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影是在眾人的眼皮子底下自爆的,山也塌了,可見自爆做不得假。
退一萬步,就是他沒有自爆,有鳳火在體內肆虐,又被他們逼迫至此,哪裡能活下去。
但是,未死的可能也不是沒有,短暫的沉默過後,眾人決定徹底搜一遍此地。
他們還有四年多時間才能出去,時間夠夠的。
這麼一個可怕的陣法師,若是還活著,他們這群將他逼入絕境的人,以後去了上界,豈不危險。
而以他們的資質,隻要不中途死亡,飛升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於是,眾人以灰影自爆的地方為圓心,一圈一圈往外搜索,甚至掘地三尺。
此山峰位於沼澤邊緣,孤峰獨立,最下麵不過方圓千裡,對修士而言,搜尋起來並不困難。
一晃已是三月時光,眾人甚至將先前孤峰上的每一寸土都仔細檢查過了,確實沒發現灰影的寶庫,也未找到他還活著的跡象。
少昊珞眸光一掃,隨手指著旁邊一人道:“你,去找隻妖獸來問問。”
“我?”
被他指著的倒黴蛋鄭瑞一臉懵,妖修七階才能化去喉骨,口吐人言,他一個築基後期,抓什麼七階大妖,送死還差不多。
“高階妖獸都被你吃了。”雲梨沒好氣地提醒,若非如此,他們早就抓妖獸來問了。
灰影被關押在此多年,他的鄰居總能知道一些信息。
“周圍隨便一隻。”
隨便一隻就可以?鄭瑞懷疑,轉念想到少昊珞是鳳凰,獸類中或許有他們獨特的對話方式。
又收到對麵林辰的眼神示意,他這才去抓了一條三階角蛇回來。
“你抓什麼不好,乾嘛抓這玩意。”雲梨心尖一顫,飛快竄到衛臨身後躲起來。
一看到彎彎繞繞的蛇軀、猙獰的蛇頭,她瞬間身回噩夢,身上好似有滑膩冰涼的東西爬來爬去,鼻尖的腥臭氣熏得人頭暈……
“沼澤裡就蛇類最多,除此之外就是蟲了,我總不能抓隻蟲回來吧。”
“嗯,好了,我知道了,可以把它扔了。”少昊珞突然開口,打斷他們的閒話。
“這麼快!”雲梨震驚,從衛臨身後探出頭去,看見鄭瑞手中不停抖動掙紮的角蛇又飛快縮回去。
“你們怎麼溝通的?”她雖也有幾次與低階妖獸溝通的經曆,都是一著急,誤打誤撞成功的,具體方法確不知。
雖然是妖修,可她打心底裡覺得自己是個人,行事也完全按人來,對妖修的事情一知半解。
“你一個人修問這麼多乾嘛。”少昊珞白她一眼,揚長而去。
雲梨一噎,死孩子,總有一天,本仙子要狠狠揍你一頓。
衛臨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緒,連神獸鳳凰都看不穿她的身份麼,這樣說來,隻要她不當著大妖的麵使用緋焰,透露妖獸氣息,就不會被發現吧。
一路行至孤峰最南麵,眾人將一堆亂石搬開,露出一個小山丘。
山丘不過四五米高,在直插雲霄的孤峰前就顯得更渺小了,對於動則飛天遁地的修士而言,這就是個稍高的平底。
因而最初他們壓根沒把它放在眼裡,將傾塌的山體碎石隨手丟在了山丘上。
神識一掃,雲梨才發現,這個所謂的山丘其實是一塊四五米高的巨石,隻因上麵覆滿了泥石、長滿了雜草,這才變成一座山丘。
去掉上麵附著物,又用除塵術清理之後,巨石露出了它的本來麵目。
灰白色,上麵有幾道淺淺刻痕,線條十分隨意,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無意中刮到,石麵凹凸不平,有許多自然侵蝕的痕跡。
“這就是一普通的石頭啊。”有人不解地說道,神識之下,一切清清楚楚。
衛臨皺眉看看地上,又瞅瞅大石,道:“阿梨,你湊近聽聽。”
雲梨也不問為什麼,聽話地將耳朵貼著巨石,凝神屏息,短暫的適應之後,隱隱約約似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見她蹙眉,少昊珞也側耳去聽,“這是什麼聲音?”
“我知道了!是水拍擊石頭的聲音!”雲梨一拍手,震驚望著眾人,“裡麵是空的!”
眾人也上前去聽,什麼也沒聽見,神識再次掃過,巨石之後就是平整的土地。
旁邊沼澤裡倒是有水聲,但是水拍石頭的聲音並未聽到。
“確是水拍石的聲音。”少昊珞重重錘了幾下巨石,眼中閃著亮亮的光,“看來這石頭有隔絕神識之效啊。”
他扭頭看著衛臨,“你是怎麼發現有異的?”
那聲音離得極遠,若非聽力絕佳之人,貼在巨石上,是聽不到的。
衛臨垂眸看地:“這裡有一個凹陷,沒有意外,凹陷裡麵更濕潤才是,可是你們看,巨石邊緣卻比凹陷處更加濕潤。”
眾人一瞧,巨石貼地的位置,一圈土濕潤得都快成泥漿了,旁邊的凹陷雖也濕潤,卻是遠遠不及。
林辰神情複雜,這可是殘夜閣魔頭,天賦絕佳,又心細如發,若是他成長起來,必是頭號大患。
雲梨這個拎不清的向著他也就罷了,鳳凰少昊珞也對他頗為親近,在場眾人中,隻有他與雲梨能與他道友相稱。
若是此時對他動手,少昊珞必然不依,楚風又與自己心不齊,對雲梨也是頗為照顧,貿然動手,不妥。
“是陣法。”細細觀察巨石之後,楚南指著巨石上的淺淺刻痕,興奮不已:“這隔絕陣法是天然形成的!灰影隻是改動了一點點,難怪有如此之效!”
雲梨繞著巨石走了一圈,巨石上線條非常自然,咋一看,誰都會覺得這是自然侵蝕形成的。
這個石頭若是擺在自己的木屋前,做個遮掩再合適不過。
“來,讓我把它搬開!”
她熱心地擠開眾人,氣沉丹田,靈力力氣齊出,將巨石從深埋的泥土中推倒,然後拿出早就備好的空白儲物袋,將巨石收進去。
正對露出的洞口探頭探腦的眾人:……
衛臨揚眉:“你要它做什麼?”
“不是有隔絕陣法嗎,用來放在我的木屋前再合適不過了。”
衛臨嘴角一抽,普通的隔絕陣法不香嗎,巴掌大小又不占地,每次拿出木屋還得費老大勁兒般巨石,怎麼想的。
其他人也無語地望著她。
雲梨振振有詞,“這可是天然形成的隔絕陣法,能和普通的一樣嗎,再者這麼大塊石頭擺在屋子前,多安全。”
眾人再次無語,天然形成的隔絕陣法也隻是隔絕陣法而已。
楚南默默拿出幾套陣法給她:“若是缺陣法隻管說,陣法管夠,不收你靈石的。”
雲梨:……
沿著洞口魚貫而入,走了約麼三四個時辰,角落裡流水潺潺,空氣中也是濕氣氤氳,此地竟也是溶洞地貌。
眾人欣喜,如此種種,都說明此地也是灰影的老巢,說不得還是他秘密後手。
越往前行,地勢變高,嘩嘩流水聲越發清晰,眾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加快了速度。
複行一段時間,終於到達溶洞的儘頭。
正前方,一掛瀑布從千米高處飛流直下,氣勢洶洶砸在下方石壁突出的岩石上,瓊漿飛迸,碧玉粉碎,濺起的水花形成大片噴霧。
一番努力,破開瀑布上的陣法,神識蕩出,瀑布後麵竟然彆有洞天!
快步來到瀑布後,幽藍潭水平緩而靜謐,一圈圈細波緩緩流出,彙入霧氣蒸騰的瀑布下方。
潭水中央是一座凸起的山岩,山岩上是一排排小型水池,裡麵不知放了什麼,發出或粉或綠,或藍或紫,各色不同的靈光,整體猶如一座低緩的小型梯田。
眾人一起上前,正欲研究討論一番,忽覺眼前一花,身體不受控製被吸進池水裡。
再次恢複意識,衛臨發現身處一間石屋,周圍均是黑甲軍士,他心中一緊,翻身而起,莫離劍已然在手。
凝神一瞧,才發現不是黑甲軍士,而是一屋子的黑色盔甲。
他警惕地走了幾步,並未觸動任何機關,又試著將旁邊的一套黑甲收入囊中,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心中微微鬆了口氣,他飛快將屋中黑甲收走,推門而出。
幽長的走道,左右兩邊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屋,推開對麵的門,裡麵一排排白玉石打造的置物架,上麵擺滿了玉盒。
揚手一揮,將一整排的玉盒都打開,裡麵有些是丹藥,有些是靈植。
難不成這裡真是灰影的藏寶庫?
再三確認沒有危險後,他飛快收起屋內玉盒,立即奔至下一屋,這次是儲放法器的屋子。
楚南心滿意足地將一屋子的礦石收入儲物袋,墨淮收起一屋陣法,林辰……
眾人猶如掉入米缸的老鼠,樂得找不著北,他們真的找到了灰影的藏寶庫,而且灰影一看就是財大氣粗,各類物品分門彆類,一屋一屋放的滿滿當當,瞧這長長的走廊,一眼竟望不到頭,少說也得數百個房間。
此時,他們隻恨儲物器物不夠多,速度不夠快,讓其他人拿走了。
眾人化身勤勞的小蜜蜂,瘋狂往自己的儲物袋裡搬,有人卻是暴跳如雷。
楚南的儲物袋裡,中間銀灰的棋子在礦石堆裡亂飛,好幾次都衝到儲物袋的出口處,又生生忍下來。
灰影快要氣瘋了,竟真讓這群螻蟻找到了他的私庫!
這可是他為自己重生後,重修道途準備的資源,隻待以後重生,來九黎淵取。
為了這一天,他早早就開始準備,從築基期到渡劫期所需要的靈植丹藥、符籙器物等等一應俱全,這一生收集的珍奇異寶也放在這裡。
現在,都沒了!
他的心在滴血,神誌癲狂,恨不能衝出去,將一眾小賊捏死完事。
尚存的一絲理智阻止了他,甚至在楚南再次打開儲物袋時,安靜地藏於礦石中。
他不停地勸誡自己,大局為重,隻要去滄瀾大陸重入輪回,這些身外之物,他遲早能找回來!
但是,法寶也就算了,就當是暫時借給他們用的,可是靈石丹藥用了就沒了,到時候就是捏死這群螻蟻,也無濟於事。
更可怕的是,這群螻蟻天賦都還不錯,等到他找到合適的元嬰期奪舍身死重入輪回,再長到可以修煉的年齡,這群螻蟻大都修至元嬰了,快一點的,飛升都有可能。
想到此,他的心又開始哇涼哇涼的。
該死的鳳凰!
若非那兩隻死鳳凰,他何至於此!
灰影恨得牙根癢癢,若非顧忌到他們,他就是現在出去把這些人全殺了,隻留一人帶他去滄瀾也是可行的。
介時所有東西都歸那人,又有他親自看著,回頭略施小計也就是了。
神獸果然麻煩!
最可恨得是,他費儘心力,機關算儘,又是用機甲拖又是用陣法困,就是不想讓羿星知世落在兩隻鳳凰手裡。
萬萬沒想到,最後還是歸了雲梨!
想到出去後,他還得想法子悄無聲息脫離她,去找即將飛升之人奪舍,他就頭疼得很,鳳火毀滅性太大,又極克魂體,若是讓她察覺到了,一團鳳火下去,一切算計都成空。
他直歎氣,乾脆封閉感官,眼不見為淨,絞儘腦汁思考脫離之法。
被他惦記的雲梨,此時正樂嗬嗬收起一屋子的天晶蘊靈石,由衷地感歎,真是個大好人,不僅分門彆類的存放,還貼心地貼了標簽。
現在拚的是手速,她神識蕩開,看清自己最需要的東西所在的屋子後,直奔目的地。
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當然是靈石啊!
有了靈石,什麼都可以買,而靈石中,自然是天晶蘊靈石更好。
收完天晶蘊靈石,她又飛快地找到存放靈石、妖丹的房間,最需要的三樣收起來,她便打算挑近的入,卻忽然注意到,在走廊儘頭的那個房間,沒有標簽。
而且其他房間都是在走廊兩邊,那個房間卻是走廊上。
咬著唇思考一瞬,她果斷放棄近在咫尺的房間,身形如煙,飛掠進去。
一入內,眼前驀然一亮,十來顆明月珠高懸於頂,將屋內照得恍若白晝,裡麵已有一人,是少昊珞。
此時他正正呆呆仰頭,望著對麵的一副畫,看清畫上的內容,雲梨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