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城,葉家。
夜色如墨,葉虎提著瓶酒,叩開了張真人的門。
將酒放在桌上,他歎了口氣:“三個月過去了,還是毫無頭緒。”
外界不知的是,當日除了發現一眾劍童消失無蹤外,還發現劍爐防護大陣被啟用過,有人用它抵擋了雷劫,可怪異的是,劍爐內一應法器材料,都沒有丟失。
葉虎喝了口酒,猜測道:“難不成是哪位練器大師煉製出了異寶,借我葉家防護大陣抵擋了雷劫?”
張真人一直沉默著喝悶酒,沒有接話。
葉虎了然,張真人一生執著於煉器,劍爐出事,他心裡必不好受,他拍了拍張真人的肩:“對方既然沒有動我劍爐,想必沒有徹底毀滅我葉家的意思。”
這也是葉家高層彙合一切消息後的推測,對方原本應該隻是欲借葉家劍爐抵禦法寶雷劫,莘慎真君感應到防護大陣被啟用,趕去阻止,卻不知為何惹怒了對方,引得對方出手,一招湮滅莘慎真君。
圍觀的眾劍童被殃及,能一舉擊殺元嬰修士的招式必定毀天滅地,這些個劍童一個也沒逃脫掉很正常,逃脫了才不正常。
這事唯一奇怪的是莘慎真君的做法,他素來謹慎,怎會貿貿然對一位大能出手?
就是看見對方使用葉家防護大陣,太過氣憤,按理也該喚其他的族人,共同禦敵才是。
以他不愛吃虧的性子,他們如何也想不明白他為何一人禦敵,是沒來得及麼?
防護大陣外,他們還發現了特殊火焰留下的燒燙印記,不是莘慎真君的陰冥玄火,而是另外一種更高品階的奇火。
他忽而神情一震,喃喃道:“難道是莘慎真君覬覦對方的奇火,才悍然出手的?”
這樣就解釋得通了,奇火,一萬個修士中也不一定有一人擁有,每一種都是極其罕見,莘慎真君已有陰冥玄火,驚動了本家,最後這火是一定不會落在他身上的。
貪婪蒙蔽了他的理智,奇火豈是那麼好收服的。
他心下唏噓,沉默著喝完酒,背著手,歎氣離開,從頭至尾,張真人一言不發,自從出事後,他從劍爐回來就這個樣子,葉虎也不奇怪。
張真人抬頭,目送他離開,張了張嘴,最後卻放棄了,沒有叫住他。
人人都道劍爐什麼都沒有丟失,他卻是知道,其實是少了的,那柄由凡俗武器改造的玄階長劍以及那根七個月都沒有煉化的翎羽。
他有感覺,這件事必定是跟那柄劍有關!
他檢查過自己的煉器房,熔煉爐周圍有些開裂,爐壁上還留下了不同熱度的火留下的燒燙印記,而這幾月因著那翎羽一直熔煉不化,他也沒心思煉製其他的法器了,故而熔煉爐中隻有那根翎羽。
很明顯,在他走後,那根翎羽被煉化了,從最後的結果來看,翎羽必定是融進了那柄劍中,這才引動了雷劫。
隻是他們是以何種方式融進去的了?難不成還另有人幫助他們?
張真人百思不得其解,親手完成了從凡劍到玄階法器的重鑄,他很清楚,以那柄劍的材質,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住翎羽,二者品質相差太過懸殊了。
再想到鍛造台上的靈石,他肯定,那兩個孩子還活著,他們若是與其他劍童一樣,都遇難了,是不可能留下給他的鍛造酬勞!
這也能解釋,為何謹慎的莘慎真君沒有告知族人,自己一人就出手了,對付兩個練氣期的孩子,他一個元嬰真君還需要喚幫手麼?
發現這個事實後,他第一時間就欲向族長稟報,走到半路,卻停下了。
在那種情況下,二人本可以直接離去,貪婪些的,劍爐裡的上好鑄造材料也不會放過,然而他們卻沒有動一絲一毫,相反,還留下了最初談好的酬勞。
從熔斷爐壁上的裂縫來看,若不是對方及時停手,以那奇火的高溫,怕是整個劍爐都要毀了。
這一切的一切,都說明對方是極重因果之人,給了酬勞,這件事就兩清了,以後再有糾葛,也不必留什麼情麵。
他若是將此事上報,葉家必定不會放過那兩個孩子,然而,擁有奇火,還能悍然斬殺元嬰真君的他們,葉家真的能對付得了嗎?
有這樣的手段,他們的背後必定還有高人。
張真人臉上神情明滅變幻,低低歎息一聲,罷了,既然因果已了,他一個外姓煉器師,又何必參與到世家紛事中去,專心煉自己的器吧。
另一邊,雲梨二人小心翼翼地向南陵城靠近,一路上傳聞越來越離奇。
什麼葉家內訌,莘慎真君在阻止中不幸犧牲;煉器師煉製出驚天異寶,就此叛變,憑著異寶斬殺莘慎真君逃走;
其他世家欲取代葉家,趁著葉家家宴,想要毀掉冬滅峰劍爐,莘慎真君趕去阻攔,被無情殺害;葉家殺害隱世大能的徒弟,遭到大能的報複......
各種說法中,世家陰謀取代論與隱世大能報複論得到了大多數修士的一致認可,討論得熱火朝天。
所有說法中,都沒有有關他們的痕跡,二人懸著的心更加輕鬆了,一路安然行至南陵城七裡外,與藍書約定見麵的地方,等了兩天,藍書月一二人匆匆前來。
“怎麼回事,上次你們怎麼沒來?”一見麵藍書就厲聲質問。
衛臨言簡意賅:“築基,耽誤了。”
聽得他的話,月一下意識查看他的修為,失聲叫道:“你竟然真的築基了!”
衛臨挑眉,似笑非笑盯著他:“怎麼?在月一師弟眼中,我築不了基。”
特意強調的‘師弟’二字,聽得月一錚錚直冒火,不甘示弱地也開始戳衛臨的傷疤:“千九師兄說笑了,師兄天縱之資,若是都築不了基,我們這些個資質平庸的,豈不是修道無望了。”
他假惺惺一笑,拱手道:“恭喜師兄築基成功,隻是師兄既已築基,這本命法器還得加緊才是。”
說著他抽出照影劍,輕輕撫了撫:“這本命法器對咱們修士而言至關重要,握在手中有一種骨血相連的感覺,說是至親兄弟也不為過,師兄可得抓緊才是,越早得到本命法器,慢慢溫養,以後也能更契合些。”
雲梨瞅了瞅他,又瞄了瞄垂眸看向地麵的藍書,暗暗搖頭,眼皮子淺也就算了,還沒眼色,沒看見藍書臉上的厭惡都要溢出來麼。
衛臨很平靜,天階下品法器而已,趕他的莫離差遠了,他語氣淡淡道:“勞師弟費心了。”
月一表演了一陣,沒有在他臉上看到預想中的悲憤、羞辱,頓覺無趣,羞辱人嘛,總要對方感到羞辱才有趣。
他息了聲,藍書這才抬起頭,道:“情況有變,三月前葉家的變故,千九師弟可曾知曉?”
衛臨微微頷首:“這一路行來,倒是聽得一些傳聞,眾說紛紜,也不知是真是假。”
藍書神情凝重,“拋開那些個五花八門的猜測,有一點是確定的,葉家莘慎真君死得悄沒聲的,能如此輕易地殺死莘慎,那麼取其他元嬰修士的性命也不會很難,什麼時候滄瀾大陸出了這麼一號人物,這個消息得儘快傳回去,早做應對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