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爾醒來後,發現躺在了宮城師傅的床上。他急切的問是誰救了自己,宮城笑笑。
“是你?不可能吧?”
“為什麼?我是老頭?”
宮城拿過一杯茶,遞給丹尼爾,勸他喝下去會好受一些。
“你為什麼從來沒告訴我?你會空手道?”
“你從沒問過我。”
“你從哪學的?”丹尼爾還是不相信。
“父親,教。”
“我記得你說你父親是個漁民?”
宮城喝了一口熱茶,“琉球, 所有宮城,都會兩件事情,捕魚,空手道。”
“cut!”
羅納德叫停,“不對,這裡的情緒不對,拉爾夫。丹尼爾要專心的聽宮城說話,他的心目中, 宮城已經不是那個好心的修理工, 而是救了自己,幾下就打跑了四個空手道學生高手。”
“我知道了,高手,高手……”拉爾夫·馬齊奧想了想,換了一副崇拜的目光。
“這樣很好”,羅納德轉頭對攝影機導軌邊上的攝影組說,“我們再來一遍。”
這是一個五分鐘的長鏡頭,羅納德決定不做剪輯,讓兩位演員把這一段第二幕非常重要的開場戲一口氣演完。
羅納德對溫特勞布和蘇珊的說法是,這一場戲隻有宮城和丹尼爾兩人,不僅講出了空手道的來曆,還介紹了宮城不同的武術哲學,最後還讓宮城說出了這部電影第一個觀眾恍然大悟的“啊哈時刻”(意思是觀眾看到這裡,都會發出啊哈的呼聲)。
實際上呢,羅納德有點私心。這場戲一口氣演下來的情緒當然更為貫通,但是切成幾個更短的鏡頭也不是不行。
但好的導演,都會在作品中拍幾個長鏡頭, 炫技也好, 故意也罷,用來顯示自己對演員,和劇組的掌控力。
羅納德拍到了第三部電影,也該有幾個代表自己能力的長鏡頭了。這樣好萊塢大製片廠,才會給他更多的大項目。
“a!”羅納德溫柔地下令,生怕把兩位演員良好的化學反應給嚇跑了似的。
“空手道(karate)是從華國傳到琉球的,十六世紀。te是手的意思,琉球的宮城,我老祖先,加上了kara,空手道(karate)。”
森田則之用手糾正了拉爾夫·馬齊奧拿日式茶杯的姿勢,讓他用手從下麵托住,而不是握著茶杯,這樣不會燙手。
“我以為是從佛教的寺廟傳出來的(少林拳)。”丹尼爾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空手道起源的說法。
“你看太多電視。”宮城搖搖頭。
“我媽也這麼說”丹尼爾突然盯住了宮城師傅,“你以前收過徒弟嗎?”
“沒有”,宮城用毛巾絞了一些草藥泡的水,給丹尼爾臉上的傷痕敷上。
“你會收徒弟嗎?”
“那要看情況”,宮城故作矜持,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看什麼情況?”丹尼爾非常急切地問道。
“理由?”
“為了……報仇?”丹尼爾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傷痕。
“丹尼爾桑,如果你想報仇,不如先給自己和對手挖個墳墓。暴力永遠是所有問題的最後一個解決方式。”宮城喝了一口水。
“哦……宮岑先生,我沒有惡意,但是我看你不了解我的問題。”丹尼爾失望地聽到了電視劇上的陳詞濫調。
“宮……城,對伱的問題,完全了解。”宮城邊喝茶邊說,“你的朋友,都是空手道道場的學生,唉?”
“朋友?哦,是,他們啊。”丹尼爾對宮城把強尼四人組稱作“朋友”有點不適應。
“問題很大,態度問題……”
“啊?不是,問題是我隔幾天就被他們揍一頓,這才是我的問題。”
“唉……唉……”,宮城嫌棄地打斷丹尼爾,“那些孩子態度問題,空手道……自衛,隻能用來……”
“這態度可不是他們的教練教他們的。”
“看得出來”,宮城把茶杯放下,“沒有壞學生,隻有壞老師。老師教,學生學。”
“哦,我懂了”,丹尼爾開始自嘲,“我隻要去道場,和他們的老師說一說,問題就解決了。”
“嗯……你的腦袋終於可以用來想問題了,而不是被人揍。”宮城對丹尼爾的悟性很滿意。
“我是開玩笑的。”丹尼爾苦笑。
“為什麼玩笑?”
“因為我如果去他們的道場的話,我怕被他們當場殺了。”丹尼爾誇張了一下。
“哼……反正去不去你都死定了。”宮城又拿起茶杯喝了起來。
“你能和我一起去他們的道場嗎?”丹尼爾愁眉苦臉,他突然想起眼前的宮城就是個空手道大師。
“不行。”
“為啥?你不是說這是個好主意嗎?”
“唉……唉……”,宮城嫌棄的搖頭,“好主意,對你來說,我去。好主意,對我來說,不要管太多。”
丹尼爾張口結舌,沒想到宮城說出這樣一番話。
“那就謝謝你不要管我。你還給我惹了麻煩,把他們揍了一頓。以後你不要幫我了,讓他們打,我還能少挨點揍。”丹尼爾起身氣呼呼地朝門口走去。
“丹尼爾桑”,宮城也覺得不對,自己確實已經插手了,不能就這樣讓孩子再被揍。
他從凳子上站起來,走向門前停下的丹尼爾。
羅納德做了一個向前推的手勢,推攝影機的苦力,開始以非常慢的速度,把攝影機向前推。
宮城在取景框裡的身軀,也隨著鏡頭前進,慢慢地變得高大起來。
觀眾看到此處,會有一種心理引導,我們總是在心裡,把那些重要的人物放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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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我去。”宮城點頭答應。
“太棒了,太棒了,宮岑先生。”丹尼爾從門口高興的跑回來。
“宮……城”,宮城師傅把沾著草藥的手帕遞給丹尼爾,讓他敷在臉上。
“宮……城先生,你是什麼帶?”丹尼爾又恢複了那種充滿好奇心的樣子。
“帆布的,你滴喜歡?哈哈……”宮城撩起衣服,給丹尼爾看自己的腰帶,“傑西潘尼百貨買的,三塊九毛八。”
“我不是問那個,我是問空手道什麼帶。”丹尼爾以為宮城理解錯了自己的意思。
“在琉球,褲帶意味著,不用草繩來係褲子了,哈哈哈”
“那……這個笑話很好笑。”丹尼爾見宮城沒有接茬,以為他沒有任何段位,失望地回身要走。”
“丹尼爾桑……”宮城不笑了,叫住了丹尼爾。
羅納德又做了一個五指張開的手勢,攝影指導非常緩慢地開始給鏡頭變焦。
所有人都摒住呼吸,這個長鏡頭終於拍攝到了結束的地方,就看森田則之的發揮,能否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了。
隨著鏡頭的慢慢變焦,宮城師傅在取景框裡愈發顯得高大起來。
“空手道,這裡……”,宮城用拳頭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空手道,這裡……”,宮城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
“空手道,從來不在這裡。”
宮城最後拍了拍自己的腰帶。
“你……懂……?”
宮城微微一笑,這個小夥子悟性不錯,“晚安,丹尼爾桑。”
宮城稍稍前傾,給丹尼爾鞠躬行禮告彆。
“晚安……宮岑……宮城師傅。”丹尼爾慌亂地也學著鞠躬,然後走出了門口。
“明天早上?”丹尼爾在出門前想起還沒約好時間。
“十點”,宮城回答。
“cut!”
羅納德大叫一聲,自己的第一個接近五分鐘的長鏡頭完成了。
“bravo!”在旁邊的溫特勞布也大叫一聲,帶領所有工作人員鼓起掌來。
“你真是個天才,所有的阿美利加男孩,都會愛上這段充滿智慧的師徒對話的。”溫特勞布很高興,自己最擔心的長鏡頭,第二條就拍攝的非常完美。
羅納德和攝影指導確認了鏡頭可用,也很高興,“沒有,主要是拉爾夫和森田排練得非常充分,這裡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對話,都需要層次感。”
“做的非常好,我們今天就拍到這裡。”羅納德對兩位主演大加誇獎,演員需要導演時時地肯定。
不像話劇演員,隨時可以從觀眾中找到自己表演好壞的反饋,拍電影的時候,其實演員在大多數時候,隻有導演一個觀眾。也隻有導演可以給他們演的好不好的反饋。
聽羅納德這樣說,兩位主演也長出了一口氣。
“哼,讓你們影評家再說我不會指導演技,讓你們影評節目再說我不會拍長鏡頭。”羅納德心情舒暢,在心裡狠狠地罵了那些影評家幾句。
第二天,劇組移師到了眼鏡蛇會館。開始拍宮城帶著丹尼爾獨闖眼鏡蛇巢穴的戲。
馬丁·科夫扮演的教練克裡斯,背景是一個******。他在戰場上學到的哲學,就是不留俘虜,先發製人。他也對著學員們開始大聲吼叫。
“我……”
學員們也上步衝拳,然後附和著克裡斯大吼,“殺……”
“我……”
“殺……”
宮城和丹尼爾的到來,打斷了眼鏡蛇們的訓練。
“聽說你把我的學生打了一頓?還說我的空手道不如你?”克裡斯穿著無袖的道服,“你想公平的打一場嗎?強尼,來和這位‘大師’的弟子丹尼爾來一場。”
“是,師傅。”強尼黑著一個眼圈,很想報仇雪恨,他大聲答應。
“嗯……你太占便宜,你的道場。”宮城開始找理由,丹尼爾還需要訓練。
“那你說個地方。”克裡斯對自己的弟子充滿信心。
“錦標賽。”宮城朝牆上一轉。
牆上是一張海報,“全山穀地區空手道錦標賽,十二月十九日。”
“你真的有種,老頭,真的有種”,克裡斯冷笑一聲,“不過我覺得可以答應你。”
旁邊的拉爾夫·馬齊奧扮演的丹尼爾,眼中露出一種非常害怕的神情,不是說來講和的嗎?怎麼還要打錦標賽?我可不會啊。
“還有一件小事。”宮城對著走回道場裡麵的克裡斯說道。
“啥事?”
“男孩,需要,訓練,之前,不要,打他。”宮城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往外繃。
克裡斯聽懂了,“你真是一個喜歡得寸進尺的老頭,不過我喜歡。所有人,在錦標賽之前,不許碰那個吹牛皮的小子……丹尼爾一個指頭。”
“cut!”羅納德從做導演開始,從來沒有這麼順暢過,他好像在一個領域裡導演,自己的所有想法,都能在演員身上見到回饋。
好像宮城在電影裡說的怎麼剪一個盆景,在拍攝之前,羅納德的腦海裡就有了他想拍攝的最終成片的樣子。
當然……有一部分確實是有,他夢到的幾個片段就是如此。
“羅納德導演……”一個小個子的演員,也穿著眼鏡蛇道場的白色空手道服,過來和羅納德打招呼。
“嗨,安德魯,你姐姐呢?”羅納德認出是伊麗莎白·蘇的弟弟安德魯,自己在道場裡安排他出演一個小配角。
“她去運動了,說怕你說她胖。”小安德魯毫不猶豫的把姐姐賣了。
“哈哈哈,你回去和她說,好好保持,明天我就要拍她最漂亮的一場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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