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薇也有些迷迷糊糊。
手還被諾星的小手握著。
冷不丁聽見了這句,也有些茫然的看向裴寒錫。
寶寶？
呦——
寶寶！
誰叫的寶寶啊？
真是裴寒錫開口叫的寶寶？
麵對自家母親的表情。
裴寒錫麵色不變。
氣氛過於放鬆，裴寒錫都沒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了什麼。
但叫第二次是不可能叫第二次的。
裴寒錫脫下外套，也沒再打算趕人,這一覺他不打算正兒八經睡，但說實話——已經是半夜,總體休息的感覺卻比之前好好睡一覺還要舒服。
困倦感,疲憊感，在這一刻慢慢溢出來。
諾星旁邊是不知道正在查找什麼資料的z，z下麵壓著的是那把連接著許多人的木刀。
然後裴寒錫低頭，就對上了小幼崽漂亮的大眼睛。
他眼巴巴的看著自己。
似乎從那一聲寶寶之後。
裴寒錫：……
諾星已經換好了衣服,冷汗也擦乾淨了。
衣服上帶著羊奶皂的香味。
比之前似乎精神了不少。
像是個奶香的小團子,恨不得讓人一口吃進去。
小家夥還是熱愛思考,並不怎麼多話。
小喪虎小鹹魚形象不見半點崩塌。
在更多的時候,諾星是在思考分析這個寶寶代表著什麼——以往沒有任何人這麼叫過他。
他之前倒是曾聽過，從領養他的那個女人口中聽到過——她對著那些玩具，對著那些破舊的衣物，溫聲細語的叫著寶寶，自稱媽媽。
偶爾也會讓他喊她媽媽,但從來不會稱呼他為寶寶。
不過諾星並不在意那些。
或者說在第一次被推到後，他就知道了一切。
那個‘媽媽’出現了很嚴重的精神問題。
她也很痛苦，也一直在很難受。
而且諾星對於這些稱呼,從輕易的叫爸爸來看,就能知道他並不在意這些。
也不覺得是什麼特彆的稱呼。
隻不過思維在向著這個方向不斷思考,身體卻更誠實一些。
裴寒錫已經找好了姿勢。
抱著懷中好似終於不難受了的小奶團子,垂眸，冰冷的眼底泛起陣陣無奈和妥協。
剛剛還想著不會再叫第二次的陛下低頭，跟小幼崽碰了碰額頭。
精神域又稱之為腦域。
這是獸人族很敏感的地方。
“睡覺吧。”
“寶寶。”
諾星的小白虎耳朵來回抖動,趴在幾l隻虎中間的小白虎幼崽也在睡夢中翻身，奶音嗚嗷，然後滾近了阿大，再次貼在了阿大的虎臉上。
旁邊的阿二和阿四敏銳的抬頭。
它們還不
知道發生了什麼。
下意識看著貼在阿大臉前的小白虎，巴巴的湊上去——貼貼！
兩隻毛絨凶物湊近——雙倍的貼貼。
閉著眼睛的阿大：……
而諾星也已經被裴寒錫再次抱好。
小手還拉著奶奶的手。
裴寒錫也被襲來的困倦侵擾。
這位從來殺伐果斷的陛下沒有抗拒這種困倦和舒服。
聲音越發的輕。
“拉著奶奶的手做什麼？”
隗薇靠在床邊的小躺椅上，牽著諾星的小手，已經睡著了。
諾星也驟然想起什麼一樣。
閉上眼睛。
“讓爺爺奶奶高興——”
小諾星的聲音也很輕。
裴寒錫雖然聽清楚了，但實際上反應有些慢，在陷入徹底的睡眠之際，都還沒反應過來。
讓奶奶高興也就算了——隗薇的確需要像是諾星這樣的崽崽好好調理一下心情。
但讓爺爺高興……？
這是什麼話？
爺爺早二三十年前就跟半數汙染者一起毀滅了。
臨睡前，裴寒錫頗為‘孝順’的想著——讓他爺爺的骨灰高興嗎？
*
諾星有著小小的精神域，但感知卻並非隻有精神域這一點。
小鬼王領域在這個時候發揮了很大的用途。
他返回自己的精神域，慢慢牽引著奶奶的精神力——
而等候了許久的裴殷還坐在那裡。
他耗費了很長時間思考自己到底該不該信這種話，要不要真的跟這些人有聯係。
在下定決心不走的時候。
又緊張的等待著這小家夥要做的事情。
雖然他自我感覺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但心中還有些微妙。
畢竟感知他們這些人留存下來的精神力和情緒，這一點就已經夠離譜了。
但那個小喪崽做到了。
於是，裴殷等啊等，等啊等。
終於——幼崽回來了。
裴殷：……
“不是啊崽，咱能不能彆一言不合直接跑路啊？”
“這對你爺爺我來說也很困擾的好嘛？”
“說起來當初我死的時候也還是壯年，就跟你爹一個年紀，咱也不能說是那種平靜的老年人啊，當然了，我這話的意思沒有我等急了的意思，就是稍微提醒你一下，提醒你其實你爺爺我也不老——”
從剛才開始諾星就發現了。
大概是作為難得有獨立意識的精神力，裴殷似乎已經很久沒跟人交流過了。
而且裴殷逝世距離現在有二三十年，也就是說，這道精神力一直停留在這裡，也憋了二三十年了。
就算是個啞巴也能給憋瘋了。
所以多少就有些碎碎念的感覺。
就是好不容易逮到了個能喘氣會說話，有自我意識，能聽懂他
的話的家夥，他要一口氣把這二十年三十年的話都給說出來。
還得提醒這小幼崽，爺爺現在年紀可不大。
彆說，還挺有包袱。
諾星眨巴著眼睛，看著他。
“不是啊崽，你怎麼又不說話了？”
裴殷算是個急脾氣，此刻已經被小喪虎消磨的差不多。
但單純的精神力又讓他做不了太多的事情。
隻能摸摸幼崽的腦袋，捏捏幼崽的小臉。
想要把幼崽抱起來舉高高這種事情是做不到的。
見諾星看著他，他反應過來，猛地一拍腦袋——
“哦，是了，我話太密，你不打斷彆人說話插不進來。”
諾星這才慢吞吞點頭。
他似乎在一心兩用。
一邊聽著裴殷的話，一邊在摸索著做其他的事情。
“行吧行吧。”
裴殷又等了片刻。
他沒見到諾星所謂的把奶奶叫過來讓他高興高興的情景。
就默認這件事情失敗了，諾星做不到。
裴殷是個不給小獸人留麵子的主。
但看著小諾星這個樣子。
他再次摸了摸幼崽的腦袋。
“也差不多是時候了，平時不活躍，這一下子活躍的有點過頭，咱們下次再見，或者有什麼不高興了啊，爸爸對你不好啊，你就抱著木刀來找爺爺，爺爺給你做主。”
這種事情太難了。
他不應該心存僥幸。
“而且也不是會那麼開心了。”
裴殷安撫著幼崽。
幼崽好似終於回神，抬頭認認真真。
“爸爸對星星很好——爸爸還叫星星寶寶。”
那我還叫你乖乖呢！
裴殷簡直服了。
這是什麼爸寶崽？
說彆的就愛答不理的，一說他爹，這小家夥就來勁。
裴殷搖搖頭，失笑。
小幼崽轉頭看向一旁。
“奶奶。”
“什麼？”
裴殷的那點精神力還在笑，有點茫然。
而另一道更加清晰的身影被諾星的領域帶領著。
“……裴殷？”
那聲音有些顫抖，又很輕。
像是怕驚擾了夢境。
剛剛還碎碎念的高大精神體瞬間僵住了。
裴殷的臉還是模糊的。
也因為他隻殘餘了這一點不甘心的精神力。
說要給小幼崽撐腰，其實他本人也做不了什麼。
但聲音沒變，那欠欠的語調沒變。
在睡夢中，被無形小手拉著，牽引著一路走到這裡來的隗薇看到了那道背影。
她不敢相信的再次確認。
“小櫻桃？”
諾星還保持著剛剛的動作，仰頭看著裴殷。
情緒相當平穩——“看
，奶奶。”
裴殷：……
什麼叫——看，奶奶啊？！
這是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
你這小崽是怎麼辦到的啊？！
還有你既然能辦到，不管是驕傲還是什麼的，你能不能更精神一點，不要成功和失敗都一副表情啊！！
裴殷又想起了什麼，略有慌亂的錯開身子。
隗薇已經衝到了他跟前，仰頭去看他的臉。
見到他躲避的姿態，眼圈瞬間紅了。
“你躲我？”
“哎哎哎——”
裴殷連忙投降，轉過臉來。
片刻之後，笑聲似乎很是無奈。
“薇薇。”
“我這是沒有預料到——真能成。”
裴殷輕聲解釋。
他此刻有些局促，也有些後悔。
見這一麵做什麼呢？
有什麼用呢？
就是讓她哭而已。
“我沒其他的意思，真不是躲你。”
裴殷想要解釋自己現在的情況。
跨越了二三十年的歲月。
小狐狸再次鑽進了大白虎的懷裡。
不似青年時候那樣情緒肆意，隻是沉默的聳動肩頭。
裴殷直覺自己要說些什麼。
但他一下子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
給他準備時間了，也算給他了，但要說突然，也真的是太突然。
他隻能撿著自己想說的說：“其實現在也還挺好的，你之前穿的五顏六色的衣服多好看——都這麼多年了，彆委屈了自己——”
“那時候，”隗薇的聲音哽咽，又好似平靜，“你疼嗎？”
闖入汙染禁區。
遭受汙染侵害，跟半數汙染者同歸於儘。
那時候你疼嗎？
二三十年的時間。
突然一切似乎沒有轟轟烈烈，不畏懼死亡痛苦的答案仿佛已經出現。
隻化成互相的一句。
——彆委屈了自己。
——你那時候疼嗎？
隗薇其實並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態。
她隻覺得自己也輕飄飄的。
裴殷還在安撫她——“你看，其實都這麼多年了，有點什麼——我，我也不吃醋，還有，剛剛我說見不見的跟高興不高興也沒關係那話——”
深藏功與名的崽崽睜圓眼睛看著這一幕，似乎思考了一下，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的那還留了空隙在看。
這個時候奶音插話沒半點遲疑——
“嗯，爺爺高興的快要瘋了。”
裴殷：……我謝謝你揭我老底，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