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一聽,哪裡還不明白這人就是自己正苦苦尋找的李蓮花,急忙又問:“花兄和陸兄可否知道此人身在何方或是去了何處?他應該就是我要找的人!”
陸小鳳正欲開口,卻被人打斷,來人推開了房門,手裡拎著一壺酒:“瞧著今日酒肆門外許多人排隊,原來是新上了梨花白,我便打了一壺回來,正巧陸小鳳這兩天也在,今晚我下廚炒兩個菜下酒。”
那人抬手晃了晃手裡的酒,待看清房間裡多出來的第三個人後,著實是十分驚訝。
“方小寶?!”
要說李蓮花是如何來到此處,還要從幾個月前說起。李蓮花未赴東海之約,留下一封信後乘著小船四處漂流,誰知也同方多病一般被浪打入水中。或許是死了一回,又或許是菩薩顯靈,讓原想著自己時日無多的李蓮花總之不知怎得來到此間,不僅好好地活著,還被陸小鳳和李蓮花撿了起來,帶回百花樓。
花滿樓最初替他診脈屬實嚇了一跳,此人脈象虛浮內裡空虛又有奇毒纏身,若再不救治隻怕是撐不到明日。隻得先替他輸送內力吊著一條命,抓緊讓陸小鳳去請大夫。等到大夫來,探了許久李蓮花的脈,皺了皺眉頭說道:“老夫從未見過如此奇特的脈象。他體內確有凶險奇毒,但此人功法綿柔悠長,有枯木回春之效。幸好公子的內力最是溫和,加上瀕死之際,人潛意識總會想要活下去,他體內所剩無幾的內力生生流轉,竟將公子輸給他的內力儘數化為己用。如今他內力充盈,已然將毒壓製了下去,也並無什麼性命之憂了,最多不過明日也就醒過來了。
說完又替花滿樓也診治了一番,老頭手一搭上去,就用不讚成的目光看向他:“公子,您怕是將一身的內力全送過去了!”
花滿樓擦了擦額角的汗:“勞花伯費心,我隻不過暫時內力耗儘而已,過幾日便沒什麼大礙了。如果能救人的話,就算散去了我這一身武功又有什麼呢?”
大夫說著便開了兩張方子:“雖是如此,不過虧空確實不是一兩天能補起來的,你和此人都需要好好進補一番。不能仗著年輕就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啊!”
陸小鳳笑著把花大夫送到門口:“是是是,我曉得,您辛苦了,我一定盯著他好好把藥一滴不剩地喝下去。”
花大夫敲了一下陸小鳳:“彆貧嘴,你這皮猴,彆以為你就沒事了,天南海北地亂跑,整日沒個正行,我看你也該調理調理。”說完也不等陸小鳳拒絕,抓著他的手腕子便開始診起脈來。
陸小鳳“誒呦”了一聲,也不敢亂動,乖乖等花大夫把完了脈,賠笑道:“我送您老回去,順便把藥拿過來,保證今晚我們仨就喝上。”
過了約摸一個半時辰陸小鳳才愁眉苦臉地拿了藥回來,花滿樓問他怎麼去這麼久,陸小鳳道:“彆提了,我到了花大夫那裡,他非要說我氣血不通,給我好一頓紮。還說這幾日喝藥需忌口,這下好了,連酒都沒得喝。花滿樓,你可得賠我!”
“我幾時少過你的酒吃,看來花伯這針紮的好,就該給你連行一個月的針,喝上半年的藥,日日吃白菜豆腐才好呢。”
二人說話打趣之間,李蓮花也醒了過來。李蓮花起身看了看周圍陳設,雖簡單卻十分講究,還貼心地在床邊桌上放了一壺茶水。
十年前東海一戰自己沒有死,如今又活了下來,李相夷啊李相夷,你的命可真夠硬的。李蓮花自嘲地搖了搖頭,不管如何,自己絕不是有心尋死,既是閻王爺不願收自己這條命,那便好好活著就是。又覺自己的身體是十年來從未有過的輕鬆,內力竟恢複了近七成。揚州慢已完全將體內的碧茶之毒壓製住了,甚至還有餘下的內力來修複這些年所受的暗傷和受損的經脈。這內力總不能是憑空變出來的,如此充盈,隻怕那人將一身的功力都傳過來了。
這下可欠人家好大一個人情了。
李蓮花推門出了客房,但見兩位青年坐在桌前,其中一位留著兩撇小胡子,見到自己出門便看了過來,另一位麵色稍微有些蒼白,隻是略微偏頭,眼睛卻並未看向自己。仔細一瞧才發現這位青年雙目無神,十有八九目不能視。
“兄台醒了,可覺得有哪裡不適?”陸小鳳問道。
“還未謝過二位救命之恩。”
陸小鳳擺了擺手道:“我隻是將你撈上來又順便去請大夫罷了。”
李蓮花心下了然,朝花滿樓深深作了一揖:“謝過公子。”
花滿樓輕輕點了點頭道:“人沒事就好。藥已經煎好,公子快喝了吧。”
耗費如此內力救自己現下又輕描淡寫將此揭過去的人絕不會挾恩自重,退一萬步講,即使藥裡放了什麼東西,碧茶之毒仍在自己體內,隻怕有毒也無可奈何。李蓮花也不再推辭,接過碗將藥喝了乾淨。
“雖然公子目前已無大礙,但藥恐怕還要喝上一陣。今日我替公子把脈,公子體內似有奇毒,不知……”
“無妨,老毛病了,這麼多年也過來了。我命硬,一時半會也死不了,就不勞公子費心了。”李蓮花道。
“即是這般,花某便不再過問了。還未請教公子姓名,在下花滿樓,這位是陸小鳳。如果公子暫時無處可去,小樓裡還有客房,先住在這裡便是。”
“在下蓮花山蓮花鎮蓮花村人李蓮蓬。花公子就如此信任我?邀我在此居住,不怕引狼入室?”
花滿樓和陸小鳳聽聞李蓮花信口胡謅的名字都有些忍俊不禁,花滿樓道:“我如果疑心公子,便不會將你帶回來了。更何況公子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不是嗎?”
陸小鳳更是笑著問他:“李兄,既是蓮花山蓮花鎮蓮花村,為何名字不是李蓮花反而是李蓮蓬啊?”
“李蓮花是有的,”李蓮花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還有個雙胞胎弟弟,我叫李蓮蓬,他自然就叫李蓮花了。”
“好好好,”陸小鳳拍掌大笑,行走江湖總也不是每個人都要用真名,這倒也無妨,“李兄真是個妙人,我倒想和你交個朋友了。”
李蓮花對於陸小鳳這般不拘小節的至真至性灑脫之人本就心生好感,聽他這麼一說,也笑道:“我以為你已經把我當作朋友了呢。”
花滿樓也微笑起來:“百花樓總是歡迎朋友的。”
陸小鳳道:“不錯,百花樓本就是歡迎朋友的。今日朋友在此,當浮一大白。可惜暫且不能飲酒,那我便以茶代酒,李兄,敬你一杯。”
三人端起了茶杯,有朋友在,即便是茶水也能喝得有滋有味。
“李兄今後有何打算?”飲完了茶,陸小鳳問道。
“李某略通些醫術,從前便是一介江湖遊醫,謀生的手藝還是有的。我見花公子此處種植許多花草,想來是個愛花之人。在下不才,對於照顧植株還是略有心得的,平常也可以幫公子照看花草,下廚做飯也是使得的。”
“李兄是客人,這些事情也不必親自去做。若是李兄打算行醫,離此處不遠的城東有一間鋪子是我家產業,現下正好空著,李兄就在此處開個醫館吧,也免的風吹日曬。”
李蓮花本來也不願再去摻和江湖那些事,花滿樓的一番好意應下便是。既然還活著那總還有再見到方多病的一天,方多病也肯定能找到自己,不如就在此處偷閒休息一些時日。當然,李蓮花此時還不知道他剛結識的朋友陸小鳳就是江湖裡最能惹麻煩的那一個。幾天之後李蓮花通過這段時間問診,已然推斷出此間並不是大熙朝,也絕非原來的世界。不禁感歎此等神奇的事情竟真的存在,此前他受無了法師的影響研讀過佛法,現下想想,自己現在和原來所處的世界應該就是佛法裡所講的三千世界。
既然重獲新生,縱使在此世上孑然一身,也要好好生活。更何況現在李蓮花結識了兩位朋友,總歸不能讓新朋友寒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