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跟班消失不見,緊接著又在垃圾桶裡找到個一模一樣的,塔利亞要是還沒發現自己被騙,她乾脆不用在地球上混了!
憑借蛛絲馬跡推斷出蝙蝠俠的身份以後,她想起蝙蝠俠戰鬥時劃水、故意放走黑市商人——好,兩人是一夥的,看來三百萬美金也打了水漂。
然後她記起黑市商人說康斯坦丁是007的朋友。
……敢情你們一群人在這合夥詐騙是吧!
塔利亞想通之後都被氣笑了,笑完她又覺得堂堂007特工的謝幕儀式就該這樣亂七八糟、你方唱罷我登場,每個能跑能跳的正反方都得走進來摻和一腳,否則還有什麼意思?
刀鋒若不染血,難見其鋒利!
人若不被逼到絕境,也不知道能爆發出多大的潛力。
不過有一點是能夠確定的。無論最後誰輸誰贏,至少整個黑暗世界都會記得一個人的名字:
“邦德——他是布萊恩·邦德。”
“砰!!”
子彈脫離男孩手中的槍膛,命中了前方的電腦屏幕,屏幕上正在播放007特工殺人現場的監控錄像,畫麵定格在布萊恩放下槍、冷漠地抬起頭的一瞬間。
即便監控視頻清晰度有限,觀眾也從那雙藝術品似的眼睛裡感受到不容錯辨的殺意。
男孩雙手握著武器,一錯不錯地盯著監控畫麵,這一刻,他仿佛是草原上暴露在猛獸獠牙下的幼崽,情不自禁地放緩了呼吸。
“——達米安。”
身後傳來塔利亞的聲音。
“你在乾什麼?”
她快步走到男孩身邊,瞥了眼碎裂的屏幕,笑了笑問道:
“你也對他感興趣?”
達米安由此判斷出,監控裡的男人對他母親來說有些不同尋常:“他是誰?”
“你現在關注他還太早了。”
達米安並不服氣,挑釁式地問道:“就像我不被允許見到我的父親一樣?你總是說時機不夠成熟,媽媽。這個人不會就是我血緣上的生父吧?”
塔利亞挑起眉。
達米安觀察著她的表情:“但我是黑頭發,他的發絲卻是金棕色的,按照我的生物老師的說法,這不符合遺傳學——除非她講錯了。”
“如果真的是你的老師錯了呢?”
“那我就殺了她。”達米安理所當然地說,“我不需要一個不稱職的老師。”
“然後我會去見布萊恩·邦德,看他是否有資格做我的父親。”
塔利亞滿意地說:“那麼這就是你接下來一段時間的課後作業。你自己去分辨究竟誰才是正確的,然後告訴我結果。不過你不能去接觸布萊恩,正如我剛才所說,還不是時候。”
達米安皺了皺眉。他眼下隻有一丁點大,哪怕皺眉也隻會凸顯出臉頰上的嬰兒肥:
“因為他很強大和危險?”
“因為他正站在刀尖上,親愛的,孱弱的人沒有
資格與他在月光下共舞。”
說完,塔利亞摸了摸達米安的腦袋:“你繼續,我要去工作了。”
達米安見她轉身離開的同時拿出了手機:
“你好,幽靈黨的領袖,或者我該叫你‘1號’、恩斯特·斯塔夫羅·布洛菲爾德……我們以前從未見過麵,但我出於好意送你一條情報,你派出的殺手花了三百萬美金買了一條假消息……你問這三百萬被誰拿到了?”
他的母親又一次笑了,輕飄飄地說道:“當然是007。除了他之外,還有誰敢一下得罪這麼多人?”
**
一個月後,這場由所羅門·連恩的死所引發的群雄逐鹿已然進展到了白熱化階段。
三十天前,幽靈黨首腦恩斯特·布洛菲爾德親自處決了判斷失誤的手下,並對外宣稱赫拉克勒斯病毒已投入使用。
二十七天前,一位美國官員和女友接吻時忽然臉部潰爛而死,經調查,他死於病毒引起的基因崩潰。
二十五天前,FBI逮捕了該官員的女友——半成品病毒本不該傳播的這麼快。
同日,真實身份是幽靈黨成員的女友聲稱自己的雇主是軍情六處,英國當即予以否認。
二十四天前,此幽靈黨成員在獄中離奇死亡:路過的布萊恩隨手一槍乾掉了她。
二十天前,軍情六處在福爾摩斯的幫助下炸毀了一座小島上的生化工廠,但島上隻有正在生產中的赫拉克勒斯病毒,成品和幽靈黨黨羽則不知所蹤。
夏洛克·福爾摩斯認為其中有莫裡亞蒂的手筆。
十八天前,蝙蝠俠和羅賓收到了哥譚市警察局的求援信。
刺客聯盟派出一部分人,光明正大地把遊蕩在外的老虎調回了他的巢穴。
十五天前,又有一人死於赫拉克勒斯病毒,這回是英國人。
同時,幽靈黨表示,任何勢力,包括官方,隻要能將布萊恩·邦德交給他們,便可以得到剩餘全部病毒。
你不相信那是全部也無所謂,反正不配合就一無所有。
十二天前,蝙蝠俠和刺客聯盟首領雷肖古在哥譚的雨夜裡展開了一場肉搏戰,戰鬥以蝙蝠俠的勝利告終。
十一天前,CIA命令IMF小隊儘全力找出失蹤已久的布萊恩。
十天前,軍情六處和詹姆斯·邦德密談了一下午,對話的大致內容如下。
馬洛裡:“幽靈黨首領一方麵是要針對你,才提出拿布萊恩做交換。他要讓你感到痛苦。”
邦德:“我知道。”
馬洛裡:“但反過來說,再這樣下去,有人會用你來逼迫布萊恩現身。你們互為軟肋。”
邦德:“我知道。”
馬洛裡:“你想好要怎麼辦了嗎?”
“……”
馬洛裡:“不做犧牲是不行的。如果你想不出辦法,我有個辦法,你要不要聽一聽?”
**
時間來到今日。
漩渦
中心的布萊恩站在一棟廢棄大樓裡,閒來無事一下一下拋著手裡的硬幣。他的頭發疏於修剪、比之前長了一點,發尾稍稍打卷,除此之外,他的麵頰依然光滑,身上也乾淨整潔,黑色的湯姆福特西裝和破舊頹敗的背景相比簡直格格不入。
賈斯汀的聲音從他身後的電腦中傳來:“我依然記得很久以前建議過你買大一碼的襯衫。()”
布萊恩沒有回答。
賈斯汀:結果你的西裝外套好像也有點顯小了,該死的湯姆·福特,他肯定是故意的。()”
即便賈斯汀有意開玩笑吸引他的注意,布萊恩依然沒有回答。
他的目光像在追逐空氣中肉眼不可見的氣泡,泛著光的虹膜深處空空蕩蕩,全身上下隻有右手拿著硬幣,宛如機器般精準地拋、接、拋、接——
“布萊恩!”
賈斯汀調大外放音量,“我在和你說話!”
布萊恩一下子從沉思中驚醒過來:“抱歉。”
“不用道歉。你還好嗎?”
“我很好。”
“不用逞強,我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你去接觸了一位投靠辛迪加的歐洲政客,並接受他的邀請參加了一場派對,結果那場派對完全是——”
“完全是犯罪。”布萊恩歎了口氣,“不僅沒能另辟蹊徑地找到幫手,還浪費了我不少子彈。我就不該將希望寄托在所羅門·連恩的眼光上。”
“所以你目睹了人性糟糕的一麵,又殺了人,感覺不舒服是很正常的。”
“你太低估我了,賈斯汀。”
“會不會是你太高估自己了?據我所知,人類能夠承擔的壓力是有極限的,而你已經緊繃太久了。”
布萊恩生硬地說:“不用你關心。”
過了兩秒鐘他才想到要補充禮貌用語:“謝謝。”
“你以前也不會這樣對我說話,我覺得你應該……”
布萊恩打斷她,難以自控地抬高聲音:“我不需要彆人指點我應該做什麼和不應該做什麼!”
“請讓我一個人待一會,謝謝!”
“……”
賈斯汀一下子收聲。
布萊恩對她而言就仿佛家裡年齡最大最可靠的兄長,當布萊恩反常地發怒時,她的第一反應不是生氣或擔憂,而是開始反思自己會不會真的做錯了。
布萊恩也沒有安慰她。他筆直地站在窗邊,胸膛急促地起伏著,感覺大腦裡有根神經在突突直跳,跳得他額角巨痛、心煩意亂。
無數反人類的惡心人的場景在他眼前如走馬燈般上演,緊接著又變成了躺在他前方的一具具屍體。
赫拉克勒斯病毒似乎擴散了,他頭頂的太陽是鮮紅色,人們在烈日下奔走哀嚎,紛紛捂著被生化武器腐蝕到潰爛的臉。
他逆著人流前進,隻覺愈發慌亂,忍不住拉開那些人的手,查看其中是否有自己的熟人,詹姆斯、布魯斯、M女士、克裡斯、賈斯汀、Q……
忽然,遠處的教堂響
() 起報時的鐘聲,停在鐘樓上的白鴿振翅飛翔,翅膀拍打的聲音將布萊恩的思緒帶回了黑山共和國蔚藍色的湖岸,詹姆斯·邦德坐在小船上,邊將毛毯圍到布萊恩的肩膀,教導他學會原諒那個總是無能為力、給愛人帶來危險的自己;
原諒不了也沒關係,畢竟他們總是這樣。
……
“我為你感到驕傲,布萊恩。我愛你。”
“他的存在總讓我感慨生命是個奇跡,並對今生能與他相遇這件事充滿感激。”;
眨眼間,邦德的臉又變成了布魯斯的臉,黑發藍眼的青年臉上是無憂無慮的笑容:“我想再聽一次不行嗎?說你愛我。”
“快點,布萊恩,你又不是沒說過。”
……
布萊恩的呼吸隨著耳邊一聲聲愛的回響逐漸平靜。他最近學會了通過這種方式調節情緒,到後來近乎形成條件反射,隻要看到點葉片的光影,就能聯想到整片森林。
偶爾他甚至有種死而無憾的滿足感——即使全世界都站在他的對立麵,仍有人願意為他對抗全世界。
這證明了他做過的很多事都有意義。
為了活著的人,布萊恩可以付出自己擁有的任何東西。
他斟酌著要為自己之前的壞脾氣對賈斯汀道歉,卻聽見女孩小心翼翼開口說:“布萊恩,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不是有意要打擾你,但我所在的療養院收到一封陌生人的郵件,落款是詹姆斯·邦德。”
“他不知怎麼找上了我,問我你有沒有時間和他談一談。”
布萊恩立刻說:“好。”
詹姆斯·邦德是唯一知道他和賈斯汀聯係的人,所以他半點都不考慮邦德的來信有可能是個陷阱。
在Q設計的安全係統的幫助下,邦德向布萊恩撥打了視頻通話,這是數月以來兩人第一次正式聯絡。
沒有寒暄的閒暇,為避免通訊被人攔截,邦德迅速說道:
“我和M討論了兩種破局方法,一是我暫時找個地方躲起來直到事情結束。”
這聽上去也太敷衍了,像拿出來湊數的。布萊恩不置可否,問他:“第二種方法呢?”
邦德說話間一直在抽空打量他近期的變化和狀態,聞言停頓了一下,才集中注意力說:
“是MI6假裝對我下命令,我也假裝接受MI6的命令、將你引出來並交給幽靈黨,等納米病毒到手以後,你再找機會‘死’一次,擺脫由所羅門·連恩引來的關注。”
每個人都心知肚明,布萊恩是被迫逃亡,實際從未背叛過軍情六處和英國政府。
可是在旁人眼中,一個無辜者和無數人的命被放在天平兩端,對英國忠心耿耿的前007特工詹姆斯·邦德會選擇哪一邊?
被犧牲的人隻能是布萊恩。
這份潛藏的含義讓邦德如鯁在喉,但至少真實情況下,布萊恩並未在他這裡蒙受不公正待遇、以及一場來自親人的背叛。
此時邦德尚且能安慰自己,結果布萊恩就像沒有察覺到計劃中的風險和死亡的代價一樣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沒問題,我要怎麼配合你?”
邦德倏然間便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感覺——即使有朝一日、或在某個平行宇宙中,他們假戲真做,乃至於布萊恩失去了不死的超能力,他依然會為了詹姆斯·邦德的一句話而從生命的懸崖上跳下去。
十二歲的布萊恩說:“我會聽你的話,效忠於你,直到你離開人世的那天。”
這句話他整整貫徹了十四年,從未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