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兩百零二 卸劍神符(1 / 1)

趙蓴停留於百步岩、躍明丘兩地彙合之處約莫兩三日,便覺陣外方圓百裡有所異動。

她卻是不曉得,那魔軍大營中已然令下,十日後調轉兵力馳援它處,不再於此與萬龍關修士多作糾纏,而各處邪修聞言自然心中急切,他等尚未得手成功,論功行賞更分不到半點好處,倒不如趁著撤兵之前鋌而走險一番,如此也不算白來一遭。

段懷臣等人心中亦然,好不容易才等到趙蓴從彤山大營中出來,現下手中又有上頭賜下的神物,如若小心籌備一番,便不愁拿不下那趙蓴來,如今忽然要他等撤兵放棄,任換了誰來,怕都要心生不甘。

故在心覺計劃百密無疏之後,段懷臣與糜映笙便喚起門下修士,暗中往彤山方向潛來。

他們自不知百步岩、躍明丘兩地已有劍陣布下,可到底為著此事籌謀已久,又忌憚趙蓴手段頗多實力不凡,是以事前準備甚是完備精妙,以至於臨近劍陣百裡,才叫陣中人有所察覺。

還未行入百步岩,糜映笙便覺心若擂鼓,腹中五臟六腑仿若為人敲打一般,狠然震顫起來,這感覺已有多年不曾出現,可卻仍然令她感到分外熟悉。而每次出現此般異感,即意味著大難臨頭,她將麵對生死之危!

亦是憑借著這一生而有之的本能,方叫她避過不少危難,一路修行至今日。故而初覺此感,糜映笙即在心中大叫一聲不好,連忙移了眼神去看身旁的段懷臣。

而段懷臣亦不見什麼好臉色,他自幼修習血屠教傳承秘術,身中五感異於常人,此刻隻覺前方罡風烈烈,迎麵風動好似要將他臉皮刮去,直剖出內裡的筋骨來。有如此異象,自昭示著百步岩中必然不像明麵上看去的那般平靜,他麵色微微一沉,卻是橫了眼神往糜映笙身上掃去。

兩人目光相對,儘皆望出對方心頭之意,糜映笙嘴角垂落,心中暗暗叫罵幾聲。怎奈袁忌榮隕落後,宰靈門在營中的勢力已然不能與血屠教相抗衡,此番行動更是以段懷臣為首,她不得不屈居下位。

便見白發老嫗眼珠一轉,自身後喚了名身著灰綠道袍,頭戴墨玉冠,身材略見瘦長的青年出來,他約莫二十四五的年紀,兩頰微微凹陷,被糜映笙喚出後臉色一白,隻打了個稽首便不多言半句。

看他修為,亦不過在歸合中期徘徊,今日一同前來此處的十數人內,這瘦削青年算是墊底之輩。

糜映笙並不多話,隻傳音向他道:“且放心去罷,今日之計若成,便算你記一大功,往後你那獨子就歸入我座下來,自將為他求個真傳弟子的位置。”

瘦削青年聞言,忖道自身壽元將儘,修為境界亦是難見進境,今日倒不如做了這筆交易,為獨子求個更好的前程。思及如此,他狠狠將牙咬緊,拱起雙手向前一推,便踏起遁光,眼神堅定地向前頭行去。

眾人隻拿眼睛瞧他,見青年一腳跨入百步岩中,腳下便是崎嶇不平的溝壑重重,百步岩內不見一絲綠意,滿是層疊怪狀的岩林,又有風沙作障,如有修士刻意隱在其間,確是不易叫人察覺。

糜映笙一顆心懸吊吊地竄跳著,正要傳音於那青年,命他好生打探下附近的情況,須臾間探見青年緩緩回轉身形,半個人麵還未轉過來,頭顱便高高飛起,脖頸處血柱衝天,他麵上毫無驚色,竟是半點也不曾察覺到殺機將至,就已葬送了性命!

果真有詐!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抬眼間又見一枚元神自青年屍身中浮出,糜映笙眼神一厲,便要伸手去探,怎料百步岩上又是一道利光打來,那元神猛然一顫,就徹底散在了那道利光之下,無影無蹤了!

見得此景,今朝隨糜映笙一同前來的宰靈門修士,目光都不由閃爍起來。他等與那瘦削青年相似,或是壽元已儘,或是前途無望,隻願以身家性命換來其餘好處,屆時肉身雖隕,元神卻可叫糜映笙收起,送去轉世托生,縱是與今世再無關聯,可卻不失為退路一條。現下見瘦削青年身死百步岩中,落得個神形俱滅的結局,他等便自然萌生了退意。

百步岩內萬分凶險,一旦入內連元神都保不下來,叫他們怎還敢貿然前去!

至如今,段懷臣哪還不知那利光有異,他轉念一想,彤山大營中坐鎮的昭衍劍君乃是以劍意成名,那利光鋒銳無比,眾人雖在百裡之外,見此也是背後發寒,這般手段若說與趙蓴無關,他卻是不大相信的。

好在今日意在對付趙蓴,他早已備下萬全之策,段懷臣哼笑一聲,默然向身側修士投以眼神示意,便見血屠教之人接連從袖中取了符籙出來,捏碎了拍在胸口,虛虛有一道土黃光華流轉於眾人周身,眨眼間又隱了下去。

糜映笙見此,眼內精光一現,便也喚了宰靈門修士將符籙取出,捏碎了附在身上。如若趙蓴在此,當能看出那符籙上的玄紋全然不似重霄符修平素所用,而是少有人識的舊篆,符上玄紋亦不甚流暢,可見製作符籙的人並非熟手。

這一行十數人先後入了劍陣中來,卻叫趙蓴輕咦一聲。

她自覺察出百步岩外有異,便立時挪移到了此處,適才那瘦削青年踏入劍陣,即被她一道劍光取了性命,可此後入陣的十餘人卻有些異怪,身上不知施了何般手段,一時竟能使劍光偏移。

趙蓴心頭微忖,當下亦不欲再掩身形,眾邪修忽聽一聲清越劍鳴,一柄玄黑長劍便霍然現於雲頭,伴隨而出的是一身形頎長高挑的女子,她眉間含了霜雪般的冷意,多看一眼都叫人覺得心驚膽戰。

邪修內有三人懷得道種在身,除段懷臣、糜映笙外,便隻得血屠教內一孟姓長老到了歸合大圓滿的境界,而也唯有這三人見了趙蓴尚能保持些鎮靜,其餘人等無不已是腿腳打顫,冷汗涔涔!

段懷臣暗覺不妙,為將眾人膽氣喚起,當即便重喝一聲:“怕什麼,有卸劍神符在,她如何能奈何得了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