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師侄,你這是?”
剛出房門,頭頂傳來蘇煦的聲音,雲梨抬頭,蘇煦坐在屋頂,詫異地望著她。
衰!
為防止被三人發現,她沒敢用神識查探,明明聽得沒有動靜,以為他們都在修煉呢,沒成想蘇煦竟然在屋頂。
她滿麵詫異,“蘇師叔,你在屋頂做什麼?”
蘇煦移開目光,望向那星星點點的燈火,答非所問,“原來這就是她生長的地方。”
聲音輕輕的,如同夢囈,帶著些難以察覺的落寞,雲梨微怔,想起他到這裡的一連竄表現,悟了,他想多了解表姐。
雲梨警覺起來,表姐的童年就繞不開自己,雖然大多數人稱呼自己都是安玥郡主,但萬一就有人說出自己的名字呢。
當初測出靈根後,因著林辰與蘇茂的高傲,並沒有問他們的姓名,因而她才敢在太一宗用真名,但是若是讓他們知道表姐的表妹叫雲梨,一定會往自己身上想。
得趕緊打消他的這些念頭!
她飛身躍上屋頂,走到他身邊坐下,打趣道:“原來師叔在想安師叔啊。”
許是安染生長的環境勾起了他的愁緒,蘇煦難得想要傾訴。
他靜靜坐著,瞳孔渙散,像是陷入回憶,聲音輕得仿佛從遙遠的歲月裡傳來,“她剛被林師兄帶到宗門時,眼神惶惑,仿佛一隻誤入狼群的小兔子,麵上卻緊繃著,一副小大人模樣,有趣極了。”
“那時,曾師祖收下她之後,去四季穀接其他人,她暫時也住在爺爺的源木峰,每日晨起去給爺爺問安,然後就是問曾師祖何時能歸來。”
“後來曾師祖帶著眾人回來,卻沒有她的表妹,她第一次紅了眼睛,眼裡的害怕無助第一次蔓延到臉上,撐著不過一息,眼淚就流下來。”
蘇煦輕輕歎氣,他第一次見到與自家姐妹們完全不同的女子,她們要麼嬌滴滴的,聲音大些都會委屈得落淚,要麼剛毅果敢,萬事不懼,從未有像她那般矛盾的,再害怕也要端著。
後來曾師祖嚴厲地嗬斥,‘哭什麼,作為修道者,要斬斷紅塵,漫說一個表妹,就是親妹妹死了也不值得你的眼淚。’
他記得很清楚,那時候,她愣怔片刻,硬生生將眼淚逼了回去。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他對她就上了心,聽得曾師祖要從內門弟子中選一人保護她,他向爺爺主動請纓。
最初,他們相處得很好,在他麵前,她很放鬆,不再端著,像普通的女孩,會使小性子,說笑打鬨、嗔怒喜樂,那般鮮活。
見他陷入沉默,雲梨也沒有打擾,靜靜等著。
很久之後,他從回憶中抽離,繼續道:“某次徐令慧隨徐門主來宗門,與林師妹吵起來,具體是因為什麼已經不記得了,隻記得當時大家都覺是林師妹的錯,小師祖卻突然為林惜說話。”
“那時,她與林師妹不熟,甚至因為林師兄的原因,她倆之間關係很僵,私下裡小師祖很討厭林惜,可是她沒有落井下石,反而為林惜說話。”
事後,他問她為何幫林惜,她不解地睨他一眼,語氣淡淡,‘無論我與林師妹私下關係如何,我們都是太一宗的人,怎麼能讓林師妹被外人欺負。’
陽光從她的頭頂傾瀉,白玉的臉龐仿佛泛著光,熠熠生輝,那輕描淡寫地語氣,理所當然的神情就那樣映入他的心底。
雲梨不奇怪安染為何會幫林惜,畢竟從小的教養便是家醜不可外揚,遇事一致對外。她關心的是另一點,“安師叔與林師妹為何關係不好?這又與林辰真人有何關係?”
“那次與小師祖的表妹一起出事的還有一個雙靈根男孩,掌教認為是林師兄大意,才走漏消息,致使宗門錯失良才,因而罰林師兄試練塔試煉,林師妹因著這事對遺落之地來的人都沒有好感。”
“至於小師祖嘛,”他的眸中泛起淺淺的笑意,“我猜測大抵是怨林師兄舍棄眾人,致使她表妹葬身海域。”
“這事說來都是誤會,掌教罰林師兄試練塔曆練一來是為了讓他培養實戰能力,二來也是要避開一些事情;”
“至於小師祖,後來也知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林師兄帶她走才是上策,那些孩童都是遺落之地的人,四季穀的人不會對他們怎麼樣,隻是沒成想中途出了意外。”
說到這兒,蘇煦心中微滯,那些孩子不會有意外,但是對另外一名修士,四季穀就不會客氣了,而那人,是他們蘇家人。
雲梨抿唇,好像確實是這樣,若不是突然出現的妖風,非逮著師兄卷,他們也會跟穆妍等人一起,被玄戒帶回四季穀,再跟著扶玉去太一宗。
誒,運氣不好,怪不得彆人。
蘇煦還在繼續,“又過了約麼一年多,小師祖與林師妹竟好上了,二人親昵得如同親姐妹,也與我漸漸疏遠。”
他心中苦澀,也差不多是那時候,小師祖待他就不如從前了,慢慢到後來的冷眼相待、針鋒相對,他一直不明白,她怎麼突然就變了。
雲梨看著他滿麵的落寞,也不知該如何勸他,扶玉真君是他的曾師祖,更是他的族人,蘇煦平也對扶玉敬重有加,斷不會相信扶玉對表姐彆有用心。
她能猜到,那時候大概是表姐發現了異常,知曉扶玉真君居心不良,開始借助與林惜的接觸走出扶玉的監視。
她有些心疼,曾經那個驕傲的小公主,一點點隱藏鋒芒,放下身段去刻意親近一個人,這種事情,以前的安染素來不屑。
沉默一會兒,蘇煦呼出口氣,問道:“你還未說你出來做什麼呢?”
雲梨微愣片刻,“哦,聽說皇宮的廚子手藝一絕,我打算去看看。”
蘇煦笑了,“凡人都是要休息的,這個點你確定還有吃食?”
那你可就低估了宮人的辛勤,不說現在,就是淩晨,禦膳房都會有吃的。
她笑眯眯道:“有沒有我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麼,也不費事。”
思忖片刻,她斟酌道:“從各方麵來看,安師叔都特彆重視她的家人,你若是有什麼想知道的,可以托我或者林師妹去給你打聽,千萬不要自己去後宮。”
對上蘇煦疑惑地眼神,她解釋:“這凡人特彆重視男女之彆,我聽說以前有個富人家的小姑娘,才四歲,因為吃了仆役家的男孩給的點心,被她父母認為是不守婦道,竟將她活活打死。”
“還有這事?”蘇煦驚,轉而氣憤,“這算是什麼父母!”
“嗬嗬,我也是聽彆人說的,具體是不是真的也不清楚,但是你想啊,我們作為修士,那些凡人對我們敬畏有加,有求必應。”
“剛才皇帝的神情你也看見了,他挺忌諱這事的。你說你與墨師叔去後宮走那麼一遭,回頭大量無辜少女少婦為此殞命,回頭安師叔......”
說到這裡,她打住了,意思確是不言而喻。
蘇煦略微一想,是得注意些,若真是如此,小師祖大概會覺自己四人不尊重她的親人,仗著仙師的身份作威作福,以後可就更難相處了。
見他答應,雲梨也就放心了,幾人中墨淮她完全不擔心,他素來對這些事情漠不關心,絕不會去找人八卦表姐的往事。
至於林惜嘛,雖然林惜高傲,看不起凡人,但是憑她對表姐寢宮的執著,可以看出她非常想要八卦表姐的往事,她又是女孩,行走後宮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