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陽曜勒停雲獸,額角青筋暴起,他按了按額角,穩住情緒,掐出聯絡符,聯係暗中跟著的暗衛。
數十個暗衛,皆無回應。
他換了聯絡玉佩聯係他們,依然沒有回應,就連遠在半月林的劉邕等人都沒有回應。
看來是這霧氣致使聯絡之物失去了作用。
謝陽曜收起聯絡玉佩,召出尋龍靈器。
此靈器宛如一條玉尺,尺上有著五爪龍紋,原是用來尋龍的靈器,隨著龍的數量變少,此靈器由於在複雜的環境下也能有較高的準確性,逐漸演變成尋人的靈器。
謝陽曜割破掌心,把血液滴到尋龍靈器上。
沈澤蘭腹中有他的孩子,將他的血液滴在尋龍靈器上,按道理,亦能尋到沈澤蘭。
尋龍靈器頃刻間,吞沒了滴於上麵的血液。
片刻,尋龍靈器爆發出鮮紅光芒,光芒割裂尋龍靈器,將其擰成長長的絲線。
謝陽曜掐訣,一聲輕呤,絲線宛如遊龍,朝前衝去。他立刻扯緊韁繩,驅使雲獸,追著絲線而去。
霧太大了,神識同眼睛一般,僅僅能助他辨彆周身的事物,前方的樹木、荊棘等,皆不可見。
謝陽曜騎著雲獸,追著絲線尋了不過百米,踏入一處坑洞。
此坑洞應是誰的墓穴,踏入後,棺木腐爛撲麵而來。
謝陽曜試探一二,未察覺危險,將雲獸暫且丟至墓穴,運轉靈力,一個躍身,出了墓穴。
絲線依然朝前延伸著,不知延伸到了哪裡。
他順著絲線繼續朝前尋人,不多時,絲線到了儘頭。儘頭處盤坐著一人,那人身旁伏著一匹烏青雲獸。
謝陽曜一眼認出那人,正是沈澤蘭。
懸在心頭的石頭驟然落地,他放心了,幾步走了過去,半蹲在對方麵前,道:“你怎麼樣了?”
霧氣過大,即便麵對麵,也瞧不清對方有沒有受傷。心中擔憂,說完這話,他就抬手觸碰對方手腕,想通過脈象,瞧瞧有沒有受傷。
對方避開了他的手,笑道:“無事,不必擔心。”
謝陽曜潛意識覺得沈澤蘭不對勁,他低聲道:“讓我瞧瞧。”
沈澤蘭搖頭,道:“當真無事,不必擔心。”似乎是覺得此話不夠有力,無法讓謝陽曜相信,他說完這話,接著解釋,“我同你走散後,不知如何是好,便留在此地,等你尋我。”
謝陽曜越發覺得沈澤蘭不對勁。
他站起身,道:“原來如此,是我多慮了,走吧,我們離開此地。”
對方點頭答應,隨著他站起身,就在此刻,謝陽曜忽而轉身,一把擒住了沈澤蘭的手腕,他本想將手指搭在對方手腕之上,探看脈象,入手的刹那間,一片陰寒襲來,冰得他頓住了動作。
“你的手為何如此冰涼?”謝陽曜詢問道。
沈澤蘭神色一僵,反應過來,掙開了他的手,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謝陽曜道:“我問問。”
沈澤蘭勉強道:“走散後,不甚落入了水裡。”
“冬去春來,水還會冷麼?”
“自是冷的。”
“你在何處落了水?”
“西麵。”
謝陽曜緩聲道:“我自西麵而來,未見有水,莫說是水,便是沼澤也不曾見過。”
對方思忖兩息,轉口道:“我記錯了,東麵,是東麵。”
謝陽曜笑了聲,道:“一會西麵,一會東麵,依我看,你根本不知那一麵有水。”目光陡然淩厲,伴隨著熱浪灼燒空氣,赤日刀出鞘,架至沈澤蘭脖頸上,“沈澤蘭在哪?”
對方詫異道:“我就是沈澤蘭,你在說什麼?”
“最後問一遍,沈澤蘭在哪?”
“我就是……”
赤日倒猛然斬下,沈澤蘭表情凝固,豁然化作一具泛黑白骨。謝陽曜用力,那白骨的頭顱隨著身軀一並落地,砸散周圍霧氣,變作一片粉末。
一側,雲獸失去白骨鬼氣支撐,露出了真麵目,竟是一紙糊的陪葬獸物,兩頰皆打著胭脂,鮮豔的色彩,在霧氣中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恐怕是之前那墓穴裡的東西。
謝陽曜煩躁地踢了一腳地麵的粉末,走到絲線儘頭,提起絲線,原來絲線並未到儘頭,隻是行至此地,被白骨使了陰術,遮掩了前方一段。
他掐訣破開遮掩絲線的陰術,絲線重現於此,朝前綿延數裡。
謝陽曜抬腿朝前奔去,他的速度很快,快到肉眼難以捕捉到他的身影。
正在此時,四周起了冷風。
這些冷風以極快的速度聚集在一起,形成一道強悍的妖風,攜著滾滾白霧,朝謝陽曜撲來。
謝陽曜嗅到了強烈的妖氣,想來這道妖風已然生出靈智,食過修士血肉。
他揚起赤日刀,將刀猛然釘於地麵,鋒利的刀尖入土二分,灼熱的氣浪從入土處蔓延開,將周遭泥土凝實成堅硬石塊,抓住刀柄,牢牢穩住身形後,空著的一隻手當即掐訣布陣。
妖風太過猛烈,倘若被卷入其中,不必多想,便知其中下場——定然會屍骨無存。
因此,他必須布下一個防禦能力足夠強悍的防禦陣法,避免被卷入妖鳳內。方才做完這一切,妖風便來到了眼前。
“哐——”妖風直直撞到防禦陣法。
這道撞擊力太大了,地麵構成陣法的符紋泛起了一陣漣漪,隨後,無色防禦屏障出現兩道裂紋。這兩道裂紋如同橫在鏡麵的裂痕,異常紮眼。
謝陽曜拔/出赤日刀,一躍而起,一個豎劈,將妖風劈成兩半。
白霧翻滾,妖風呼吸間又合在一起,它開始猛烈撞擊防禦陣法。
謝陽曜持著刀,冷靜地看著妖風。
防禦陣法被撞破,妖風進入防禦陣法的瞬間,謝陽曜一點地麵,淩空而起。
他自乾坤戒中夾出一道金燦燦的符籙,手腕一抖,將其插入防禦陣
法中心。()
妖風攜帶風元素,它有了靈智後,便能操控世間的風,世間的風對與它而言,既是生存資源,又是武器。然而萬物相生相克,對於妖風來說,最克它的便是含有土元素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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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將土元素的東西按照一定方式,累積堆砌,便能困死妖風。
——妖風如若被困在狹窄厚實,含有土元素的地方,便獲取不到風,隻能在掙紮憤怒下,耗空全部賴以生存的風,頹然死去。
謝陽曜出那一刀,便是為了引得妖風暴怒,進入防禦陣法,而後借助符咒,將防禦陣法轉為蘊含土元素的八卦困風陣。
妖風意識到謝陽曜的目的,卷著四周的霧氣,打了個旋,急急要退,然而此刻已然遲了。
“縛!”
謝陽曜念咒,符籙激活,地麵晃動,數道岩石構成的高牆拔地而起,硬生生將妖風困於陣中。
妖風雖有了靈智,但一來無血脈傳承,二來在這荒郊野嶺,接觸不到人,自然不會說人話。
倘若會說人話,此情此景,它便要大罵,狡詐的修士!
它急切地撞擊岩石牆,此牆含有土元素,能夠克製它。
它方才撞上去,自身風力便被吸收了一部分。經此一遭,它也冷靜了下來,開始尋找出路。
困風陣上空看似無物,實則是最難突破的地方,它若想離開此陣,必須尋到生門。
任何陣法都有生門,往常其他陣法,它轉上一圈,便能尋到生門,然而此刻,這個困風陣,它無論如何也尋不到生門。
它繞來繞來去,總能回到原處從,似乎陷入了鬼打門。
它可是妖,怎得會慫於區區一個“鬼打門”中?!
妖風心下一橫,將自身分為無數道細弱的風,沿著每一條路拂去。
謝陽曜焦心沈澤蘭等人,自是不願意待在此處,維持著困風陣,慢慢耗死妖風。
他用神識瞧見這一幕,當即明白這是一擊殺死妖風的最好機會。
他腦海中劃過《定山河》第五式,氣沉丹田,目光如炬,雙手緩緩握住赤日刀刀柄。
宛如熔漿一般的赤紅液體充盈鋒利的刀鋒。
這仿佛是一道劃破黑夜的黎明之光,在霧氣裡格外絢爛。
謝陽曜手臂肌肉繃緊,他揚起赤日刀,朝著妖風本體,一刀劈下!
磅礴的刀氣帶著恐怖的暴戾之氣,轟然而下。
妖風躲閃不及,被刀氣擊中!擊中的刹那間,妖風猶如風中殘燭,掙紮兩下,徹底消散。
謝陽曜吐了口氣,他掐訣收起困風陣。方才收起困風陣,一支穿雲箭破霧而來,直射他的後腦勺。
他已然有了被暗算的經驗,自然不會再被暗算,頭也不回,一個空翻,落到乾枯樹枝之上。
那穿雲箭射了個空,直直釘在了地麵,尾羽劇烈顫抖。
謝陽曜掃了一眼穿雲箭,他看向穿雲箭來的方向,怒喝道:“哪個宵小之輩在背後偷襲,滾出來!”
() 對方並不答話,對此的回應是無數道穿雲箭。
這穿雲箭非同凡可,箭身輕巧堅硬,能夠極快地擊中目標,除此之外,穿雲箭的箭頭尖端是菱形,帶有倒鉤設計。
這種箭頭又被稱為追魂箭頭,一旦擊入身體,便極其難取出,倘若強行拔出,將會大量失血,麵臨生命威脅,可不拔出來,因其獨特設計,也會大量失血,麵臨生命威脅。
九州內的修士麵對追魂箭頭的解決辦法是,先服用大量止血丹,而後服下止痛丹,拿消過毒的刀子劃開皮肉,剜出箭頭。
這一係列操作極為麻煩,倘若箭頭上被塗上了劇毒,開刀取箭頭的功夫,人就死了。
謝陽曜這是第二次麵對這麼歹毒的箭,他將赤日刀握於右手,旋轉著擊飛射來的穿雲箭。
其中一支穿雲箭被擊飛後,直直定在了他左側的樹乾上。
謝陽曜餘光一瞥,見樹木沒有絲毫異常,料到這些穿雲箭無毒,於是目光一閃,裝作靈力即將耗空,轉而收起赤日刀,反而去取防禦靈器。
正如他所料,對方見此,加大了攻勢。
一支穿雲箭擊飛了他剛拿出來的防禦靈器,而另一隻穿雲箭直直穿入他的左肩。
謝陽曜咳出一口血,朝後退了一步,直直從樹乾上落於地麵。
暗處,穿雲箭不依不饒地朝他射來,眼見要將他射成刺蝟,一張傳送符在他身前展開,將這些穿雲箭儘數吞沒,傳送到了其他地方。
“跟我來。”
一道女聲在耳邊響起,隨即謝陽曜被一雙玉手扶起,扶到了一處林木稀少,霧氣稀薄的平地。
“少主,你怎麼會遭到攻擊,那位同你一路的公子呢?”
出手相救的女人長舒了一口氣,拍去蔚藍衣袖之上的塵土,半蹲下身,看向謝陽曜。
這女人不是旁人,正是藍幽。
謝陽曜靠著一處岩石,他的左肩已然被鮮血染紅,此時,絲毫不覺過分的血液從傷口極速淌出,順著胸口、肩膀往下流淌。
聽得這話,他抬起眼瞼,朝藍幽看去。
藍幽絞著衣袖,解釋道:“我被莫家人追殺,正好路過此地,見有人偷襲少主,想著少主曾救過我,又想著少主答應替我保護弟弟,所以冒著危險,救一救。”
謝陽曜看著她,依然不說話。
藍幽眼中閃過一絲慌張,她低聲道:“少主,你有沒有止血丹?我給你包紮一下傷口吧,這樣流血下去,會傷及性命。”
謝陽曜折斷穿雲箭,隻餘箭頭留在血肉之中,他冷笑道:“這不是你所期盼的?”
藍幽詫異道:“少主,你在說什麼?”她低頭翻看乾坤袋,從中取出幾枚止血丹,遞於謝陽曜。
“少主,你快些吃了吧。”
謝陽曜眼前出現重影。
箭頭無毒,應是對方攜帶了有問題的東西。他扇飛藍幽手中的止血丹,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道:“說罷,他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