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渾夷連破四處臟腑,三隊人馬相合,五臟六腑已毀去十處!
待他等齊至於邪魔之心,一至緊隨在楚渾夷身後的強悍邪魔終是露了麵目。
它無角而有目,身體比其它邪魔都來得較小,更類似於人族勻稱修長的體態,若非它皮膚如邪魔一般呈現著烏黑之色,兩爪銳利如虎豹,趙蓴或要以為它是人。
在場六人皆不敢輕視於它,其通身氣勢有如巨浪撲襲,甚過當日所見的尉遲靖。
當這隻生得古怪的邪魔淡淡掃過他們時,趙蓴忽有一詭異感覺,它眼中帶有的,更像是一類無上的優越感,出自於骨髓之中,輕蔑又漠然。
邪魔信步上前,身形驟然暴漲數圈,與楚渾夷化作熊身時有得一拚。但見其大口一張,獠牙深深紮進鼓動的肉囊之中,聽得“咕嘟咕嘟”的吞咽聲,肉囊不斷乾癟下來,魔童失了營養,不多時便痙攣兩下,再不動彈。
“你們。”那邪魔吃儘了肉囊中的東西,舌頭掃過獠牙,一字一句道:“毀不了柘木的心臟,我這是,恩賜。”
萬族皆有自己的語言,邪魔亦是如此,修士雖能以通靈之術獲悉他族語言,眼前這隻邪魔說的,卻是人族之語。
楚渾夷咽了咽口水,嘴角扯開道:“你難道還要我等謝你不成?”
古怪邪魔搖頭,麵容是狀如人族一般的戲謔無奈,嘲弄意味甚足:“不必,劣等種……現在不必。”他雙臂展開,軀體向後傾倒,沉入地底之中,不見蹤跡。
趙蓴隻覺處處是疑,腦中有些混亂。細想時,地巢傳出“哢哢哢”地碎裂之聲,籠在巢中一處地方上的黑色瘴氣,忽而向上逸散,散出地巢碎裂的頂蓋,不知去向何方。
而先前被瘴氣所籠之地,也遁出一道虹光,尋到楚渾夷麵前。
“是旗門所在!”他接了傳訊,向身後趙蓴等人道,“雖不知出了何等變故,不過他們已轉危為安,略作調息後,便會來尋我們。”
“先回驍騎們駐紮之地!”
眾人麵麵相覷,心中亦同楚渾夷一般,對瘴氣中發生的事甚為好奇。
待折返兩衛驍騎所在後不久,尉遲靖果真攜另兩人尋了過來,其中沈恢氣息已是極弱,麵色與唇色俱是青白,至於仇儀君更是受得重創,化出原形被尉遲靖抱在兩臂中,不知生死!
“這!”楚渾夷連忙從尉遲靖手中接過無尾羚羊,取了隻巴掌大小的玉瓶出來,將其中丹藥喂入仇儀君嘴裡,連問,“發生什麼事了?”
“老魔已死,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尉遲靖抬頭指了指上麵,“我在這地巢中設了滅咒符籙,先帶人出去要緊!”
地巢中仍留著許多低階邪魔,今日當要一並除去才行。
本是要叫驍騎們出手剿除,賺取戰功的,他環顧周遭,憶起先時無故崩裂的大陣,與轟然暴起的濃烈魔氣,便決定親自出手,直接將地巢毀滅。
他話中有理,楚渾夷又一向信服於他,於是頷首下令領身後驍騎向地麵潛去。
地上等候的兵衛們見人出來,稍鬆了口氣,又觀驍騎數量減了不少,幾位旗門都有苦悶之色,便壓下了心中對地下黑氣衝天而去的疑問,先隨隊伍回關口去。
趙蓴同驍騎們出得地麵,才踏地表,就覺得渾身一輕,仿佛一切束縛儘皆消失了般,經脈周天運轉亦較先前鬆快。
隻是另有一事……
她於地巢中耗費真氣許多,上得地麵後,丹田汲取外界靈氣便有如鯨吞,可越汲取靈氣就越覺得不對,無生野的靈氣中,本就帶有寒涼之意,如今入體的寒涼之意不僅比常時更甚,且還夾帶了一絲從未見過的駁雜之物。
趙蓴內視自身,果真於周身經脈中尋到了那物,其色黑,形如絮狀,以真氣探之若膠狀,粘合在經脈四壁,難以剝離。
周天運轉之時,入體的靈氣便會在附著了此物的位置微微遲滯,這一感覺極其輕微,若不是她有了疑心,有意內視探查,當是極難察覺。
它雖沒有徹底阻了周天運轉,不過有了此等詭奇之物在體內,趙蓴仍是覺得如鯁在喉,這還是一絲,若長年累月積攢,會否直接阻斷靈氣運行?
她心中有所警覺,將腰間小壺取下,飲了口除歲酒,酒中藥力雖將寒涼之意祛了,絮狀邪物卻隻消磨了些許,便再飲一口,這回直借助丹田真氣,與藥力相合,生生將邪物從經脈四壁中拔起,逼出體內。
那東西甫一從手心出得皮肉,立時便化為黑氣逸散空中,消失不見。
趙蓴覺得它與地巢中所見的黑色瘴氣極像,心中即更為凝重。
“今日怎麼貪杯了?”荊繁算是負傷驍騎中的一位,適才含了丹藥,麵上方好上些許,見趙蓴連飲兩口,含笑問道。
“並非如此。”她將酒壺彆在腰間,不再放肆汲取無生野的靈氣,又將自身發現細細講給荊繁知曉。
對方果真如她想的一般,神情驟變,眼神為之一定,必是在內視自身,而後神光再回眼內,明白趙蓴所說無錯,連連湊近幾分:“趙驍騎,此事頗為緊要,當得立刻告知旗門才是!”
他示意趙蓴去說,亦是厚道之舉,意在叫趙蓴獨得了這份功勞,並未有分一杯羹的念想。
趙蓴自然也知道這事不僅關乎軍中將士,甚至還會影響到無生野上通商叢、中兩州的商隊,不可耽誤。
於是手下一催,加速犀角巨獸前行,追到幾位旗門的身邊去。
仇儀君仍未清醒,沈恢倒是恢複了不少,三位駕著巨獸的旗門見她過來,便問道:“你有何事?”
楚渾夷已與另兩人說了她的本事,尉遲靖問這話時,眼中冷意較初見時當是少了許多。
趙蓴從出地巢說到拔除邪物,並著自己的猜測理解將發現解釋了個透徹。
尉遲靖越聽臉色越差,楚渾夷不重靈氣之道,未有所感,他和沈恢先前卻是覺得體內有些微妙之處,本以為是在屍骨陣中受了創傷之故,沒想到異狀竟是趙蓴口中那般。
眼下已近鳴鹿關口,考慮到身後眾將士傷的傷,死的死,都是一片疲態,尉遲靖便向她頷首示意道:“先入關口,此事我當親自處理,你得大功一件。”
有他承諾,趙蓴心中微定,回視無生野蒼茫濃重的雲海,又略有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