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遠山的呼喚(1 / 1)

兩位以色列電影人眼見評獎無望,而且留在蒙特利爾隻會被記者抓著問令人尷尬的問題,就不等電影節結束,改簽機票提前去阿美利加。

臨行前,米納罕和羅納德一起吃了早飯,交換了聯係方式。言談中知道羅納德的劇本被簡·方達看重並賣出天價,馬上邀請羅納德去洛杉磯加農炮影業談他的“交叉點”劇本。

“羅納德,我們一起合作,我們會得奧斯卡獎的,我們要把他拍攝成過去二十年好萊塢最偉大的家庭電影的的翻版,現在好萊塢馬上就要流行家庭片。”

“最偉大的家庭電影?”,羅納德想了想,“是‘教父’嗎?”

“no no no,是‘猜猜誰會來吃晚餐’”。米納罕搖頭道。

羅納德知道這部電影是講白人女兒帶了一個黑人男朋友會父母家裡吃飯,然後互相理解和解的片子。

不過他非常害怕自己的“交叉點”劇本會被米納罕拍成華裔和意大利裔一起跳舞的歌舞片,以還需要打磨劇本婉拒了他的好意。

米納罕剛剛進入好萊塢這個遊戲場,認識個賣出天價劇本的圈內人他不會放過,“總之你要來加農炮影業和我們談談,你是天才的劇作家,我是天才的導演,我們合作一定會大獲成功。”

好吧,羅納德隻答應去加農炮影業看看。他還不想自己的劇本被人拍成會被觀眾打導演的電影。

電影節的參賽影片以一天一部左右的速度放映,羅納德開始了真正的電影買手生涯。羅傑·科爾曼沒有給他購片指標,隻是提出如果有看好的電影,價格又合適的話,可以聯係新世界的蓋爾。

所以羅納德隻是挑一些自己感興趣的電影觀看,也不管是不是新片還是老片展映,如果看了二十分鐘還沒有興趣,就起身走人。

比如希區柯克的女兒,帶來了兩部電影做致敬希區柯克的展映環節。羅納德把兩部電影“後窗(rear window)”,和“迷魂記(vertigo)”都看了。

雖然兩部電影都是希區柯克的名作,不過羅納德無緣一見。在阿美利加從來沒見過那個電影院複映,連斯科塞斯的電影賞析課都沒放過。

原來希區柯克知道女兒資質一般,在電影業沒有什麼發展前途,於是把自己最滿意的五部彩色片,包括這兩部,和擒凶記,怪屍案,和奪魂索,都買下版權,留給女兒。

有這五部電影的版權在手,女兒一家就足以衣食無憂。

這兩部電影構思精巧,攝影很表演非常棒,羅納德作為影迷看了一遍,都還想看幾遍琢磨技法。特彆是格蕾絲·凱莉那個充滿大銀幕的特寫,成為了她在整場電影的出場鏡頭,非常令人驚豔。

而迷魂記放映到吉米·斯圖爾特上樓梯的時候,出現了滑動變焦(dolly zoom),作出了一種男主角在鏡頭裡不動,而背景移動的效果,用來表現男主角恐高眩暈的感覺。

這時觀眾集體鼓掌歡呼,看來都是懂行的。這是滑動變焦這種技法,影史上第一次在大銀幕出現,後來還被斯皮爾伯格用在了“大白鯊”裡。

除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羅納德主要的精力,還是放在非英語的參展片。英語片的競爭太過激烈。

比如彼得·奧圖爾主演的“特技人(the stunt man)”,已經被二十世紀福克斯買下,在阿美利加放映。連二輪放映的出價都賣出去比羅納德預算高得多的價格。

首先吸引他興趣的是一部蘇維爾聯盟的電影“潛行者stalker”,看報道裡,對這部安德烈·塔克夫斯基導演的電影的藝術價值給予很高的評價。

羅納德就算有買手的胸卡,也費了一番周折才進場在後排找了一個位子。

來看的多數是電影圈內人,和被宣傳吸引的影迷。

這電影講述了一個神秘的地點,好像有外星遺物,潛行者是一個帶其他人穿過這個神秘地點的導遊類角色。有些人想穿過神秘地點得到財富,有些人想得到藝術靈感,有些人則認為它是邪惡的,要想把它炸掉。

還有些人,比如羅納德,發現自己得到了催眠。

電影節奏異常緩慢,羅納德不時地要陷入睡眠。經過長達兩小時四十分鐘和睡魔的鬥爭,放映終於結束,蘇維爾聯盟國家影視委員會(goskino)的一個頭頭,正在接受采訪和觀眾提問。

“是的,這部電影的節奏非常緩慢,goskino也對導演塔克夫斯基作出了相同的建議,讓他把節奏加快,時長縮短。

“不,我們並不乾涉導演的創作,隻是提出建議,導演塔克夫斯基的意圖得到了很好的保留。”

整部電影確實呈現出和商業電影完全不一樣的技法,能感受到作者導演的強烈個人風格。在中段,主角潛行者還引用了一段華國哲人老子的話,“人出生的時候柔軟而脆弱,死的時候堅硬而剛強。”給了電影一種哲人的氣質。

不過呢,羅納德看看四周,大多數觀眾都中了睡眠咒語,睡眠質量都相當好。這種電影阿美利加沒有人敢買下來大規模上映。

羅納德看絕大部分買手都離席,國家影視委員會的頭頭顯得相當落寞,於是湊上去通過翻譯和他交談了幾句。

他告訴羅納德,聯盟為了推廣文化宣傳,給電影出口很多補貼,這部電影就在幾大電影節上展映。希望能夠被阿美利加人民看到,而不應該隻盯著利潤。

為了這一目的,goskino願意以相當低廉的價格出售電影放映權,如果有興趣可以和蘇大使館文化參讚接洽。

羅納德對低廉的價格很感興趣,不過這部電影實在是沒有市場。也許業內的藝術家會從中吸取一些有益的探索性拍攝手法,但是普通觀眾?也許可以試試賣給失眠症患者?

當然這話他可不敢和goskino的人說。羅納德問道,“你們有沒有一些故事性強的作品?有情節有曲折的故事,反應普通人生活的那種?有人看的電影才能讓阿美利加觀眾了解你們。”

goskino的頭頭聽了翻譯的轉述,通過翻譯回答道,“有的,我國最近有一部電影在熱映,已經破了聯盟的觀眾人數記錄,這次也調了一份拷貝來參加展映環節,到時候歡迎你來看。”

羅納德連忙記下了放映的時間,希望這部電影不會讓人想睡覺。

另一部引起羅納德強烈興趣的電影來自東瀛,是參賽片“遠山的呼喚”。導演不是他熟悉的黑澤明,而是一個叫山田洋次的家夥。

這電影拍的是一個中年人的愛情故事。羅納德準備吸取一些經驗,看看自己的“我兄弟的保護人”,在中年人愛情部分的劇情裡,哪裡不夠老到。

故事講一個叫田島耕作的男人,在雨夜闖進了一位北海道牧民寡婦的家中請求避雨。寡婦民子和兒子武誌養殖牛群,相依為命,接納田島避雨後,田島請求在民子家中打短工。

民子考慮到家中需要一個壯勞力,答應了下來。田島以自己踏實肯乾的作風贏得了民子母女的好感,還幫民子打跑了來寡婦門前耍流氓的農會乾部,武誌也把田島當成父親的形象依靠。

兩年後田島的哥哥來看他,並給了他一些錢。原來田島是個殺人犯,因為妻子借了高利貸炒股無法償還而自殺,田島一怒之下失手殺死了來葬禮上討債的債主,才逃來北海道。

在為了武誌的心願,田島參加了北海道鄉間的賽馬活動。賽馬場上田島得了冠軍,但是被跟蹤他哥哥來的警察認出,被帶走。

法庭因為債主的挑釁行為,和田島不是蓄意,屬於誤殺。最終宣判田島耕作三年有期徒刑。

在押送他前往服刑地的火車上,民子帶了吃的,上了同一節車廂。征求了警察的同意,坐在田島身旁,並和同鄉聊天的方式,告訴鄰座的田島她已經賣掉了牛群,準備搬到城裡,並準備等田島回來。

整部電影拍攝的樸實流暢,羅納德很久沒有看過這種東方含蓄式的電影風格了。電影的拍攝手法略顯老舊,不過勝在情感真實,把一對孤兒寡母,和假父形象的長工之間的感情拍的很動人。配上北海道的風光民俗,是一部觀眾會喜歡的電影。

羅納德有買下這部電影放映權的想法,找到了東瀛發行商鬆竹映畫的經理談阿美利加發行。

“……”

“什麼?我不會日語,你能不能說英語?”羅納德不好意思的請求。

“我說,我說的就是英語啊?”

額,東瀛人這英語真的難懂。羅納德抓了一個組委會的翻譯來幫忙,才和鬆竹映畫的經理得以正常交流。

“什麼?五十萬美元?這絕對不行。太貴了。”

“羅拉納爾德桑,可是這電影值得這個價格呀。你看很多觀眾都流淚了。”

“是的,我也是因為這部電影樸實動人,才會提出購買在阿美利加的發行權。但是這電影沒有明星,還是外語片……”

“這部電影沒有明星?羅拉納爾德桑,鬆竹的經理把羅納德拉到海報麵前,男主角田島是高倉健桑扮演的,他是東瀛第一流的明星。女主角民子是倍賞千惠子扮演,她是國民女明星,觀眾新年和盂蘭盆節不看到她,就過不好節。”

“我明白,他們可能是東瀛的明星,但是在阿美利加沒有人認識他們,我也是很喜歡他們的表演,才想引入阿美利加,如果你能把價格降到八萬美元以下,我可以考慮在大城市影院放映,這樣我國民眾也能熟悉貴國的明星了。”

“實在抱歉,這超出了我的權限範圍,非常抱歉,讓您失望了。”鬆竹映畫的經理不停的鞠躬道歉,隻是再不肯降價。

羅納德也有點失望,這電影拍的很不錯,但是價值觀和文化和阿美利加觀眾不兼容,隻能在一些喜歡外國片,藝術片的觀眾裡找到市場。

比如最後田島和民子在火車上相見的結尾,放在阿美利加,肯定是民子上去和警察溝通,讓兩人相見聊一聊,最後肯定得擁抱接吻,火車上的旅客鼓掌什麼的。而在東瀛,田島不可能和民子直接說話,一方麵警察在旁不得違反規定,一方麵田島也無法麵對民子。

這種含蓄的美,阿美利加觀眾實在欣賞不了,還會覺得民子對田島的感情不夠深刻。這種大的文化差異,讓羅納德不敢下決心出高價。

在電影節找了組委會,把自己對“遠山的呼喚”的看好和意見,發傳真給了新世界製片,羅納德準備繼續看片。

“抗議種族隔離,抗議種族歧視!”

一群人遠遠地在放映廳門口喊口號,要抵製這裡放映的電影。

羅納德頓時來了興趣。對工作人員出示了買手胸卡,走進了空空蕩蕩沒有幾個觀眾的影院。

能被人抵製,不是免費的營銷嗎?

多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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