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似聽不懂人話,費力解釋道,“我不管,我說了,你隻要能證我夫君無罪,我便放了你。”

李湞娘眼圈通紅,看向朝霞漸泛彩的天邊,又?看看身邊熱烈灼人的火焰,咬牙道,“拿紙筆來,我寫!”

吳熳聞言,拿起胸前的哨子吹了兩個短音。

不多會兒,灰藍的夜色裡跑出?來個人影,問?道,“大奶奶有何吩咐?”

“去?取紙筆來。”

兆利雖不知?情況,但動作?麻利,取了東西馬上回來,甚至研好了磨。

他隻見大奶奶接過東西,放到地上,那筆竟然?自己動了,兆利目露驚悚,汗毛豎起,回想昨夜的遭遇,心想,這看不見的,不會就是李二姑娘吧?

李二姑娘的鬼魂真被大奶奶找著了?兆利咽了口?口?水,他深覺這一夜之遇,比茶館裡的板兒戲都?精彩。

李湞娘將口?供寫好,簽字畫押。

吳熳接過,掃了一眼,意味不明地看了看伏地的李湞娘,她亦明白吳熳之意,隻輕哼一聲,彆?過頭去?。

紙上所述,通篇皆是何瑋書怎麼引誘、哄騙、強迫無知?少女,李湞娘無辜膽小,便從了。

及至她被奸有孕,何瑋書擔心事情敗露,影響科舉,強迫她落胎,害死了她和她的孩子,她因此成了怨鬼,不入輪回,便報複了何瑋書。

好家夥,沒?她一點錯,何瑋書罪該萬死。

不過,能洗清賈琛嫌疑就行,李湞娘與何瑋書如何,是他們之間?的因果恩怨,她管不著,隻道,“李姑娘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去?一趟衙門?”

眼下即將日?出?,李湞娘懼怕得情緒失控,看來白日?裡是不行了。

李湞娘不應,隻說,“你去?尋我繼母,她見過我,讓她出?堂作?證即可?。”

吳熳好笑,何氏就是想要好處,才攀扯賈琛是凶手,如今讓她作?證,不啻於讓她自打臉說自己乃誣告,何氏能乾?官府如何能采信?

李湞娘咬牙看了看天色,見吳家女不打算放她走,便急道,“我父親認得我的字,家中應該也留有我的筆跡,與這口?供一對比,便知?真假,而我繼母知?曉我與何瑋書之事,她重利、骨子又?軟,隻讓官府威嚇她,她便都?會說的,天要亮了,快放我回去?!”

父親還在順天府衙,若她去?了,叫人知?道她身死魂活,恥辱便一直洗不掉,父親尊禮重教,一生磊落,她不想讓人再笑話父親。

誰知?吳熳紋絲不動,那火光竟離李湞娘越來越近,烘得她像一條離水的魚,皮膚似一塊塊裂開,李湞娘怒氣衝天,“你想反悔?”

是了,換做是她,得了機會,也不輕易放過吳家女的!

吳熳搖頭,眼睛與她四目相對,“用你的魂魄向天道發個誓,我就讓你走。”

李湞娘望著吳家女那比鬼眼還滲人的眼睛,顫抖道,“你彆?得寸進尺!”

吳熳動了動嘴角,麵色認真,不見笑意,“你隻需發誓不會傷害賈琛父母及家下任何一人即可?,當然?,這誓言中不必包含我,你要報仇,隨時來,我奉陪,

但你若動了賈家人一根手指,便是天道漏算了你,我也一定會找到你,將你燒成灰,不信,可?以試試。”

火焰離李湞娘越來越近,幾乎要燎著她的發絲。

李湞娘沉默,她還想與賈琛再續前緣,如何會傷害他的家人。

何況,她現在根本靠近不了賈家,但她不能叫吳熳知?道,發下此誓,對她一絲影響都?沒?有,張口?就來。

吳熳得了想要的,自然?會放過她,異能罩子開了口?,讓她自行出?入。

而後又?抬頭望望天,今兒又?得了一個關鍵信息,原來這世界真的存在所謂“天道”,日?後可?以試試開發利用。

李湞娘見吳熳真放她走,心中又?起疑慮,不確定踏出?火焰圈,又?見她望天不看她,想偷襲又?見那層層火焰,心生懼怕,隻暗暗在心中發誓,等她養好了傷,一定不放過此女。

正當她想遁入墓中休息時,方?見荒宅內紫氣氤氳,愣住,賈琛也來了?

李湞娘頓喜,她終於有機會見賈琛了,連忙理發斂衽,眼睛直直望著院中,心裡想著夢中的情郎,身子飄然?而去?。

卻?不想,一堵火牆“哄”地出?現,瞬間?燒滅李湞娘的好夢,牙縫中冒出?三個字,“吳家女!”

吳熳神色漫不經心,清冷漆黑的眼睛瞟過她,“我看還是現在就叫你灰飛煙滅的好。”

話音剛落,那火牆迅速變成了一條長長的鐵鎖,一圈圈圍繞著李湞娘,慢慢收緊,眼看就要碰道她的皮膚,李湞娘全身僵住不敢動,嘴裡求饒道,“我錯了,我不敢了!”

吳熳望著天邊許久,直到太陽即將升起,李湞娘的求饒聲越來越淒厲,方?收了異能。

李湞娘幾乎是眨眼的功夫便躲入了墳墓,臨進去?時,還情意綿綿高呼了一聲“賈琛哥哥”。

吳熳瞬間?眸色發沉,手指緊捏著口?供,返回荒宅。

而落在後麵收拾筆墨紙硯的兆利,悄悄拉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雖全程都?是姑奶奶在自說自話,但他已將內容填補齊全了。

如今,他滿心滿眼都?是對大奶奶的敬服,大奶奶不僅鎮得住狐狸精,還對付的了鬼魂,真是高人中的高人!

第三十八回

且說吳熳捏著口供返回荒宅時, 胤礽立在?門?前等她,知她安然無恙,心中略安, 隻見人清冷麵色無異,卻覺她不?悅, 便迎上去,詢問?情況, 看是否能抓著蛛絲馬跡。

可惜無果, 妻子?見了他,隻將?手上紙張遞與他,說了句“我先回馬車上”, 便走了。

胤礽莫名, 出去時興致昂揚,回來卻是這般模樣,暗忖, 事情不?順?

轉頭吩咐楊子將他們用剩的柴禾和炭, 送與東屋那書生, 謝他昨日相邀之?情、借宿之?義。

楊子?領命去了, 兆利此時方端著筆墨紙硯回來, 見主?子?欲返程, 速進?昨日破屋內, 收拾東西。

吳熳、胤礽、兆利三?人一時竟都沒發現帶出去的馬刀,未收回來。

隻躲藏在?墓中的李湞娘, 見吳家女和那小?廝相繼離去, 而附著濃鬱紫氣之?刀仍插立在?不?遠處, 心中暗喜,隻道時來運轉, 她又將?重獲紫氣,默默祈禱二人千萬不?要發現,老天爺保佑她得此刀。

不?想,午後,此處荒涼地竟來了人,那人一身?破舊褐色棉衣,棉衣下隱約可見儒生袍,應是個落魄書生,書生左右環顧無人,略思索片刻,竟將?刀拔走了。

李湞娘看著著急,但又不?得現身?,隻能記住那書生麵容,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