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雲梨的目光越來越不善,他認真道:“我最初真的是想救你的,不然我也不會追下來,而且我沒有說謊,我真的是夜家嫡係子弟,點了魂燈的,你若是殺了我,必逃不過追殺。”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我們夜氏商行遍及全大陸,在每一個城鎮都店鋪,沒有人能逃得過夜家的追殺。”
“嘁!”雲梨滿不在意,“若是我將你封了靈脈,丟到妖獸群中或者直接將你踹下去,你說你家人會不會順著魂燈找到我。”
夜初辰噎住了,魂燈隻能傳回死前最後一小段時間的畫麵,若是真像她所說,傳回去的大抵就是一群妖獸的影像,亦或者是藍天白雲。
看他不再爭辯,雲梨凝眉打量著他,正常情況下,一個練氣期從空中墜落,還有兩個築基修士在一旁虎視眈眈,是絕無生還的可能。
這少年衣著雖然簡單,渾身上下沒有多餘的佩飾,法衣卻是暮雲紗所製,看著不像是缺靈石的主,若他真是夜家子弟就更不可能缺靈石了。
那麼便不存在跟下來撿便宜的可能,難道,他最初真的想救自己?
這年頭還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也是難得!
但是,從方才他們三人的對話裡不難猜出她來自殘夜閣,就是少年現在一時沒想到,回去稍一回想,很容易就猜到了,到時自己就危險了。
她鬆開了少年,眉心微蹙,剁了吧,這少年難得是滄瀾大陸一股清流,最初意願也是好的,不殺吧,泄露了自己的信息,以後就彆想光明正大的走在陽光之下了。
正苦惱間,腦子裡一枚符文緩緩顯現,她怔了怔,過完符文的信息,她抬起手,指尖靈力傾瀉,熟練地憑空勾勒出一枚符文,仿佛她曾經勾勒過無數遍一樣。
“要麼締約,要麼死。”
“這是什麼?”夜初辰揉了揉被押得有些泛酸的手臂,驚愕地看著憑空出的淡金色符文,簡潔的線條,卻又透著隱隱的玄妙之意,看得久了,雙目竟有微微的熾痛之感。
雲梨:“主仆契約。”
夜初辰更懵,他隻聽過修士與靈寵之間的契約,還都是以人為主,妖獸為從的契約,人與人之間的契約倒是從未見過。
“簡單來說,締約後,你不能違背我的命令,還有,我死你死,你死我沒影響。”
夜初辰大驚失色,這不就是靈寵契約嗎?還是最殘酷的那種。
雲梨動了動腳:“不結就死。”
夜初辰羞愧的紅臉一下憋屈成紫紅色,半晌後咬咬牙,道:“我結。”
深吸一口氣,先度過這關再說,他安慰自己,回去就找三爺爺,他一定有辦法解了的,三爺爺可是夜氏最厲害的符師,在整個滄瀾大陸都是頂尖的,契約與符文相通,肯定能解了。
雲梨鬆了口氣,這樣的結局她是願意看到的,對於想要殺她的人,她可以毫不猶豫地反擊,但是對一個最初對自己抱有善意的人,她希望可以多一些寬容。
“一滴心頭血,你自己取還是我來?”
“我自己來。”夜初辰顫抖著逼出一滴心頭血,雲梨手一招,血珠兒就飛向符文。
夜初辰心頭微顫,看著自己的精血慢慢融入淡金色符文,自己與那枚符文之間立刻也有了一絲微妙的聯係。
待得血液與符文完全融合後,雲梨再次熟練地勾勒了一遍,像是在加固符文。
而後控製著符文落入少年額心,同時她的手心也有一枚同樣的淡金色符文印記沒入手心血肉。
夜初辰隻覺額頭一涼,隨即腦海裡就像落入一片綠葉,有一點眩暈感。
是識海!
他長長的睫毛顫了顫,單薄而嬌弱的清眸裡充滿了恐懼,這契約竟然直接落在了他的識海深處,自己的生死豈不是在對方的一念之間!
雲梨見他一副驚慌小鹿的模樣,安慰道:“你彆一副賣身的樣子,就是一個普通的主仆契約而已,隻要你不違逆我的命令,不對我心存惡意,我也不會對你怎樣。以後若是相處愉快,我肯定給你解了。”
“相處愉快?我要一直跟著你?”夜初辰又羞又怒,這不就是靈寵嗎?
“那倒是不用。”
雲梨白了他一眼,想什麼呢,她就是怕自己的身份被泄露才與他簽訂主仆契約的,還帶著他,那她的那些秘密豈不是統統都要被他知道了。
不過,雖然契約締結得很熟練,畢竟是第一次,還得試試效果,思及此,她攤開左手手心,心念微動,淡金色印記浮現,隨即她握了握手,夜初辰識海頓時如被針紮一般,錐心的疼。
他大叫一聲,從蓑語鶴的背上栽倒了下去,竟是直接痛暈了過去。
雲梨簡直嚇一跳,幻世飛出,將他拉了上來,她撓了撓頭,這麼誇張嗎?她就輕輕握了一下啊。
“喂,你還好吧?”
她蹲下身拍拍少年白的近乎透明的臉,這才注意到少年格外的纖弱,薄薄的臉皮下,甚至可以窺見內裡的結構,雙唇朱紅,襯著那白的透明的臉龐,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她想起自己剛才粗暴的動作,她竟然將這樣一個纖弱的人兒按在蓑語鶴背上摩擦,太不憐香惜玉了!
在雲梨的自責中,美人兒蝶翼輕顫,悠悠轉醒,霧蒙蒙的眼眸,眼角有晶瑩凝結,看得雲梨更加自責了。
她訕訕道:“第一次締結這種契約,我就是試試效果,放心,以後我絕不會隨便這樣做!”
看見她,夜初辰驚魂未定,下意識跳起來,險些又摔下去,太痛了,那種痛,體驗過一次,再不想體驗第二次。
他心裡升起怒火,自己本是好意相救,一念之差,就落得如此田地。
見他並不相信自己,雲梨也不計較,既然契約是生效的,那便先了結正事要緊,她盯著少年,正色道:“從靈船上下來之後,與我有關的任何事情,都不能給彆人說,任何人都不能說,記住了嗎?”
有主仆契約在,她不允許的事情,他就不能做,或者說,做不成,這才是主仆契約最主要的作用,保證屬下絕不背叛。
夜初辰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記,住,了。”
她喚出幻世綾,正要離開,忽然想起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回頭問道:“哦,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見她回頭,夜初辰嚇得倒退兩步,聞言回道:“夜初辰。”
“夜初辰,”雲梨念了一遍,問道:“你方才說你是夜家的人,那能幫個忙嗎?”
夜初辰閉了閉眼,平生第一次想爆粗,本公子命都在你手裡,敢不幫嗎!
他又閉了閉眼,壓下心底上湧的怒氣,平靜道:“你說。”
雲梨拿出一個儲物袋交給他,道:“幫我把這裡麵的法器統統賣了,同樣,不得泄露我的任何信息。至於靈石,下次見麵給我就成,你的勞務費直接扣掉就好。”
本來她還想著要怎樣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掉霜降那一堆燙手山芋,現在好了,由夜氏子弟出麵賣了,就算被認出那是霜降的物什,再怎麼也查不到他們身上來。
“最好是晚一些再賣,嗯,差不多七天後吧。”
那個時候自己已經回到殘夜閣了,就撇得更清了!
夜初辰打開儲物袋,微微一怔,沒想到她說的幫忙真的隻是幫忙,不就是處理些來路不正的法器嗎,這件事對他們夜家子弟來說,小事一樁。
比起處理這些法器,他更關心另一個問題,“下次什麼時候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