第一批,這次若不是情況實在緊急,怕是也能讓他找到由頭不去。
不過他的這些小心思,雲梨也懶得計較,麵對變異巫蠱人,他們留在這裡反而是累贅,若是不小心被巫蠱人鑽了空子,自己的背後也沒有保障。
見靈舟起飛,一名巨腿巫蠱人彈跳而起,欲將靈舟攔下,雲梨一抖幻世綾,朝他的巨腿纏去。
那名巫蠱人立刻放棄阻攔靈舟,飛速避開幻世綾。
雲梨皺了皺眉,傳音問衛臨:“他們能互通消息?”
這幅避之如蛇蠍的樣子,像是知道幻世綾麵對巫蠱人的威力,可是他們遇到的巫蠱人,一個都沒放過,他們從哪裡得知的情報?
衛臨輕輕搖頭,心中也是一片沉重,對方這副架勢,像是特意來圍殺他們的。
一麵容白淨斯文的粗手巫蠱人上前一步,先是打量一番雲梨,而後又看了看衛臨,“你是千十,那麼你便是千九吧。”
雲梨認認真真將對麵的巫蠱人看了一遍,輕聲說道:“我確定沒有見過他們,你呢,有認識的嗎?”
從沉一給的情報上來說,七天前,殘夜閣發動強攻,驚蟄白露芒種三大絕殺齊齊出手,將四大派的一眾元嬰真君以及多數金丹修士拖住,而後派了十幾位變異巫蠱人從暗道出去,禍禍周圍城坊。
為了不被四大派發覺,這些巫蠱人出去後,清河穀再次封閉,也就是說,這些巫蠱人暫時與殘夜閣失去了聯係才是。
可是他們怎麼會認出自己呢?難道是出來時特意看了自己的畫像?
那殘夜閣對自己還真是看重呢,畢竟那個時候她還在路上,殘夜閣壓根不知道她會不會參與圍剿。
“不認識。”衛臨凝聲說道,這些還足一提,關鍵是巫蠱人怎麼知道他們行蹤的?
“千九公子做為絕殺高徒,我們這些螻蟻怎麼能出現,臟了您的眼。”白淨巫蠱人笑得恭謹而謙遜,“不過,您不知道我們,我們卻是知道您的,滄瀾大陸第一天才。”
億萬年來,每一個時代,都有無數天才,他們猶如夜空中的星星,各有各的光輝,但像千九這樣,將其他天才壓得暗淡無光的,鳳毛麟角。
他頓了頓,“不過這個稱號不客觀,會流傳出來,是因那些人沒有見到千十小姐的實力,要我們說啊,您才是滄瀾第一天才。”
千十小姐,雲梨嘴角抽了抽,在殘夜閣,公子小姐素來隻有閣主副閣主以及絕殺親傳弟子可以被這麼叫,這個巫蠱人馬屁功力一絕啊。
她不客氣地打斷:“少羅嗦,你想說什麼趕緊說。”
“兩位貴人久不回閣裡,怕是不知道情況,覆滅城坊是閣裡的安排,希望兩位不要插手。”
雲梨詫異,傳音衛臨:“他們這是不知道我們叛出了?”
“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但是不想我們阻攔是真的。”
雲梨唔了一聲,管他呢,反正都得弄死。
她上前一步,撫了撫手中的綾,半真半假地說道:“你們既然知道我,想來也是知道我現在的任務,我現在是太一宗的人,若是讓你們在我手下逃跑,回頭該引起懷疑了,為了閣裡的大業,不如你們自我了斷如何?”
白淨巫蠱人麵色難看:“千十小姐說笑了,在場的都是我們自己人,去到汾水城,此地戰況如何,全憑你說。”
雲梨搖頭,真誠地瞎掰:“不不不,你沒在大宗門待過,不知道他們的規矩。任何行動都需要用留影石記錄,特彆是涉及戰功,更是一點一滴都需要記錄清楚。”
白淨巫蠱人終於忍不住了,質問道:“你們想叛閣嗎?”
衛臨從雲梨身後走出,輕飄飄地插話:“不是已經叛了麼。”
白淨巫蠱人麵皮抽了抽,要不要挑得這麼清楚。
心知糊弄不了,他朝其他人使了個眼色,冷硬道:“既如此,就不要怪我們不留情麵。”
雲梨飛身撲向巫蠱人,沒有其他人在旁,也不用顧忌什麼,幻世綾帶著點點緋焰抽向他們。
巫蠱人們勃然變色,四散開去。
抽空後,幻世綾打了個轉,立刻回轉,繼續向他們追去,哪個離得近就逮著哪個繞,一副沒什麼章法的樣子。
如此一來,場麵雖然十分混亂,倒也給了其他人喘息的機會,騰挪間,竟一個人也沒碰上。
雲梨惱羞成怒,舞動幻世綾,加快追擊的速度,一時間橙紗飛舞,東一下的西一下,讓人著實眼花繚亂。
十來個巫蠱人,仗著身形靈活,一邊躲著幻世綾的纏繞,一邊時不時朝雲梨丟出蠱蟲,讓她更加的手忙腳亂。
他們論修為隻是築基期,仗著蠱蟲在身,才有與金丹期修士一戰的底氣。
雖說近身,蠱蟲偷襲成功的機率更大,但同樣的,他們也更加危險,金丹期不比築基期,有靈罡護體,又有丹火克製蠱蟲。
更可怕的是,這兩人也不是什麼戰鬥小白,千九說是鬥法大師都不為過。
穀等等,千九!
為首的白淨巫蠱人終於察覺出不對,善戰的千九竟然沒有動手!
他猛地扭頭望過去,滿眼的橙色阻擋了他的視線,再回想之前,千九也一直站在後麵,除了最後說話時露了個麵,其他時間一直是千十在與他們交涉。
心頭升起一股危機感,他當即喝道:“撤退!”
可惜,已經晚了。
他話音一落,舞動的橙紗停下,就地豎直著拔高,宛若橙色鋼板一樣,將他們分隔在好幾個空間內。
白淨巫蠱人心頭更慌,他禦劍而起,想要飛離橙紗的範圍,然而他飛,橙紗也跟著往上拔高,超出他後一截後,橙紗立刻飛來蓋在上麵,不等他做出應對,點點緋芒墜落,小小隔間頓時淪為火海。
大多數的巫蠱人反應不及,就被焚儘,但他們畢竟有十多個,雲梨哪裡顧得了所有人,有趁橙紗沒來得及合圍逃走的,也有果決直接斬下巨腿巨手,用巨腿巨手掙開橙紗圍堵的。
見他們逃走,雲梨也不著急,她專心控製著幻世綾,將剩下的五六人團團圍住,又飛快調動緋焰焚燒。
那些逃出幻世綾圍燒的巫蠱人,跑出不到百米,就撞上一層無形的結界。
一吊梢眉巫蠱人飛快地打了幾個訣,冷聲說道:“是陣法。”
說完,他立刻開始破陣,其餘四名修士則圍在他的身邊,警惕地盯著雲梨二人。
危機關頭,他們儘顯殺手冷靜,雖然慌亂,卻依舊保持清明,積極尋找應對之法,若是普通的陣法,說不得還真能讓他們逃了。
衛臨瞥了眼他們,並未立即動手,而是把視線投向冷涔涔的雲梨,他皺了皺眉,傳音道:“把天火收了吧。”
說著上前祭出丹火,接替涅槃天火焚燒蠱蟲。
雲梨忍著識海的抽痛,繼續維持幻世綾,心中奇怪不已,此次進階,靈力修為大漲,照理神識也會漲才是。
因而她才信心滿滿,直接這麼用緋焰焚燒,可是剛才調動緋焰,神識極限與之前一樣。
丹火比不上涅槃天火,也隻是多花了一點時間焚燒而已,而直到他們將幻世綾圍住的巫蠱人統統解決掉,那五位僥幸逃脫的也沒有破開陣法。
雲梨揉了揉腦袋,勸道:“彆費勁兒,上界天才陣法師煉製的陣法,若讓你們給破解了,寧無玦得找塊豆腐撞死嘍。”
衛臨瞧著他們,默了默,拿出漱玉鳴吹奏起來,幽怨而無望的曲子,聽得人胸口悶悶的,喘不過氣來。
“你怎麼會這曲!”有人先是驚訝地質問,旋即憤怒起來。
雲梨望著他們巨腿上凸起的小包,揚了揚眉,《忘情》也可以控製他們體內的蠱蟲,看來除了身體部分被蠱蟲侵蝕,蠱蟲本質上沒有變化。
殘夜閣的巫蠱人與千年前巫蠱門炮製的巫蠱人相比,粗製濫造了很多,其實隻有蠱,沒有巫術。
隻要克製了蠱蟲,他們就是普通的築基修士而已,不足為懼。
她嘻嘻一笑,“你說《忘情》麼,那自然是藍書小姐給的。”
她歪歪頭,帶著點疑惑:“誒,說起來我一直懷疑她是四大派的諜探,瞧瞧她做的這些事兒,先是親手揭下了殘夜閣的神秘麵紗,搞得人心惶惶。”
“後來又一舉殺死四大派數位金丹期,重傷四位元嬰真君,打亂閣主的布局,給了四大派動手的理由。”
“最後便是死,也要親自把控製蠱蟲的《忘情》曲,送到四大派手中。嘖嘖,這一樁樁一件件,為四大派嘔心瀝血、死而後已,著實讓我這個太一宗精英弟子慚愧不已……”
哢嚓!
遠在萬裡之外的殘夜閣,昏暗的密室裡。
星冶一把捏碎手中的茶盞,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咬牙切齒道:“以前怎麼沒發現,她還長了這樣一張顛倒黑白的利嘴!”
“閣主息怒,現在當務之急,是派人出去補救。”白露淡聲提醒,如今的計劃是圍魏救趙,用南山係城坊的安危,逼迫正道回防。
如今執行任務的玄級巫蠱人死在千九千十手中,若是不派人阻止,等他們清除掉其餘黃級巫蠱人,不僅解不了清河穀的危局,那十幾名玄級巫蠱人也白死了。
黃級巫蠱人經過多年研製,煉製起來很容易,但玄級不僅成功機率極低,消耗的資源也十分巨大。
星冶深吸口氣,“讓明三帶隊出去。”
白露應了,轉身走出暗室。
星冶靜坐一會兒,站起身,抬眸瞥了眼角落,也走了出去。
隨著他的離開,密室恢複了黑暗,角落裡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低低的,很快消散在黑暗裡。
……
將陣法內的蠱蟲清理乾淨後,衛臨一邊走一邊吹奏《忘情》,將隱藏的巫蠱人引出來,一一清理。
普通巫蠱人很多,路過的所有村鎮城坊,都變成了巫蠱人盤踞之地,就連一些妖獸也被同化。
隻是再未遇到變異巫蠱人,也向其他幸存的修士打聽過,確定他們曾看到過的變異巫蠱人都在那十幾名中,沒有意外的話,殘夜閣放出的變異巫蠱人隻有那十幾個。
這日,他們尋著巫蠱人的蹤跡,來到一偏僻幽靜的凡人小村莊,這座村落同樣被蠱蟲禍禍了。
隻是不知是否太過僻遠,變成巫蠱人後,他們也沒有出村落,隻是在村子裡遊蕩。
雲梨低低歎氣,這麼個又小又偏的村子,若是其他人禍,都沒人願意搭理。
但在隻知憑本能咬咬咬的蠱蟲麵前,這個村落也未能幸免。
隨著笛聲幽幽,全村人都聚了過來,男女老少都有。
衛臨的笛聲忽而一頓,錯愕地望著人群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