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納德自知理虧，不敢躲避，被戴安在身上打了好幾十下出氣。

然後戴安不理羅納德，往旁邊寫著自己名字的靠背折疊椅子上一坐，開始生悶氣。

羅納德陪著笑走過去坐在他旁邊，“戴安，你已經在劇組有專屬椅子啦。”

“哼！”戴安把黑裙子一扯, 翹起二郎腿，撇過頭去不理他。

“戴安，你看那些黑人舞手”，羅納德指著一個演棉花俱樂部裡麵跳踢踏舞的黑人，“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跳舞這麼好嗎？”

“為什麼？”戴安有點好奇，轉過頭來問他。

“因為上帝把他們的頭發搞砸了, 所以給了他們節奏感做補償。”

“噗哧……”戴安忍不住笑了出來，“啊哈哈哈……彆這樣。那是格雷戈裡·海因斯, 劇組的男二號。”

羅納德哦了一身，順勢把戴安摟進懷裡。

黑人的頭發總是會不自主的蓬鬆，要是不加打理的話，他們的頭發會變成爆炸式。格雷戈裡·海因斯的發型師，正在給他上很多頭油，梳成服貼的發型。

“他演的角色在電影裡還和女二號莉拉戀愛呢。”戴安偷偷在羅納德耳邊說道。

這就很奇怪，在二十年代的美國，一個黑人舞男，怎麼可能公然和另一個白人舞女同居？

那時候還是有不同種族禁止通婚的法律的。

羅納德摸不準科波拉的思路，要說這電影是“戲說”的話，這些服裝和身材，他又要求還原的很好。

“你為什麼打扮的那麼難……不是，複古？我是說你的口紅，還有發型和裙子……”羅納德一隻手摟著戴安的肩膀, 一邊在她耳邊問。

戴安·蓮恩很奇怪，“二十年代就是這樣的啊，那時候防水的化妝品沒有出現，口紅就很鮮豔。這種帽子, 和略帶豐滿的身材，誇張的服裝造型，也是那時候的風尚。”

“但是現在不流行這樣了，就算確實還原了當時的風貌，但你的觀眾未必能欣賞吧？他們還是喜歡八十年代的長相和打扮……”

“唉，唉……又怎麼了？”

說道一半，戴安又開始打羅納德的胳膊，“八十年代這長相……八十年代的長相……”

羅納德看到戴安憤怒的眼神，“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八十年代的長相，哼哼。彆以為我沒看‘時尚’雜誌”戴安用力在羅納德的腰間扭了一把。

“嗷……”

羅納德反應過來，波姬小絲上了“時尚”的封麵，標題就是“八十年代的長相”。

“那張照片，是在和你……之前，況且她都說了是誤會，我正好在那裡取景。”羅納德用手捏著戴安肩膀上的肉安撫她道。

“謔，還真是胖了不少。”羅納德暗自吐槽，回饋的手感讓感受到了真相。

“哼！”戴安不再計較，她把一條腿掛在了羅納德的大腿上, 開始前後摩挲。

“我想這是我的位子。”

一聲富有磁性的嗓音傳來, 羅納德回頭一看, 是主演李察·基爾。

“抱歉”, 羅納德站起來，片場裡椅背上寫著名字的交椅，是一種權力的排序。羅納德在名義上，確實侵犯了李察·基爾的“主權”。

戴安也站起來，橫了李察·基爾一眼。摟著羅納德的手臂，兩人一起走去旁邊。

“彆理他，劇組上下就他最難搞。”戴安悄悄地向羅納德告狀。

“嗨，羅尼。”弗朗西斯·科波拉看到了他，主動向他打招呼。

“弗朗西斯”，兩人熱情擁抱，“你上次教我的絕招很管用，那個選角製片人果然按照我的意思選上了。”

“哈哈哈……”科波拉大笑。

“你們什麼時候拍完整部電影？我看所有的服裝，布景，都是精雕細琢？”羅納德指指周圍的布景，很多看上去都像真的二十年代家具。

“當然，這裡好多，都是我從聯藝的倉庫借出來的。”科波拉帶著他參觀了整個場景。

“我們還在等待，錢快不夠了，隻能支撐到聖誕節。聖誕和新年假期之後，我還要獵戶座影業追加一千六百萬的投資。大約還有三分之一的內容沒有拍完。”

“哦”，羅納德發出表示讚歎的聲音，這電影前前後後花了差不多有三千萬了，還要追加？

“戴安今天還有什麼戲份嗎？”羅納德見瑞士的樂隊還沒來，於是想和戴安請假出去玩玩。

“那可不行，她還要和李察一起，拍攝重要的對手戲。戴安演的維拉·西塞羅，要和李察演的狄克西分彆，她們準備好離開對方，以防維拉的男友黑幫老大發現他倆的戀情。”

羅納德很想把那幾頁劇本撕掉，這樣戴安就能和自己走了。再說羅傑·科爾曼也一直說，如果預算拍不完戲份，那就把不重要的戲撕掉。

“等這幾天拍攝完了，休假的時候你們再去逍遙不遲。”科波拉的執導風格，向來不喜歡演員中途請假。

羅納德沒法，隻好和戴安告彆。

“等我拍完，就去陪你嘛。”戴安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哎呀，口紅。”

她忘了老式的口紅會掉色，連忙用手在羅納德臉頰上擦了擦。

穀龜

“好吧，不妨礙你和李察演對手戲了。”

“唔，他好難搞的，每次都要即興發揮，我煩死了。”戴安對著羅納德一通抱怨。

李察·基爾和戴安·蓮恩根本沒有按照劇本演，他們就這樣一遍遍地開始現場即興發揮。科波拉倒也不阻止李察·基爾這樣浪費膠片和時間，

反正拍攝持續下去，這裡麵有很多錢都可以分包給自己的關係戶，他的銀行賬戶還在告警狀態。

羅納德心中有了明悟。這些昂貴的服裝，家具，樂器，力求完美的還原二十年代風貌，其實是為了以藝術為借口，提高整體的預算。

他環顧四周，畢竟科波拉還有很多債務要還啊。

“樂隊來了”，劇組的一個助理打開門，終於一對爵士樂手魚貫而入，羅納德看他們進了化妝室，料想馬上就要開始拍攝。

戴安也要過去補妝走位了。

“拜！”羅納德給戴安送了個吻。

“拜！”戴安也嫣然一笑，回了一個吻。

回到家中的羅納德，看到了電話錄音上的紅燈在閃爍，他按下播放鍵。

“羅納德，我是米納罕，伱能不能出來聊聊，我聽約拉姆說你也在紐約，我住在曼哈頓中城的希爾頓酒店……”

是米納罕沙啞的嗓子，聽上去很疲憊。

羅納德找到了米納罕，他在房間裡穿著睡衣，頭發亂糟糟的，羅納德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以色列狂人如此頹廢。

“我走投無路了，你得幫幫我，羅納德。”

“哎？”

羅納德一了解，原來米納罕的曠世巨作，用來參加奧斯卡獎的大作“撒哈拉”，被發行商米高梅拒絕發行。

這樣不光不能完成今年在阿美利加上映，參選明年奧斯卡的目標，而且波姬小絲以此為理由，拒絕參與“撒哈拉”的營銷活動。

“這是為什麼？你們不是和哥倫比亞有簽訂發行協議嗎？”羅納德心想米高梅的新任總裁，也不至於這樣排外吧。

“他們，他們說影片的質量過於糟糕，拒絕了加農炮連‘撒哈拉’在內的三部影片發行。”

“不至於吧？”羅納德覺得米納罕雖然當導演的才能有限，也不至於拍的如此之差……額……

羅納德想起了在加拿大蒙特利爾電影節上，他被觀眾用垃圾砸的往事，也說不定。

“但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啊？”

“不，你可以幫我的”，米納罕迅速恢複了活力，“你和波姬小絲有舊，能不能勸她來出席電影的營銷活動，這樣米高梅就一定會恢複發行的。她的魅力無人能當，八十年代的長相！”

“那可不行，我怎麼勸得動她？”羅納德斷然拒絕。

“不用，不用，你不用勸，隻要和她說兩句，剩下的我來講。她的母親說波姬要上普林斯頓，所以不能參與一部沒有發行商的電影營銷，但是這是個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

米納罕怕羅納德走人，馬上跳起來打給波姬小絲在新澤西家中的電話，“喂，特瑞？我是米納罕。你彆掛電話，羅納德在我這裡，能讓他和你女兒說兩句嗎？”

無奈接過了耍賴皮的米納罕遞來的電話，“喂，特瑞嗎？我是羅納德。不，我對這部電影一無所知，沒有任何傾向，我隻是來找米納罕聊天，正好在他這裡。”

“你覺得他的電影，真的能夠上映嗎？波姬去參加營銷，會不會……”特瑞聽羅納德這麼說，心中鬆了口氣，反過來她又覺得羅納德又專業，又中立，想聽聽他的意見。

“我毫無立場，你願意怎樣都行。票房，對不起特瑞，我沒有看過全片，沒法給出任何判斷。”

“是誰？羅納德嗎？”波姬剛洗完澡，把頭上的毛巾一裹，就匆匆忙忙地跑過來，“羅尼，你拍完電影了嗎？這麼長時間我都沒有接到你電話，你回紐約了？”

羅納德心想這口氣不對呀，你不是喜歡給你浪漫感覺的男人？“我剛忙完，是米納罕想找你給新片做營銷，你把電話給特瑞。”

“喔……”波姬把電話交還給母親，她覺得不太對，為什麼羅納德在電話裡這麼冷淡，難道是公開否認緋聞的事情讓他不高興了？

可是自己是天主教徒，又是玉女偶像，母親特瑞已經在采訪中公開表示讓自己把童真留到婚禮當晚的，難道羅納德對結婚有恐懼嗎？那其實她倆可以悄悄提前……嗯嗯。

波姬抱著膝蓋，在沙發上想事情，想到當時也是這樣剛剛洗完澡，一陣紅暈悄悄爬上臉頰。

“好的，羅納德，我會等等看的，米納罕對波姬很不錯，我也不想看著他的電影沒能在阿美利加上映。嗯，你能不能幫忙看看這部電影，然後告訴我你的想法？”

接過電話的特瑞在電話裡求羅納德給一個意見，波姬是不是需要參加電影的營銷宣傳。

“求你了……我知道你對電影……”

啪的一聲，波姬搶過電話，“羅納德，你幫我一個忙，我現在在普林斯頓學業很緊，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意見。我過完聖誕以後，去紐約找你麵談，那就這樣，嗯拜，謝謝你。”

“還是你懂得怎麼讓羅納德幫忙”，特瑞喜滋滋地掛上電話，“到時我陪你一起去。”

羅納德也掛上了電話，波姬畢竟幫過自己不少忙，就算做不成戀人，也沒有不要做不成朋友。

他看到旁邊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米納罕，“好吧，你找個地方，把‘撒哈拉’給我放一遍。”

米納罕嘎嘎地笑出了聲，“謝謝，羅納德，我不會忘記這一切的。”

“對了，你另一部被米高梅拒絕的電影，也一起放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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