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倫第二天去了片場，她想看看羅納德是怎麼導演的。

和“成功的秘密”的導演，赫伯特·羅斯不同，羅納德對演員相對比較尊重，演員自己有什麼想法，都可以在拍攝前提出來，商量著解決。

在片場指揮一百多人的團隊非常威風，但是羅納德也很忙，每天從早上開始就要提前到現場，和攝影指導現場解決問題。

晚上還要看前兩天的樣片，以及解決各種各樣的瑣碎的問題。從攝影機的機位，到演員的矛盾，甚至演員穿什麼衣服，畫什麼妝最後都要他點頭。

“姑娘們，來參加我們的發型秀，有專業的發型師給你們指導。”

今天的鏡頭在湖邊的沙灘拍攝取景，早上很早，羅納德就在這裡等待合適的光線，劇組經過磨合和休息，現在已經像自動檔的汽車，開得十分順暢了。

“我們這裡還有伊麗莎白·泰勒，和瑪麗蓮·夢露款式的假發，你們都可以來試試，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適合哪一款。”

羅納德坐在了搖臂上，從高空俯視的鏡頭，逐漸下來，對著海邊的打扮課程漸漸轉到了近景。

“如果你能多給點小費的話，那我就可以買一輛阿爾法·羅密歐了。”

舞女彭妮的那個侍應男友，跑到了這裡，開始勾搭baby的姐姐麗莎。

“阿爾法，那是我最喜歡的車。”麗莎帶著伊麗莎白·泰勒款式的假發，用手指挑逗侍應的下巴。

“你等會晚上幫我打個掩護，我要出去。”麗莎對baby說道，她想晚上出去和侍應幽會，“哦，該死，我臉上長了個粉刺。”

“讓你用可麗瑩祛痘膏的嘛。”baby掏出一管祛痘膏，遞給姐姐。“你晚上要去哪？”

“高爾夫球場，第一洞那裡‘風景’不錯。”

“cut！”

“你演的很好，我們再來一條，可以試試用一種不同的演法。麗莎不是笨，她隻是把精力都投入了比拚怎麼讓自己顯得最美麗上。”

羅納德過去指導扮演麗莎的簡的演技。

“ok”

“親愛的，我走了。”趁著中間休息，海倫上來和羅納德告彆。

一般來說，探班的人按規矩不能乾涉劇組的任何事情，隻能站在圈外看幾條拍攝。

羅納德忙得腳不沾地，海倫也就提前走了。

“我送送你。”羅納德感覺沒有陪夠海倫足夠的時間。

“你真的很會引導演員，我拍‘成功的秘密’的時候，導演赫伯特·羅斯都是很粗暴的，他看到我演的不好，還會攻擊我的演技。”

“這個老混蛋”，羅納德見識過這個老導演的專製，沒想到對海倫也這麼粗暴。

“不過他是舞台劇導演，習慣把演員當作道具擺弄的。”

“對啊，你好想從來不罵演員的。”

“因為電影是一次性的藝術，隻要有一條好就行。我發脾氣也不會對著演員來。因為那會拖慢速度，最終還是我賠錢。”

送走了海倫，羅納德回來繼續拍攝。

舞女彭妮看到了自己的男友，在對度假的富家女大獻殷勤，臉色一變，開始收拾東西離開

辛西婭·羅茲的表演很不錯，那種地下情中的女方，看到南方和其他女性調情的表情，混合著嫉妒，憎恨，和對自己處境的委屈，惟妙惟肖。

“女士們，你們的發型很好看。”強尼清楚彭妮的內情，過來給舞伴解圍。

baby笑靨如花，連忙把伊麗莎白型的黑色假發放下，然後梳理起自己的金發，想給夢中情人一個好印象。

強尼沒有繼續，他轉身走了。

baby湊過來和彭妮搭訕，她很羨慕很會跳舞的彭妮，還可以和強尼當舞伴，不自主地想和她親近。

“我好羨慕你，你跳得真好。”

“我十六歲就被母親趕出家門，我隻會跳舞，這也是我唯一想做的事情。”彭妮心情不佳，沒有按照baby想得對她說舞蹈的事情。

沒料到彭妮說出的是悲慘的往事，但是baby仍然一無所覺，她覺得既然能夠逃出家庭，又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難道不是一件大好事嗎？而且彭妮的舞還跳得這麼好。

“我羨慕你。”

“嗬……”彭妮的嘴角露出難受的苦笑，這個大小姐對窮人的生活一無所知，自己不跳舞的話，哪來的錢養活自己。而且還要麵對這些無知的富家少女。

“cut！”

辛西婭·羅茲的那段苦笑，然後假裝收拾行李轉身離開的表演非常好。彭妮是一個伴舞，她不能夠讓任何賓客生氣。那句“我羨慕你”深深地刺傷了自己，還要裝作沒有事情的樣子，趕緊逃離這個尷尬的場麵。

攝影機被轉了過來，對著詹妮弗·格雷的臉部做了一個特寫。

baby的臉先是一臉迷茫，然後是對自己首先對彭妮展示好感，卻收獲奚落的深深不解。這個參加了肯尼迪大統領“和平隊”計劃，想改變世界的女孩，還不理解。

世界上有很多的人沒有像她這樣出生後就有特權，可以接受良好的教育，和富足的父母。

“cut！”

羅納德回頭看去攝影指導，對方點點頭表示ok。羅納德回過來又向編劇埃莉諾示意。

這部劇本不愧是埃莉諾寫了好幾年的作品，很多細節準確而內涵豐富。這個愛情故事，不光是談談情，跳跳舞，而是有這階層的鴻溝在阻擋著兩個主角。

羅納德很喜歡這種引而不發的劇本，對各種生活細節表現充分，但又不戳破，隻有對社會現實更了解的人，才能看出淡淡的，不著力的背景故事來。

這是羅納德第一次拍這種有深深的生活做基礎的劇本，以前的那幾部電影，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比生活要簡化，要卡通化的傾向，你不可能在現實生活中看到用鶴踢的丹尼爾拿空手道冠軍，也不可能看到一味耍酷的獨行俠，能夠單挑一對五，擊落三架米格-28.

但是每個高中生，都有過暗戀學校某個帥氣漂亮的人的經曆，因為某些階層，或者興趣，社交的鴻溝而不能成功。

很多時候，這種在平凡生活裡尋找戲劇衝突的電影，都是要靠編劇對大量事實的把握，然後靈機一動厚積薄發寫出來的。而且隻要選角正確，這種戲拍起來都很有意思。

到了漸入佳境的時候，已經不需要更多的表演指導，性格使然，又有良好的化學反應和角色之間的互動，怎麼演都是對的。

好像電影之神在打盹的時候，偶然睜開眼看到了羅納德，然後降下了好運，整個表演在自動前進的狀態。

除了……

男女兩個主角。

詹妮弗·格雷拍完了和辛西婭·羅茲的對手戲，又把頭往後一扭，給上來的帕特裡克·斯維茨一個後腦勺。

弄得斯維茨也很尷尬。

兩人獨自麵對攝影機做特寫的時候，表情都很到位，但是到了一起進入攝影機的時候，就缺乏愛慕的曖昧。

“嗯……”羅納德清了清嗓子，這個演藝家庭出身的格雷，又開始耍小性子。他給了辛西婭·羅茲一個眼神，請她去探聽一下原因。

辛西婭給了他一個ok的眼神。

……

“你那天送詹妮弗·格雷的父親喬爾去機場的時候，和他說什麼了？”

到了晚上很晚，羅納德得到了辛西婭的回音。詹妮弗好像和父親喬爾鬨了一些彆扭。那些父親對她的忠告，因為她不在信任父親，所以又被她丟到了腦後。

辛西婭打來的電話裡，還提到了劇組的助理導演埃米爾·阿多利諾。但是具體什麼事情，又說得不太明白。

所以羅納德把埃米爾叫到了自己的房間裡，坦率的問他怎麼回事。馬上拍完山湖彆墅的戲份，就要轉場，北卡那邊又大段大段的男女主角之間的對手戲，這樣的化學反應，拍出來肯定是一團糟，羅納德的全副家當要打水漂的。

“也沒什麼，喬爾是我們的一員，我以為詹妮弗已經知道，所以無意中漏了一句。”

“什麼你們的一員？哦……”

羅納德明白是取向上的問題，隨即他反應過來，“不會吧？你確定？”

“我確定，我在送他的時候，他親口和我說的。”

“這？他一點也看不出來啊？再說他不是又老婆有女兒？”

“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埃米爾摸摸鼻子，這種默契隻有同為一員的才能發現。他隨即解釋：

“在那個年代，我們都得小心地掩蓋自己的與眾不同，很多人都結婚有了孩子，但是這個是很難改變的，到了年紀又會冒出來。喬爾也是因為這個，才和詹妮弗的母親離婚的。

“這種事情我也沒有經驗，應該怎麼安慰詹妮弗？”

“隻有讓她自己想通，相比較她的母親，一般子女會更容易諒解。”

羅納德徹底無語了，誰能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

演員在拍攝期間，碰到自己生活中的事情，擾亂了表演時候的心緒和節奏，是很難辦的事情，也隻有讓他們自己慢慢調整。

但是羅納德的劇組預算緊張，慢慢調整，那就意味著錢又要超支了。

“我很抱歉，羅納德。是我的錯。”埃米爾隻好道歉，演員因為他的一句話又找不回狀態了。

“這到也不能完全怪你，不過你以後在劇組再也不要談自己取向的問題了。我不問，你也不要主動說。”

揮手讓埃米爾走人，羅納德陷入沉思。

這種時候，應該怎麼辦，才能讓格雷和斯維茨重新獲得那種良好的化學反應呢？

搜刮肚腸，羅納德覺得還是儘快讓詹妮弗·格雷和帕特裡克·斯維茨拍一兩場舞蹈戲，讓他們有一些身體接觸。

也許這種耳鬢廝磨的感覺，會改變荷爾蒙的分泌，讓已經有點心結的他倆，重新拾起那強烈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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