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誠懇道:“再多罵幾句。”
源柊月:“……”
“……喂!彆走啊。”
見他默不作聲加速離去,五條悟又跟上來,嘀嘀咕咕,“我又不還嘴,也不還手,這麼好的機會都不把握?過時不候哦?以後就沒有了?”
過去的十幾年,向來是彆人低眉順眼鞠躬致歉一切順著他心意,導致他根本不擅長道歉,放低姿態已是極大的讓步。
源柊月:“問你個事。”
五條悟:“嗯嗯。在聽。”
源柊月:“你能閉嘴嗎?”
五條悟暗暗鬆口氣。
不是什麼好話,但總算願意開口了。
他順從地做個往嘴巴上拉拉鏈的手勢,從嘰裡呱啦呼喚連篇轉為閉著嘴巴不停的“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與他的同位體貓尾草的嗷嗷嗷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最強的執行力極為可怕,說閉嘴就閉嘴,坐在車上,回去車程一個多小時,他就‘唔唔唔’了一個多小時,惹得前座輔助監督頻頻從後視鏡中探視,實在忍不住問:“五條君這是怎麼了?”
源柊月:“發神經。”
輔助監督:“……?”
五條悟:“唔唔!唔唔!唔唔唔!”
源柊月:“……你說話吧。”
五條悟:“終於自由了!”
一開口,還是想讓他把嘴閉上。
五條悟摸了摸鼻子,出於心虛,出於其他目的,繼續著彼此心知肚明的、多餘的解釋:“我沒辦法,隻能試一試。”
APTX的解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研發出來,研究遙遙無期,他不想一直當小孩子;與此同時,又渴望掌握反轉術式太久了。
源柊月掃視他,輕輕地應:“嗯。”
他想了想,給五條悟主動遞上台階,點頭道:“是我的話,也會這麼做……可能比你還過激。”
五條悟猛點頭,以為這就是和好的標誌:“對吧對吧。”
源柊月敷衍:“嗯,”
“晚上有時間,吃什麼?”五條悟說,“我請客。”
“不了。”他答,“我是真的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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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找夏油傑研究自己新開發的能力。
他自己反複試驗過,很難複刻出對陣花禦時的情況。
那一瞬間,他想到的是召喚貓尾草對抗,然而,出於憤怒,又或許是彆的原因,身體本能先於大腦行動,一掌將咒力注入土地,試圖碾碎受到花禦召喚的、所有在地下作祟的根莖。
結果意外發現,不斷注入咒力,能掌控那些由對方召喚出來的樹根。
“……大概就是這麼個情況。”源柊月指向後山,“但我在那裡試過了,沒辦法重演,植物們根本不聽我指揮。在動物園也試過,同樣失敗了,前置條件不對。”
夏油傑:“所以你覺得,正確的前置條件可能是,你要麵對一個能夠操作植物的咒靈,然後再反製對方?”
和他說話很省力。
源柊月:“是這樣。”
夏油傑的咒靈庫存就像遊戲裡的背包格,角落裡放著無數千奇百怪吃灰的咒靈,想了想,還真召喚出了一隻同類型的、能夠操縱草葉的咒靈。
源柊月嘗試從咒靈手中爭奪草葉的操控權,失敗了。
“既然這樣,當時你有可能是在情急之下,使出了一種‘未完成領域’。”夏油傑說。
“……又是領域?”
夏油傑:“你使用術式的時候,周圍會自動形成簡易領域,說明你的術式本身便有一種‘領域’的概念存在,當你將咒力拍進土地裡,那地裡受到對方操控的樹根,也進入了你的領域範疇,被你的術式模仿與限製。”
源柊月:“‘未完成領域’,也分好幾種威力檔次?”
夏油傑:“放在你身上,似乎是這樣。”
源柊月:“總感覺遇事不決就在談領域。”
夏油傑:“那還有彆的前置條件嗎?”
源柊月:“……”
還真有。
那時候,很生氣。
源柊月斬釘截鐵:“沒有。”
兩人正討論著,處理完新任務的五條悟回來了,手裡提著一大堆伴手禮。順路捎伴手禮是他的好習慣,以前一兩個小袋子拎回來讓大家分著嘗嘗味道,多了也懶得拿,今天買的格外多,特意去商場掃蕩過似的。
他拎著一大堆包裝精美的紙袋,輕車熟路打開後門,掃了眼後院——
一下就鎖定了討論領域的兩個人。
原來和傑聊天就是他的‘有事’。
五條悟單手插兜,揣進兜裡的拳頭漸漸收緊,又鬆開。
他胸膛輕輕起伏,深呼吸幾秒,反手把所有袋子都丟到桌上,任它們像多米諾骨牌似的搖搖欲墜,接著翻倒。
他走上前去,以輕鬆愉快的麵貌,若無其事地插入對話:“聊什麼呢?”
夏油傑:“哦,聊小源新掌握的……”
源柊月打斷:“沒什麼。”
夏油傑:“?”
五條悟:“?”
源柊月說:“有點困,睡覺去了。”
說完,丟下兩人,徑直走回彆墅後門。
夏油傑略感奇怪,轉頭一看,五條悟正死死盯著他的背影,藍眼睛在夜裡亮得驚人,儼然是咬牙忍耐、一臉不服氣的模樣。
長了眼睛的都能看出來不對,他問:“你們吵架了?”
五條悟:“沒有。”
夏油傑:“那怎麼就不理你了。”
五條悟:“……什麼叫不理我了!就不能是不想理你嗎?”
夏油傑:“可剛剛我們聊的時候,他還挺開心的。”
五條悟:“……”
五條悟:“誰問你了?”
夏油傑:“……你自己問的啊?”
五條悟低下頭,鞋底蹭了蹭草皮,由於垂著腦袋,隻能看到他耷拉下來的白色發絲,看不清表情。
接著扔出一句很輕的,囈語似的抱怨:“……怎麼這麼記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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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同學的記仇程度,超出想象。
此後的三天,五條悟深感自己受到了來自他的冷暴力。
跟彆人談話和風細雨,跟任何人都能相處愉快和煦,一旦他試圖加入,源柊月找個理由轉身就走,仿佛把他當做一個行走的汙染源,嫌他汙染周遭空氣。
找源柊月單獨聊天,問他是不是還在生氣,對方隻會以意義不明的微妙笑容應對,溫和反問道:“怎麼會呢?”
不得不一起處理的正事,交流起來倒是一如既往的順暢,也不會故意陰陽怪氣,但也不再和以前一樣那樣隨意插科打諢開玩笑了。
態度端正,像不太熟悉的同事。
把他一把推到接納圈之外,相處時隔了一層朦朧的水霧,表現出良好的社交禮儀,十分禮貌,十分得體,卻也格外讓人咬牙切齒。
處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