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天閣,聖堂之內。
盤旋於趙蓴頂上的識劍,在半空中兜轉一番後,便重新歸返紫府,悄然落定。
趙蓴內視紫府,目光投於識劍旁邊的劍魂雛形,此物顏色雖然黯淡,但與半年前初初凝聚而來時,已是穩固凝實了許多,且凝聚此物之後,她本身的元神之力亦有所增強,再要麵對上當初的王芙薰,即便不動用真陽印記,也能在十招之內,以識劍殺滅對方的元神。
而這一道劍魂雛形,除增固本身外並無其它神通,便應當是三魂當中的人魂元真了。
據說劍魂境後,每凝聚一道劍魂都會得到一門極為強大的神通,人魂元真的特彆之處便在於護持紫府,凝出人魂的劍道修士,同境界內幾乎可至紫府不破,元神永固的程度,極少有手段能夠動搖這等劍修的心神!
不過趙蓴距離劍魂之境尚還差距不小,眼下能以劍魂雛形突破八竅劍心,已然是進境頗大了。
謝淨以真嬰修為明悟七竅劍心,即可稱作劍道不世出的奇才,斬天有九竅劍心,更被譽為古往今來所獨有。而在劍仙人太乙金仙之前,劍道尚未獨辟成為一道,也是在她之後,對劍道的諸般境界,才劃分得真正詳儘起來。所以劍仙人成就如何,至如今已難知曉。
趙蓴深知斬天資質非同尋常,同時又得芝女相助,亦能算作是雙元神者。而識劍的強弱與元神關係甚大,斬天當年能有此境界,多半也是元神強大之功,故前人能成,她亦能成。神殺劍道圓滿之日,大抵也就是九竅劍心之時了。
自瀟朱穀返轉萬劍盟後,趙蓴便按心中疑問,寫下兩封飛書。其中一封傳給了謝淨,詢問的自然是八竅劍心一事。另一封則與新進得來的陰陽陣旗有關,便傳書給了羲和山洞府的嚴易燊。
陣旗亦函括在禁陣一道內,嚴易燊有玄無陣書在手,對這等法門的了解,恐不會在渾德弟子之下,問他倒是最為管用的。
算算時間,這兩人的回複應當也是到眾劍城了。
趙蓴當即起身,神念一動,便從聖堂之中穿行而出,一路遁行到了豐德齋。
謝淨與嚴易燊的飛書各有先後,但都已到了嶽涯手中,趙蓴先將謝淨的一封拿在手裡,揮手抹去上頭的禁製,便就看見謝淨的一席恭賀之語。信中言,她亦在七竅劍心境後遇了瓶頸,曾為此詢問恩師如何破境,但謝摘元並未指點於她,反隻是搖了搖頭,言道:“若時機至,自然可成。”
此之後,謝淨便不曾繼續強求劍道境界,而將心神收歸,潛心修行。
一直到突破外化境界,成就尊者之身,以往難得寸進的八竅劍心境,才如水到渠成一般突破功成。
對於趙蓴的突破,謝淨倒無驚奇之感。早在歸合修為時,前者便已先人一步,到達了劍心境界,如今在真嬰修為時成就八竅劍心,謝淨便有一種理當如此的認同之念。
青梔神女曾言,上古修士有裂神之法,故能在境界低微時,便凝聚劍心雛形在身。不過在那一歲月中,無論是劍心還是劍魂,描述都十分混亂,並不細切。所謂明悟劍心,也隻是後人對一些殘缺記載的歸納。唯一能確定的,是此道與元神關係密切,這也與趙蓴的猜測相符。
後人難成此法,便是因在元神之上有所不足,所以囊括謝淨在內的絕大多數劍修,都是在真嬰境界才觸及了劍心之境。
師兄斬天在明麵上也是如此。
而按此理推測,上古修士修劍,不如說是修神,明悟劍心,凝聚劍魂,實則都是壯大元神的途徑與手段。
謝淨困阻在七竅劍心的原因,至此也十分明了了,就如劍心在明麵上對應著真嬰境界一樣,劍魂也對應著外化或是更高的修為。隻有元神到了這般層次,才能觸及更高深劍道途徑。故對天下劍修而言,七竅劍心便應當是真嬰期的極致了,剩下的兩竅,與其說是劍心境,倒不如說是劍心與劍魂兩境之間的過渡。
七竅劍心在煉魂塔上對應至二十一層,剩下的九層看似是八竅、九竅劍心兩重境界,實則卻是三道劍魂雛形的對應!
這便又與趙蓴的猜想一般,如何突破後續境界,實則是如成就無極法身類似,若有達到此境的能力,便就會發現通往此境的路徑,所謂道成而自知,說的就是這一道理。
謝摘元讓謝淨等待時機,即是讓她自去發現“路徑”。
尋不到路便是道不能成,此時再多指點也都無用了。
“良師指點固然有益,但涉乎大道之事,到底還是要看修士自身。”
趙蓴微微搖頭,對此發出一聲喟歎。隨後將謝淨的飛書擱下,便又拿起封著羲和山禁製的書信,將之拆下。
未看多久,趙蓴麵色便認真了許多。
如今這陰陽陣旗還在自己手中,嚴易燊並看不到實物,故信中所言都還隻是他的個人揣測。但按玄無陣書中有記述的部分內容來看,陰陽陣旗不像是法器,倒更像是陣引。
所謂陣引,便是以器物布施禁陣時,所用的第一件有靈之物。
陣引可以是先天生長的靈物,也可以是後天煉成的器物,由第一件有靈之物作為陣引,和最後一件有靈之物作為陣基,兩者齊用,便可布成無眼之陣,使陣眼不存,此後如要破陣,就無法直搗黃龍,毀去陣眼。而必須從陣引開始,將所有的有靈之物一一拔起,如此才能使無眼之陣失效。
也是因此,作為陣引的器物,往往是尋到其它陣物的唯一方式。
雖說無眼之陣的布法,至今還在修真界中流傳,但最擅長此類禁陣的,卻仍要屬周元陣宗,據嚴易燊推測,周元陣宗最引以為豪的一元冥水大陣,應當就是一座近乎完美的無眼之陣!
趙蓴讀完書信,心中疑問便已解開。陰陽陣旗才入手時,她就發現此物並不能煉化認主,這正與法器的特征相悖,而今也被證實,用以布陣的器物不能為人煉化為己用,所以此物就應是一座大陣的陣引無疑了。
但真正讓她感到內心沉重的,卻非手頭這副陰陽陣旗。
“要破無眼之陣,陣引乃是其中關鍵。”趙蓴輕聲呢喃一句,心頭已是有所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