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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此言看似無頭無尾，但趙蓴卻是記得她的。</p>
如若無錯，這應是柳萱門下的記名弟子，喚作閔繡。當年初見，趙蓴還給了她一塊水玉作為見麵之禮。</p>
數十年過去，對方修為也是有所增進，到了凝元中期境界，再若經得一番勤苦修行，凝元大圓滿應是不難，隻是資質在此，想要再進一步突破分玄，就要另外尋些緣分和氣運了。</p>
閔繡跟在柳萱身邊，確也漲了不少見識，待人接物較從前更為大方從容許多，不過麵對趙蓴時，卻是發自內心地有些敬畏，是以語氣略顯急促，反叫她自己感到分外羞赧。</p>
“是柳萱師姐？”趙蓴隻輕輕一問，見閔繡忙不迭點了點頭，才溫和笑道，“那便引路吧，我與師姐也是多年未見了。”</p>
閔繡脆生生地應了，旋即引著趙蓴穿過山水園林，往她來時所見的幽深小徑走去。</p>
繞過月亮門，視野猛然開闊起來，許是特地施用了陣法，叫外頭修士的神識打探不進來，故也不曾知曉門後這彆有洞天的景象。</p>
此中也有幾位修士行走，麵上神色或怡然或可惜，還帶有一絲回味之態，趙蓴將之觀過，漸已猜出此處通往何方。</p>
居望樓本就地處極高，兩人再往上攀登一段小路，就算是到了函虛峰所在。正如趙蓴所想，柳萱在的地方，就是一處旁人求之不得的蘊靈府！</p>
而看她在其中育養草木，布設擺件的舉動，竟是顯出了久居於此，將蘊靈府作為洞府長住的姿態來。</p>
倏地，趙蓴憶起玉板上，柳萱那堪稱天文數字的軍功，霎時又能理解眼前之景了。</p>
光憑軍功兌換，恐怕就能讓她使用蘊靈府數十年不止，這般底氣，確不是誰都能有的。</p>
閔繡將人帶到，便向裡頭輕聲一喚，俄而待罄聲響動，才繼續往裡行去。</p>
甫入蘊靈府，那充沛靈氣就席卷過來，浩浩如甘霖雨露，卻又多了那麼幾分輕盈靈動，丹田微微一轉，旋即就有靈氣如絲雨般滲入體內，有若深陷酷暑之人得了一場迎頭冷雨，通身頓時舒暢起來。</p>
真不愧是真嬰修士們修行所用之地，隻在其中略微感受幾分，就有心曠神怡，難以割舍之感，怪不得那些離去之人皆麵帶不舍了。</p>
如若能長久在此修行，突破進境自也不是甚麼難事。</p>
是以見到柳萱身上氣機圓融，將要破入歸合中期的征兆，趙蓴也是毫不驚訝。</p>
反倒是柳萱美眸微睜，驚訝於她進度如此之快，竟是先自己一步化出道台神像，進入歸合中期了。</p>
“快進來坐。”柳萱招了招手，向漆木大椅一指，旁邊矮桌上也已備好靈茶，隻等著趙蓴過來了。</p>
“師姐彆來無恙。”趙蓴笑著與她頷首，見柳萱打趣自己修為突飛猛進，便也不作避諱，將了卻塵緣因果一事說給了她聽。</p>
“原是如此，”柳萱深以為然，似是想到了什麼，又點頭道，“尊者也曾算過，小千世界天路封閉一事，最多不過十年就將發生，還好阿蓴你回來得及時，不然倒要麻煩許多了。”</p>
天妖尊者精於命理與天機推算，唯獨在魔劫和趙蓴之上，卻是有心無力。前者摒除於天機之外，不歸屬六道之中，而趙蓴的命數天機早已隱去，旁人也窺探不得。是以觸及兩者的事情，她便隻能旁敲側擊，從與之有所牽連的事情上逆推揣度。</p>
天路與魔劫息息相關，若十年後天路封閉，即預示著重霄界內的局勢有了巨變！</p>
趙蓴呼吸微沉，將這一時間節點牢記於心，轉而又皺了眉頭，向柳萱問道：“尚不知魔劫要持續多久，依我看來，恐怕是要耗去不少歲月的，屆時師姐無法下界，又當何為？”</p>
柳萱聞言輕笑，卻是半分不擔心此事，隻端了茶盞輕啄一口，道：“我乃六翅青鳥族牽魂轉生，雖是生得人族軀體，卻修習著正統妖修道法，是以點化道種不在於塵世因果，等到時機成熟後，往日宮一行即可。</p>
“但這般下去，於人於妖，我皆是割舍不得，就此落入難以兩全的境地，對日後修行定然也極為不利。此回重霄魔劫，於我倒是一番天大的機緣，如若人族攻克魔劫，我便能憑借大道功德，以妖魂鎮人身，在天妖與人族中，各得一處棲身之地了。”</p>
她緩緩一歎，腹中卻有另一番考慮未曾與趙蓴言明。</p>
所謂牽魂轉生，其實和常人所知的轉世投胎並不相同。柳萱在六翅青鳥族內極為特殊，且壽元生而短暫的原因，是由於魂肉不合。她體內魂魄澄淨無比，幾乎達到了返祖之相，可肉身血脈卻十分駁雜淺淡，連本族神通都沒能傳承下來。如此天差地彆的魂魄與肉身，使天妖尊者斷定她命不久矣。</p>
而六翅青鳥族不肯舍去這般澄淨的妖魂，才破例施用族中禁術，將柳萱的魂魄從肉身中剝離出來，直接繞過生靈之川，轉生到人族軀體上。</p>
也唯有人族的肉身，才如此海納百川，能容天妖魂魄在其中。</p>
但也因為此番轉生未過生靈之川的緣故，柳萱便像是遊離在天道之外的過客，她能登三榜，是借托於棲川門這一人族宗門，與容納魂魄的這具人族軀體，可往後突破真嬰需要應下天劫，她這未叫天道承認的人，又哪能召來什麼雷劫呢？</p>
隻有得到了大道功德，被三千世界真正容納入內，她才算真正“轉生”成功。</p>
到那時，尊者會為她取來族中傳承秘寶，將妖魂引化為先祖之相。</p>
日宮帝位，便再不是觸不可及之物！</p>
以人族之身成就日宮大帝，此中艱難可想而知。</p>
未到塵埃落定時，尚還留有許多變數，柳萱並不想在此時將趙蓴拉入亂流之中，正如尊者所言，她們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切莫急於一時……</p>
“我欲在洞明關內多留些歲月，”趙蓴微微偏頭，向她輕笑道，“正好攢些軍功以換得蘊靈府來修行，可與師姐比鄰而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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