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弗裡·l·金博爾是一個頭發亂糟糟的中年攝影師,他留著一撇小胡子,帶著透明塑料大眼鏡,說話很有條理,也很有邏輯性。
“變形寬銀幕有一種獨特的氣質,我正在看一些老片學習這種製式的膠片的拍攝技巧,你有什麼能教我的嗎?”羅納德對著他提問到。
“變形寬銀幕有一種觀眾稱之為‘電影感’的東西,但是那隻是一些電影人的誤解而已。所謂的‘電影感’,其實隻是變形寬銀幕鏡頭的一些瑕疵。當時的光學技術用變形鏡頭會造成嚴重的畸變,所以導演和攝影指導經常為了避免畸變,使用一些技巧來遮掩。
久而久之,觀眾熟悉和習慣了2.35比1的長寬比的大片,總有一些特彆的感覺,所以他們就默認商業大片就會拍的那個樣子,也就是所謂的‘電影感’。”
“很不錯,你說的我都能聽懂,之前的幾個候選人,他們說的我就聽不太懂。”羅納德對金博爾笑道。這個技術專家型的攝影指導候選人,看來和自己最配合。
“我們到時候找個時間,你把那些用變形寬銀幕的禁忌都和我講講。”
“其實現在的鏡頭畸變已經好了很多了,無非是調度的時候演員出入畫框要注意不要踩中鏡頭畸變的角落。還有攝影機推拉搖移的時候,不要速度太快。還有就是變形寬銀幕的鏡頭,對演員的橫向拉伸效果更加劇烈,那些不是非常瘦的演員,就不要拍臉部的大特寫了。”
“好吧,我們到時候再聊。”羅納德和金博爾握了個手,送走了這位非常願意分享知識的專家。
這種分享的精神,讓羅納德心生好感。金博爾的氣質,和他的恩師沃爾特·默奇差不多,都有一種老牌嬉皮士的精神主導。
“怎麼樣?”製片人之一布魯克海默過來問羅納德,攝影指導的人選。
“就他吧”,羅納德點點頭,同意了選擇金博爾做攝影指導。之所以選擇這個沒有太多院線電影攝影指導經驗中年人,主要原因還是為了羅納德著想。
這是羅納德第一次拍攝2.35比1的變形寬銀幕畫幅的電影,需要一個熟悉情況的專家型攝影指導配合。金博爾之前乾過洗印廠技師,底片剪輯師,劇照攝影師,第二組攝影指導等等不同的職位,對變形寬銀幕從拍攝,到洗印,剪輯的一條龍技術都門清。
至於藝術上的把握,兩位製片人非常信服羅納德拍出的薩博廣告的質感,相信在好萊塢找不到比他更會拍戰鬥機的人了。
所謂變形寬銀幕,是好萊塢在五十年代為了抵抗電視機的競爭,大規模使用一種新技術。為了吸引觀眾進入電影院,當時的好萊塢搞過3d電影,但是效果不佳,觀眾不買賬。
而潘那維申則另辟蹊徑,開創了一種2.35比1的長寬比的寬銀幕,顯然觀眾對這種不需要戴眼鏡就能看的銀幕奇觀,接受度要更好。他們能夠在銀幕上看到比老式電影更寬的畫麵。
這比好萊塢黃金年代的1.37比1,和之後也使用很多的1.85比1,觀眾的接受度都要更高。因為技術比較昂貴,所以一般隻有大片才采用這種模式。
“唐在哪?”羅納德問起了布魯克海默,他的搭檔的去向。
“他去和派拉蒙的新人ceo交涉了,弗蘭克·曼庫索大人不怎麼信任內德·塔寧的眼光,所以召見了唐,要他彙報劇組的進展。”
“那好吧,就定金博爾,如果唐不反對的話,我還要去觀摩大衛·裡恩的電影。”
“還是去斯皮爾伯格那裡看?”
“對,他的收藏最全,斯蒂文答應了把他的工作室放映室借給我。”
斯皮爾伯格開始休假,他有經常忙忙碌碌,難得有機會和未婚妻去外國度假。
羅納德找了他幫忙,斯蒂文一口答應出借他自己收藏的大衛·裡恩的所有電影拷貝。
斯皮爾伯格是大衛·裡恩的影迷,而大衛·裡恩又是一貫拍攝2.35比1的變形寬銀幕的,觀看大師的創作,可以讓羅納德學習到很多變形寬銀幕的技巧。
克裡斯托弗·哥倫布在斯皮爾伯格環球影城旁邊的工作室裡等羅納德。他要負責拷貝的安全,和客串放映員,給羅納德放電影。
“你又在忙新片?”羅納德拉著要去後麵放映室的哥倫布,和他一起過去。兩人是談得來的朋友,讓他做放映員的工作不合適,索性一起去放映廳那裡邊聊邊看。
“是的,我在安博林的最後一編劇的電影已經在拍攝了。”哥倫布對羅納德的友好舉動很高興,對著羅納德吐了不少苦水。
在完成了“小魔怪(gremlins)”,和“年輕的福爾摩斯”兩部電影的編劇工作以後,哥倫布沒有受到安博林的經理凱瑟琳·肯尼迪的賞識,他又被分配了一部電影的編劇工作,就是正在拍攝的“七寶奇謀(the goonies)”
這又是一部小孩子的冒險故事,哥倫布絞儘腦汁,才想出了很多和小魔怪不同的橋段,把這部電影寫的非常有趣。
但是他沒有得到導演的機會,安博林還要給他編劇的工作。這讓哥倫布心生不滿,正好他在洛杉磯住的不愉快,起了回紐約老家的心思。
“你要知道,安博林是一個小工作室,他們冒不起險,你既然在編劇上展示了非常好的才華,他們最保險的方法,就是讓你繼續擔任編劇。但是你的才華會被人看到的,我想七大製片商已經有人在打你的主意,給你獨立指導小成本電影的機會。”
羅納德對哥倫布很欣賞,小孩子的電影能編劇的好是非常困難的,這也許也是安博林遲遲不願意放他去導演的原因。
“可惜我的編劇都是兒童片,我的經紀人告訴我,現在好萊塢的七大都認為兒童片是斯皮爾伯格先生的專長,其他人想拍,沒有什麼機會。再說,我在這裡沒有什麼朋友,派對都是喧鬨而嘈雜的,我想回紐約,找份能夠安靜地工作,再加上我的太太也想回紐約。”
羅納德隻好拍拍哥倫布的肩膀,銀幕上出現了大衛·裡恩的名作“阿拉伯的勞倫斯”。
“你喜歡大衛·裡恩的電影嗎?”羅納德問。
“還行,斯蒂文很喜歡,他說這是讓他生出當導演想法的那部電影。你還是去放映廳看吧,我等會也坐過來,斯蒂文升級了自動放映機。可以看到中場再去換。”
“我也喜歡,不過這種在曆史故事中,插入自己的思考的大作,我還不知道怎麼拍。”羅納德開始看向銀幕。“阿拉伯的勞倫斯”是模仿古典戲劇的大片,在中間還有五分鐘的休息時間。
“我借這些電影,主要是因為裡恩拍的變形寬銀幕電影很多,我來學習一下。”中場休息結束以後,羅納德和坐到前麵來的哥倫布聊了起來。
“這樣啊,我也看過很多遍。安博林也是最新的‘七寶奇謀’,才開始使用變形寬銀幕,之前的et,和小魔怪都是1.85的。你看其實這取景很有意思,這個鏡頭裡一排有三個人物的特寫。”
哥倫布指著銀幕上的鏡頭,一般1.85的寬銀幕擠進三個人物特寫就很滿了,但是2.35的變形寬銀幕還有三分之一多是留白。
羅納德點點頭,記下了這個知識,變形寬銀幕既然號稱是為了銀幕奇觀專門開發地,就要記得給觀眾足夠的奇觀。在筆記本上,他幾筆畫了一個戰鬥機的後半部分,然後在發動機後麵畫了一條比原來長的多的火焰。這裡的構圖,其實還可以打開一些格局。
……
“其實,我早就見過你”,金博爾在簽下“壯誌淩雲”的攝影指導以後,跟著羅納德去海軍米拉馬基地,查看格魯曼公司在雄貓戰鬥機上改裝的攝影機鏡頭。
“哦,怎麼說?”羅納德到不記得以前見過這位。
“我的上一份工作是在‘比利金傳奇’做攝影指導,你那天來的把克裡斯蒂安·斯雷特嚇走的時候,我就在攝影機後麵看了全部過程。”
“哈哈哈……”羅納德笑得有點尷尬,自己吃醋的場麵被金博爾看到了。
“海倫是個非常適合拍電影的女孩,她的長相和臉型,就算用2.35的變形寬銀幕鏡頭拍攝,也不顯得大,天生的銀幕美女。”
“是啊,你覺得女主角麥吉利斯在變形寬銀幕鏡頭前的表現怎麼樣?”好在金博爾是個技術狂人,談話總是圍著技術轉。
“她很不錯,不過並非所有角度都合適。她的右臉更合適出鏡,稍微側一點取景,也符合變形寬銀幕鏡頭的拍攝特點。正好湯姆·克魯斯的左臉更上鏡,他倆拍情侶戲是最合適的,不會搶了對方的風頭,會和和諧的。要是你找了兩個明星的更上鏡的臉方向一樣的話,那就糟糕了。”
兩人一路討論這技術細節,到了停機坪。那裡格魯曼的工程師正在等羅納德過來驗收改裝工程。
金博爾爬到了起落架下方,仔細檢查了外掛的吊倉,還用力掰了兩下,吊倉的鏡頭紋絲不動。他對羅納德豎起個大拇指,示意非常好。
然後他又爬進了飛機的駕駛艙,坐在後座的雷達官的位置上,這裡也是演員在拍攝的時候會呆的位置。
“羅納德,這裡有很麻煩的問題。”金博爾在上麵喊。
羅納德連忙和格魯曼的工程師啪到了梯子上,問駕駛艙裡的金博爾,“怎麼回事?”
“你看”,金博爾左右扭動著身子,“座艙的空間很小,你的攝影機在這裡放不下,你說的那個空戰中,駕駛員的主觀視角,我們可能拍不了。”
“不會啊,我特地挑選了阿萊的新型號攝影機改裝,他們的攝影機比潘那維申的小一號,我試過可以。”工程師拿出改裝的圖紙,對著駕駛艙後座的空間,給兩人解釋。”
“我們用的是變形寬銀幕鏡頭”,羅納德臉色陰沉,他沒有太強的技術背景,忘了變形寬銀幕鏡頭的超大體積。
變形寬銀幕的底片,還是35mm的正常電影彩色膠片。為了在底片上產生2.35比1的超級寬銀幕效果,配備的攝影鏡頭會製造一個扭曲變形的畫麵。
正常的場景,被通過變形鏡頭有意扭曲,以35mm的長寬比,存儲在膠片上。在電影院放映的時候,又在放映機前麵加一個還原變形鏡頭,把扭曲的畫麵,還原成2.35比1的正常比例。
所以變形鏡頭裡麵都是非球麵的鏡頭組,體積要比正常1.85寬銀幕的球形鏡頭,體積大很多,在駕駛艙裡根本放不下。
“怎麼辦?要不你這個空戰鏡頭,就用正常的鏡頭拍攝,然後在洗印的時候,在放大到2.35?”工程師出主意。
“那不行,變形鏡頭的畸變非常獨特,他的焦點也和正常球形鏡頭不同,觀眾一眼就可以看出兩者的不同,在這裡要出戲的。”羅納德一下拍在座艙的椅子上。
工程師隻是按照羅納德的想法改裝,而攝影指導才是從整體高度對攝影理解最深刻的人。
羅納德看向金博爾。要是早點讓他加入,在籌備階段就開始統管攝影方麵的技術問題,也許會有解決辦法。
“我有一個辦法,有一種新技術,叫超級35,可以使用球形鏡頭,在35mm膠片上,來拍攝存儲2.35長寬比的鏡頭。”
“這是不可能的吧?”羅納德看著金博爾“35mm膠片旁邊有同步的音軌,真正能用來存儲影像的寬度是比膠片要更窄的,放不下2.35的畫麵,除非你……”
“對,除非把音軌去掉。超級35就是用的這個辦法,你先用超級35小體積的的球形鏡頭,來拍攝這一套飛行員的主觀鏡頭。我們在後期洗印的時候,還可以通過光學吹掃的方法,用加裝變形鏡頭的光學打印機,洗印到帶音軌的35膠片上。”
“真的?”羅納德喜出望外,有個技術專家就是好,“你帶我去看看,我們實驗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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