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蓴將此六字個個看過,複又揣度片刻,方曉得了這金光符詔是為何物。
從前曾得知,修士道號有多處由來,其中除卻修士自行取號,師門或家中長輩選字為號外,還有第三種方式,便是那天賜一說,而這一道號來源,又往往是在境界突破,或自身道法造詣有極大進境時,福至心靈而感,她識海所受這枚符詔,應當就是這天賜道號。
劍君之稱趙蓴並不陌生,此前尚在重霄界內,登人族三榜之際,這劍君名號就已顯現在碑文上,故是早有天賜之意,而今朝得以保留,除卻天劍長燼在手這一原因外,也應是天道對她劍道資質有所認可。不過太上羲和此號,來處便有些遠大了。
此方三千世界,並無前世羲和神明的傳說,她以此命名洞府時,亥清亦從未聽聞過如此名號,如今天道將羲和二字授下,趙蓴便覺冥冥中有所感應,似乎是自己先行道出了羲和之名,方才有今日這順勢為之的結果。而羲和又正是禦日之神祇,與她有大道相合之處,反倒叫她在機緣巧合下,得了個頗有意味的名號。
至於那太上兩字,卻是使得趙蓴心中一震。要知道,道號除卻與修士所行大道相合外,又有釋其命理之能。
太上,意曰至高,位極尊崇,若以命數之理解釋道號,那天道對她的期望當真是不小!而受得這等道號之人,在她記憶中,除卻太元道派祖師太元真仙外,就隻得昭衍三代掌門太乙金仙,其道號全稱作太乙庚金源清禦極仙人,後六字乃天道印合其道法、褒揚其偉力所賜,而首兩字太乙則釋了這位祖師的命理。
太乙二字又通太一,其意為“洞同天地混沌為樸,未造而成物”,有天地元始的說法,祖師亦印證此號,使劍道獨辟於器修之途外,橫分諸多境界,乃有劍道始祖之稱。這般絕塵之成就,趙蓴如今可謂拍馬不能及,是以天道以太上相賜,確叫她十足訝然。
不過細觀之下,識海六字中,羲和與劍君都光華爍然,唯有太上顯出些許黯淡,恐也是今日之趙蓴僅現此意雛形,並未真正達到所致。
趙蓴雖非恃才傲物之輩,但能得如此稱號,卻也是心頭快慰,天道既授她此名,那她便坦然受下,不作那畏首畏尾,憂思萬重之態,而若日後有旁人詰問質疑,自也要拿出與之相配的實力來。
畢竟這天地間為一道號而力決生死的事,自古以來從不鮮見!
因道號相重,而以爭鬥迫使敗者改號的,亦或者因道號寓意甚為遠大,壓了旁人道途而致截殺的。修行之途行得越遠,所麵之事就越為殘酷,上到法侶財地,下至幾句口舌,鬥法角力處處有之,亦唯有奮起力爭,才能不為人魚肉。
沉思間,她亦將最後一枚水參養元丹含入口中煉化,使通身境界徹底穩固下來,才一抖袖袍,出得洞府而去。
這方現身於洞府外,就見一虎口長短的飛羽破空刺來,趙蓴冷冷一笑,隻用神識便將之鎖在空中,後目光一定,徹底把這飛羽碎去,即見周遭有一矮小男子口噴鮮血,不住向後退去!
她神識微察,見今日來此的人竟是數量不少,便冷然嗬斥一聲:“何方鼠輩,竟敢在此造次!”,這一喝裹著真元向外威懾而去,藏匿在汕頭附近的修士,立時就覺胸口一悶,禦起的真元俱都泄了個乾淨,先時那馭使飛羽的男子,本就因本命法器受損而遭得重創,現下再由歸合修士的真元震懾,更倒地痙攣一番,後見眼白上翻,竟是就此氣絕身亡!
要知道,此人雖初入分玄,卻也算是這地界中有頭有臉的一位人物,如今竟遭一聲嗬斥給生生鎮殺,周遭眾人望見此景,心頭膽寒至極,連自身真元崩泄的諸般不適都一概略去,連忙四散而逃,再不敢往這方多看一眼。
他等本是見了這處山頭
彙聚雲霞,天降金光的景象,以為寶物出世才接連趕來,不料寶物沒見到,卻麵上了位才閉關而出的歸合真人,如此細想下,哪還不知道先前異象就是此位真人所引,便趕忙逃竄,免得落了隕落那人的下場。
好在趙蓴並無心思記掛他等,殺這飛羽的主人,亦是為作殺雞儆猴之舉,以省去諸多口舌辯解。
不過此舉後,她也逐漸覺察到實力所帶來的強大底氣,方才周遭百餘人,其中又包括十數位分玄,而若她心有殺念,他等當是一個也跑不掉,隻能引頸受戮。修為愈加精進後,大境界間的差距便可謂天地之彆,任你是什麼橫掃同階無敵的天才,在此般天塹麵前,都無所反抗半分!
當然,似孟平、仲季那般隻得表麵功夫,內裡空空的假根修士,自是算不上以上一類的了。
想到此處,趙蓴唇角微抬,她與那鬆延觀尚還有恩怨未了,如今修為有所突破,正是到了了結舊事的時刻。
待心念一動,便使了歸合期神通縮地成寸出來,腳下頓時現出挪移之相,不過眨眼功夫,就將先前所在的山頭甩到了身後去,此前到達山頭用了三五日腳程,如今未有半個時辰,苣山便緩緩現於眼前,而隻淺淺一步,她就跨過了整個山林,駐足於薑國王都之上!
作為一國國祚之所在,景都雖才定都三十餘載,但王城巍峨仍不容小覷,遠可見四通八達的寬闊大道縱橫城內,宅邸坊市回環擁簇一座碧瓦紅牆的禁宮,更有道觀林立,修士飛渡其間。不過這種種景象,此刻落於天際的趙蓴眼中,卻都像粟米一般渺小,好似一口氣,一聲歎,就能將之夷平湮滅。
她目視下方,忽而展臂一招,四麵八方的雲霧便滾滾聚來,其形如百獸狂奔,兼有龍吟虎嘯之聲,不出片刻,就將日光儘數掩去,使整座王都陷於陰沉晦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