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門中尊長,為弟子們多作考慮實也是理所應當。
不過趙蓴卻不以為,俞念心的用意會如此淺顯簡單。她聞言頓將眉頭皺起,頗見幾分怒意地道:“為著這事,正要與貴派交涉一番,那豹妖藏身的地處,似乎有什麼傷人之能,我那友人設法尋覓妖物,最終卻是被那地處所傷,如今還未能痊愈,隻怕貴派之前隕落的弟子,都和那地處脫不了乾係!
“我與友人交情甚篤,此番讓她受傷,我更是難辭其咎,還望貴派掌門能夠應允,讓我探探那處密地,看究竟是什麼東西在作怪!”
趙蓴說的是義憤填膺,通身氣勢放出,更叫俞念心不覺一震!
對方這怒火,倒是不假。
震驚之下,她也未能捕捉到趙蓴眼底一晃而過的殺意。
誅除豹妖之後,山頭便再度歸還回了霓山派手中,趙蓴無故想要上山,自要經得主人的同意,而她懷疑掌門派自己來咎王嶺的目的,或就在那處寶地之中,是以無論如何,她都得進去探個究竟。至於霓山派是否願意,她倒都有對策。
如若願意,她就按照先前計劃,一麵探索寶地之謎,一麵對叛黨餘孽一事徐徐圖之。
而若不願,等她血洗羅峰山,覆滅霓山派後,自也能進入寶地一探。
隻是後者手段更為直接,剿滅霓山派這一處後,就無法順藤摸瓜,追查出庾羅教的異樣了。
趙蓴現如今,對這兩宗都是懷疑不已,畢竟羅峰山以南便是靜山鬼蜮,其內魔門林立,邪魔道修士往來不絕,正道修士凡有通魔者,十宗弟子皆有討伐清算的權力!
昭衍隱隱有正道魁首之勢,她領命來此,更是為了立下功勞以絕他人口舌是非,若能在清剿叛黨餘孽的同時,以正道之名誅除魔修,便也算圓滿完成了宗門所予的職責。
俞念心哪知道,趙蓴一念之間,就險些決定了霓山派的存亡,她揣摩著趙蓴不似作偽的憤怒,心中自有想法。
鞏安言是個冷情冷性,以利益至上的性格,俞念心作為他親手教養出的弟子,大抵也像極了師長,遇事多會以得失多少來衡量輕重。她見趙蓴為友人受傷而怒,卻不完全覺得這是因兩人情誼深厚之故,反而在內心深處猜測著柳萱的身份,以為她背景不凡,趙蓴或因懼怕宗門責難,便才如此緊張憤懣。
她眼神微動,想起入府時,一眾修士戰戰兢兢,並不敢高聲言語的景象,又見柳萱不曾在此,隻趙蓴一人出來迎客,心中想法雖未落定,可對柳萱受傷的事情已然信了八分。
“不想那山中古怪竟然傷了趙督事的友人,真是我派失察之過,還望趙督事息怒,在下這回去便稟了恩師知曉,給督事一個答複。”俞念心忙不迭應聲,態度倒極為和善恭謹。
趙蓴輕嗯一聲,心中存疑。外人上山一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因她身份與昭衍有關,又得真嬰修為在身,放在霓山派內必然是一大事,上回是因鞏安言親自在場,才代了掌門應允於她,可這次趙蓴是直言要請霓山派掌門出麵,俞念心卻仍要回稟其師鞏安言做決定,即可見此派掌門,或許並不怎麼理事。
俞念心應下了趙蓴所托,卻也沒有立時告辭欲走,她麵上略有些猶疑,但還是開口道:“在下此番前來,除了為豹妖一事向督事道謝外,另還有個不情之請。”
趙蓴眉峰揚起,應道:“俞道友但講無妨!”
“那豹妖乃是真嬰期妖王,其肉身雖已隕滅,但妖獸死後,如非刻意損毀,不然多會有妖丹存留,而豹妖也是如此,如若在下猜得不錯,趙督事手中,應當有那豹妖的妖嬰吧!”俞念心麵含笑意,聲音和緩。
“這是自然,”趙蓴直言不諱地點了點頭,“可惜那豹妖生前欲想自爆,最後雖是被我阻下,可妖嬰到底也受了些損傷。”
聽得這話,俞念心心中一痛,頓覺可惜萬分,但還是順著話頭道:“原來如此。在下便也不瞞著督事了,恩師近年來在修行之上深感困頓,翻閱典籍一看,卻是需要一股精純靈氣來衝破桎梏,思來想去,正就缺了這麼一枚妖嬰,哪曉得豹妖狡猾成性,我等一直無法找出她蹤跡,更遑論殺之。
“幸有趙督事實力出眾,為山下百姓殺了此妖。而按理說,那豹妖的妖嬰也合該為趙督事所有,可在下為人弟子,到底也想替恩師分憂解難,便想以等價寶物,另再添價值兩成的靈玉,來從趙督事手中購得真嬰,以助恩師修行,還望督事能夠割愛。”
趙蓴一聽,麵色便有些古怪起來,俞念心暗道一聲不好,隻聽她道:“俞道友一片孝心,倒是令人動容。如若道友早來個一兩日,便將這妖嬰給你也是無妨,可如今我已將此物賜給了麾下修士,想要收回卻是不可了。”
這話確不是在蒙騙俞念心。
趙蓴雖正臨外煉法身之際,但豹妖的妖嬰太過虛浮,不夠凝實,且還帶著山野精怪的粗劣之氣,對她而言便實在有些不堪為用,而沈烈早已成尊,妖嬰對其自然也是無多用處。至於柳萱,她是魂念上受了創傷,所需的是寧神養息之物,而不是這還未完全化嬰的妖丹。
所以此物最後,實是落到了沈青翡手中,她如今境界低微,這一枚妖嬰已夠她修行許久,而有沈烈的照看指點,亦不怕她會因此忽略了夯實根基。
俞念心一聽趙蓴把妖嬰隨手賜下,內心更是翻湧出肉痛之感,覺得對方實在暴殄天物。隻怨其出身仙門大派,竟連妖嬰都看之不上,同時卻又想著,如若趙蓴把妖嬰視若珍寶,就更不會隨意把寶物讓出,她今日恐怕也是不能得手的。
思緒翻轉間,俞念心已明白這是個死局,她頗為可惜地一歎,這才起身向趙蓴辭去,回轉向了霓山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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