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穀這個地方,空氣濕潤,水資源豐富,不生蟲災時,植物放肆生長,茂密繁榮。
遠遠看去,蒼翠欲滴,整片山穀宛如一塊上好綠碧璽。
生了蟲災,這便全沒了。
一大片一大片的白色絲網裹在暗沉樹冠之上,穀內交織的藤本植物枯黃過半,無論是手指細的葉子,還是巴掌大的葉子,此刻都卷成一卷,橫在半空,死氣沉沉。
謝添福向謝毓解釋道:“這裡麵是複目紅背蟲幼蟲,它們以樹葉為食,有毒,毒性不大,但對樹木有極大危害,一百條複目紅背蟲一天就能吃掉七八斤樹葉。”
謝毓當機立斷,送了把火。
那火劈裡啪啦燒了一陣,忽然傳來數道極小的,極沉悶的聲音,定眼一瞧,原是複目紅背蟲幼蟲全從樹上掉了出來,朝他們這夥人爬來。
不稍時,爬到了腳下。
謝毓難以淡定,抬劍就斬。
謝添福這時才接著道:“彆看這麼小小一卷,裡麵起碼有十來條複眼紅背蟲,你且放火一燒,這麼短的時間,貼進葉麵的燒死,裡麵的沒燒死,可不就落了下來,要向敵人複仇?這蟲老的少的都記仇……”
“叔叔!你莫說了,放火!快些!”謝毓急道。
謝添福極是好笑。蟲穀的任務說來並不困難,不到關鍵時刻,他不是不會出手,於是,笑上幾聲,旋身一提,反而尋了塊石龜岩,坐了下來。
“小少主,這些若交給我處理,深處那些青龍可就是你的。”
謝斯此刻也不出手幫忙,遠遠觀望。
謝毓氣悶之餘,權衡利弊,卻也不再提什麼,拿出十成十,打雲州少爺文善遠的勁兒,打滿地蟲子。
說來文善遠,父親大人是見過的,據父親大人身邊的親衛說,當時父親大人還抱過對方,也不知為何,沒做了對方,留到今日,成了他的死對頭。
謝毓一麵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一麵打蟲,好歹是個即將金丹期的修士,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一行人這才繼續前行,途中,謝毓吸取教訓,不敢貿然出手。
傍晚,一夥人到了穀中。
從西側外圍至此,蟲子算是清理得差不多了,謝添福抬手,示意大家就勢休息,待到天明,再往深處去。
謝毓當然不樂意,抱著劍,跟在正在灑避蟲藥的謝添福身後,要求離穀休息,或者放出一隻雲船,大家一起上去休息。
謝添福道:“小少主,我們不怕這些小蟲子,你要怕,你自個安排去吧。放心,不告訴尊主。”
你不告訴,祖尊想必也能通過其他人知曉。
麓穀之行,勢必要做得好好的,方才能叫父親把他的寶貝們放出來,重見天日。
謝毓壓火坐下,環顧四周,隻見無數被絲網倒吊著,用術法抹去生機,卻依然宛如生著的卷曲灰黑小蟲子,又覺得渾身不適,直冒雞皮疙瘩,當下拿了玉老虎,悄然握在手裡,藏於袖中。
玉老虎是
祖尊給他的玉件,其中錄有萬卷書籍,另外還有數道設定好的回複,隻消說出關鍵字眼,就能觸反相應回複。
祖尊說,這是父親大人給他和父親的東西。
父親珍而又重,倘若與他用了,一定要收好,仔細放好,不過前段時間,惱火父親大人不遵守承諾,丟湖裡了,他暗中瞧見,撈了回來。
此玉賜了福,開了光,有辟邪護身,安心養神之用。
謝毓握著此玉,頗覺安定,總算得以放鬆神經,進行休息。
尚且沒有休息多久,手掌無端被扯了一下,猛然睜眼,看向手掌,卻無任何異常。
謝毓擰起眉頭,生出警惕,正在此刻,手臂震顫,手指一軟,玉老虎豁然脫掌而去!
他撲下身,一把拽住玉老虎,眼前天旋地轉,緊接著,被拖向蟲穀深處。盤坐在身側,閉目修煉的謝添福等人卻毫無察覺。
心道這次是碰上硬岔子,再不鬆開玉老虎,恐有生命危險,他一咬牙,當即要鬆開玉老虎,可玉老虎像是黏在他手上了一般,怎麼也脫不開手。
無法,隻得召出劍,一麵將劍插.入泥土,減緩滑向危險的速度,一麵捏出求助符,給謝添福等人發消息。
“砰!”一聲悶響,身體騰過一片片高矮土坡,他落到散落著亂石的地方。
疼痛迫使他放鬆一分急緊符。僅僅一分,方才點亮的急緊符就被燒毀,緊緊拽在手裡的玉老虎,驟然脫手,到了一片黑霧之中。
這片黑霧籠罩在一棵高大天香木頂端,像一朵盛放的黑花。
樹都枯萎了,哪裡來的黑花,定是什麼鬼物。
來時倒也沒聽說這破穀裡有什麼鬼物。
謝毓衣服都被拖爛,臉頰更是叫枯枝敗葉,銳石利刺紮出幾道血口。此刻顧不得這些小傷了,他禿嚕出嘴裡的泥,快速爬了起來。
寬劍劍尖糊上一層厚厚的泥土,光澤不再。
他握緊劍柄,避開幾截枯枝,朝後退上兩步,掐出一張遁地符。
黑霧忽而從樹頂疾馳而來,濃重的陰氣蓋了謝毓一臉,他臉部傷口溢出的血液凝固了,手中遁地符更是碎成粉末。
威壓猶如大山,壓在他稚嫩的肩頭。
謝毓身體搖晃兩下,好歹沒有跪下去,可他被完全壓製住了,彆提使用各種仙家手段反擊,就連動一下也是奢求。
此刻抬眼一看,那團黑霧凝出人形,果然是個鬼物……黑霧凝成人形後,還在變化,竟然變作一個黑袍人,瞧那被一張漆黑麵具罩得隻剩兩個眼睛的臉,再瞧這忽然收入體內的鬼氣,便知麵前這家夥不是鬼物,而是鬼修。
人死後,倘若不願入冥間,甘願冒著魂飛魄散的代價,駐留於世,修得鬼道,便能成為鬼修。
不過九州沒有什麼鬼能成為鬼修,駐留於世的鬼在天生鬼物眼裡就是增強自身的滋補品,天生鬼物整夜整夜尋覓它們,在它們還沒參透天地之理,修得鬼道前,就將它們吞噬得差不多了,而逃過一劫的鬼物,修鬼
道時,極大可能會走偏,如此,自然沒有什麼鬼能成為鬼修。
麵前鬼修指定搭了父親大人的順風車,否則,怎麼會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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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大人死後,祖尊為了讓父親大人順利成為鬼修,把九州存在的威脅清掃了一遍,另外又設下無數清誡石碑。
鬼修向來不喜旁人直直盯著,謝毓僅僅看上一眼,就垂下視線,故作惶恐,瑟縮道:“你……你彆殺我,我家有權有勢,你要什麼都能給。”
鬼修顯然對權勢不感興趣,左手一翻,玉老虎浮於掌中,“哪裡來的?”
對方的聲音微啞,泛著陰冷之氣。
謝毓心道:莫非這鬼廝與父親大人有過節,如此,萬不能暴露自己身份。
他小心看了一眼玉老虎,道:“少主府撿的。”
“撿的?”對方重複道。
謝毓鼻尖冒出冷汗,“正是,前輩。”
那鬼修聞言,垂眼朝他看來,“你一個人修喚我一個鬼修為前輩?”
謝毓道:“我的祖父乃是鬼修,號召萬鬼不在話下,年幼時聽爹爹提起,甚是豔慕,故而見著前輩便覺親切,不拘細節,喚了前輩。倘若前輩生氣,晚輩再不如此,隻是不知如何稱呼前輩?尊上?鬼將?亦或者鬼修大人?”
“你這小孩倒是有趣。”對方饒有興趣,收了威壓,“姓甚名誰?”
謝毓渾身一輕,總算能動。他的體內置入了鳳凰環,倘若被人重傷,鳳凰環會第一時間將他帶回浮雲仙山,以保住性命。
但以目前情況來看,到不了這個地步。
或許再拖些時間,祖尊和父親他們就找來了。他消失這些時間,添福叔叔等人應當察覺,聯係了他的長輩們。
心中既已打定脫身主意,謝毓越發冷靜,但表麵依然恰當好處的顯露出應有的情緒。豔慕、恐懼、向往。
“前輩,晚輩姓唐,單名一個琢字。”
鬼修頷首,隨後問道:“你同少主府有何關係?這隻玉件原主又是誰?”
謝毓扣住掌心,乖巧道:“回前輩話,我是沈少主好友的兒子,至於玉件,聽我爹爹說是沈少主的東西。”
“沈……少……主?”鬼修咬著這三個字,眼中泛出淡淡迷茫。“此人是誰?”
這年頭還不知他父親的鬼修真少,看樣子,這鬼修之前一直未入世,如此,消息才會如此不靈通,連他父親也不認識。
謝毓回答:“當今九州少主的道侶,九州尊主的兒子,沈澤蘭。”
“沈……澤……蘭?”對方喃喃自語,不敢自語幾息,對方忽地捂住腦袋,低低怒吼。陰冷氣息如決堤河水,瞬間席卷整個麓穀。
謝毓心驚膽寒,難不成一開始的猜測有誤,實際鬼修與父親有仇?不過他與哪個父親有仇,都少不得找自己麻煩。他壓實嘴,絕口不提自己身份,擔憂道:“前輩,你……你沒事吧?”
對方不應,抬頭看來一眼,暴戾之氣十足。
忽地,對方提住他
的衣領,將他帶出麓穀,手背青筋暴跳,道:“小孩,我問你,少主府在何處?”
眼下情形,期望長輩,是為不妥,應當改變策略。思來對方問及少主府,或許是想“挾天子以令諸侯”。少主府是什麼地方?豈是一個鬼修可以攪動風雲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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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作死。
此決定與他有利,自是不必絞儘腦汁推脫,謝毓乾乾脆脆指明方向。
對方提著他走了一段路,忽而轉了個方向,來到一個偏僻地方,道:“把沈澤蘭約到此處。彆玩什麼花招,否則要你性命。”
謝毓定了一瞬,心道:這鬼修腦子怎麼轉過彎了,不去少主府了。
隨後兩眼放光,摩拳擦掌,“前輩也瞧不慣沈少主?我們真是有緣,您放心,我一定幫您將他約出。屆時,您做掉沈少主,給我封個官當當,我帶著全家給您開道,助您推翻當今統治者,一統九州,建立新的王朝!”
鬼修:“……”
鬼修□□沉默了。
良久,冷冷嗬了聲,他鬆開謝毓的衣領,聽不出是誇獎欣賞還是譏諷嘲笑,道:“你個小孩也有這般雄心大誌?”
“年紀小如何?少年心事當拏雲,誰念幽寒坐嗚呃!”
鬼物睨他一眼,盤腿就勢坐下。“無用之話全且收回,按我吩咐行事。”
謝毓喪氣應是。他拿出聯絡符,聯係到唐铖,“爹爹,你現在何處?我找沈少主,有重要的事情同他說。”
唐铖聞言,一怔,怔了幾息,反應過來,應了聲,道:“沈少主去了雲州,現在應是在參加賞花宴,你這小鬼,找沈少主做什麼?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同你說,不許鬨事,沈少主不是你能胡鬨的人。”
謝毓為此打包票,“爹,此事不能同你說,我真是有重要的事找沈少主,你幫我轉告沈少主一聲吧,求求你了。”
唐铖無奈歎氣,道:“行了,知道了。”
說罷,掐斷了聯絡符,不過片刻,唐铖又聯係他,道:“沈少主要見你,你現在在哪裡?”
謝毓已經學著鬼修,盤坐在地,聞言,朝鬼修看去,見對方沒有說話,道:“我在外麵。”
“什麼外麵?哪個外麵?”唐铖問。
一旁的少主府護衛隊長,按照正在匆匆往回趕的沈澤蘭的指示,一邊用追根溯源符,在不驚動威脅者的前提之下,確定小少主大概位置,而後折毀一片刻了神通令的玉葉。
這片玉葉,與鳳凰環同出一片通神玉,折斷後,能夠連接鳳凰環,使人確定聯絡者的位置。
這門手段是在父親大人從百鬼崖回來後,祖尊為防親戚朋友再次出現下落不明的事情,逼著人弄出的。
謝毓感知到玉葉連接到鳳凰環的細微動靜,稍稍鬆了口氣,隻當不知長輩知曉了他的位置,很快會來救他,他隻需拖延一些時間,再度看向鬼修,無聲詢問對方這裡是哪裡。
鬼修定定看著他,奇妙的事情發生了,他居然從對方反應裡讀出也不知道這個地方的信息
。
謝毓:“……”
謝毓眨眨眼,故意對唐铖,道:“爹,我去少主府找沈少主。”
”這是必然,難不成等著沈少主去找你?”
謝毓三言兩語同唐铖告彆,轉而詢問鬼修,能不能同他去見沈少主。
對方淡淡道:“既已打定主意,何必問我?”
謝毓露出討好的笑容,他生得好看,即便如此,也沒有半點猥瑣,反而越發乖順,招人喜歡。
“前輩你放心,我會掩護你,我們進去少主府,定是沒有任何問題。”
鬼修審視著他,然而問道:“你這般聰明的小孩,猜不出我為何半路改道,來到此地?”
謝毓瞪大眼睛,道:“為何?”
“過分聰明了。”鬼修點評道。
深秋時節,即便是靈力濃鬱程度遠勝於其他地區的天龍州,各地樹木也顯出幾分蕭瑟之意。
涼風從遠方騰來,撲向謝毓。臉部傷口方才被對方身上的陰氣凝結,現下遠離對方,陰氣退散,傷口暴露在空氣之中,止不住流血。
鬼修抬手。
謝毓呼吸一滯,下意識閉上眼睛,下一刻,隻聽一句“不過我喜歡”,緊接著,傷口傳來絲絲縷縷的癢意,待癢意消失,抬手一摸,傷口已經愈合,不僅如此,血液也擦儘了。
鬼修道:“你且放心,我不會傷你,隻是……以前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這小孩長得好生麵熟,偏偏他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不僅是他,那隻玉老虎,他好像也在哪裡見過。
至於沈澤蘭這個人,他更是在哪裡聽過,直覺告訴他,他應該見過此人,這個人或許與他不願入輪回有關,可他完全想不起,沉下心神,努力去想,卻弄得心煩意亂,頭疼不已。
說來,他根本沒有成為鬼修前的記憶。
方才著急去少主府便是想去見沈澤蘭,不過思及少主府的危險程度,又退卻了,轉為威脅小孩約人。
他現在的修行不算高,結識的鬼修告訴他,他成為鬼修的時間太短,需要潛心修煉百八年,才能成為人人懼怕的鬼主。
謝毓聞言,詫異地審視鬼修,思索幾息,乖順道:
“不曾見過,倘若以前見過,依前輩這副模樣,定然過目不忘。”
鬼修收回目光,道:“你父親同沈少主是好友,既然如此,想來你在沈少主心中份量也不輕,不必瞞著你爹了,叫你爹同沈少主前往星月江贖你。”
沈澤蘭來自少主府,他若想看一眼沈澤蘭長什麼模樣,簡單得很,使出靈石,稍加拜托,就能得到對方的畫像,然而他總是惦記著親自見見本人,為此不擇手段。
謝毓抿著嘴角,正要同他說,自己在沈少主那裡沒有什麼份量,不過他願意一試,忽然雲開霧散,自有一番正氣從四周蕩來。
謝毓眼睛一亮,對方察覺不對勁,冷斜他一眼,閃身便走。
尚且沒有完全離開,一道劍光斜切而來。
蔚藍的光芒劃亮附近,使出此招的應是一個身負水靈根的修士,空氣震顫間,隨著劍光的逼近,原本就濕潤的空氣越發冷冽,令人產生浸在水裡的錯覺。
觀此招威力,攻擊者修為或許同他相差無幾,倘若平時,也就應了,博出個高低,然而此刻,猜出對方不止一人,勝算渺茫,不做他事,避開這一擊,隻管走就是。
鬼修運轉身法,鬼步玄妙,擦著劍光而去。
沈澤蘭遠遠看見這一幕,冷笑一聲,收起雪吟劍,一個瞬移術法,來到謝毓麵前,半跪下,上下檢查對方。
手腳完整,內臟不少,詛咒蠱蟲全無。
沒有什麼事。
沈澤蘭放鬆,道:“沒事就好。”
謝毓撲入沈澤蘭懷裡,紅著眼眶,悶聲悶氣道:“父親,你怎麼才來,我怕死了。”
沈澤蘭道:“彆裝。”
謝毓:“……我才八歲。”
“活了十二年。”
謝毓:“……”
謝毓心道,父親怎麼半點不上當,他站直身體,看向鬼修逃跑的方向,氣道:“父親,那個膽大包天的鬼東西,把玉老虎搶走了!”
沈澤蘭抬眸,幽幽看去,道:“放心,拿得回來。”說著話,隨後而來的人,放出伏魔犬,追了上去。
沈澤蘭先讓謝毓同謝添福等人回浮雲仙山,隨後不緊不慢跟上隨後而來的人。這些人皆是少主府甲等暗衛,沈澤蘭遙遙看見他們時,他們已經絕了鬼修的去路,隻待捉拿。
那鬼修見此情形,當下將玉老虎用鬼氣一卷,往左側密林擲去。密林忽而出現細微的動靜,應是鬼修同夥想接下東西。
玉老虎有多重要,整個浮雲仙山都知曉。
其中幾個暗衛當即朝密林躍去,正在此刻,平地起陰氣,濃重的陰氣瞬間模糊在場之人的五感。
一群暗衛意識到中計,正心道不妙,陰氣忽散,原是沈澤蘭趕到此處,給了鬼修一劍。這一劍正好刺中鬼修胸口,打斷了對方的召鬼術。
鬼修咳出口血,抓住雪吟劍,往外一拔,置於地麵,掐訣施出底牌——移魂術。
所謂移魂術指得是在一處陰氣旺盛的地方埋下一具無主屍體,往裡困上天生鬼物,待到有難時,便破開屍身封印,將自己與天生鬼物交換位置,換取生路。
此術施展了,便不能為外人打斷。
沈澤蘭皺眉,正要命人搜查天龍州陰氣旺盛之地,移魂術有範圍限製,不能超脫身處之州,瞥見雪吟劍沾上鬼修血後,輕輕顫鳴,想到什麼,驀然忘了命令,掐訣調轉劍身,猛然刺向鬼修麵具。
鬼修的身影已在移魂術的作用下淡去,即將同天生鬼物交換,因而這一劍沒有刺中。
沈澤蘭心急如焚,收起雪吟劍,喊道:“謝陽曜!你是不是謝陽曜?”
暗衛們皆怔於原地。
鬼修聞言,側頭看向他,雙目相視不過幾息,忽而抱住腦袋,痛苦喘氣。正是如此,他自己施
展的移魂術被自己打斷了,身影又恢複了實態。
沈澤蘭疾步走到鬼修麵前,手指顫抖,捏住麵具係帶,解下麵具。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不過此刻這張臉遍布醜陋的燒傷傷痕。
抬指一寸寸摸過對方的臉,沈澤蘭咬牙切齒地給對方傷口止血,又拿出一枚止痛丹,喂進對方嘴裡,可對方依然十分痛苦,甚至跪倒於地。
沈澤蘭慌了,一麵命人請醫聖,一麵跪了下去,查看對方身體。他那一劍並未刺中對方要害,按理說,不應如此。
慌慌張張查看對方身體一遍,卻並未發覺異樣。
無法,他隻能握住對方手腕,陪著對方。
半響,對方方才平靜下來,他放下雙手,抬頭看向沈澤蘭,定定看了一會,道:“……我叫謝陽曜?”
沈澤蘭審視對方,不安道:“是。”
對方笑了,心道難怪方才憶起一片精美絕倫的建築之中,有人站於他的身側,喊他謝陽曜。
沈澤蘭不知對方為何笑了,心下湧起怒火,抱住對方,惡狠狠質問:“謝陽曜你他娘,既然回來了,為什麼不來找我?”
謝陽曜迷茫地看著前方,看了一會,垂眸看他。“你是……”
沈澤蘭勒緊對方,道:“彆說你失憶了。”
此人甚是熟悉,謝陽曜被他抱著,凝化出的心臟劇烈跳動,血管中的血液仿佛暴雨中的大河,滾滾而流,他的呼吸急促,口舌發乾,一些深藏於意識的東西,蓬勃生長,幾欲掙破枷鎖。
他僵硬地任由對方抱著,對方的體溫不高,他這具陰冷的軀體卻被熨熱了幾分。
麵對對方的詢問,他不自覺地放下防備,回了真話。
“確實失憶了,修得鬼道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
頓了一下,又道:“你……莫非就是沈少主沈澤蘭?”
沈澤蘭怔愣片刻,一麵安慰自己對方回來就好,其它事情不重要,一麵深深吸了口氣,壓下酸楚,道:“我是。”
謝陽曜笑道:“終於見到你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
謝陽曜道:“我綁架唐琢就是想見你一麵,因為我覺得你與我強留於世修鬼道有很大關係。”
沈澤蘭沉默良久,蹭蹭對方脖頸,回答道:“你是九州少主,我是你道侶。你強留於世修鬼道是為與我們,與你父尊待在一起。”
謝陽曜愣愣地看著他。
“道侶?”
“對,道侶。”沈澤蘭接著道,“剛才你綁架的小孩不叫唐琢,他叫謝毓,是我們的孩子。”
謝陽曜先是驚訝,而後便是不解,道:“你我皆是男人怎麼會有孩子?”
“此事說來話長,回去再同你說。”
謝陽曜不疑有他,下意識點頭,隨後被獎勵了一個吻,他瞳孔震顫,旋即紅了耳朵,“你……你……”
唇上壓上柔軟,對方又親了上來,方才隻是輕輕點了一下,此刻卻是細細貼著摩挲,令他心神具顫,稍稍一動,對方濕潤的舌尖便探入他的嘴裡,溫柔地勾纏,濕熱呼吸近在咫尺,明明記不得什麼,他也忍不住動.情。
暗衛們不需要多說什麼,默契背過身,同尊主告喜。
一時間,天地俱靜。
兩人分開,冷風吹拂過潤濕的唇瓣,格外冷冽。
沈澤蘭眉目含情,笑盈盈地抬手摸了摸鬼修滾燙臉頰,一把將其拉起,道:“失憶了也沒有關係,我帶你回家,慢慢想,想不起來就算了,我們有很多時間重新培養感情。”
謝陽曜抬眼看他,鋪天蓋地的喜悅將他淹沒,過了好久,低低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