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開了。
被拒絕了。
這是五條悟大腦傳來的第一反應。
他輕輕甩了下手, 來緩解被明繪術式擊中的短暫麻痹感。
在明繪麵前時，五條悟從來不會開啟無下限，更何況剛剛他想要跟明繪貼貼，想要表白自己的心意, 自然不可能打開無下限的, 也因此被正中。
五條悟微怔的眨了下眼, 似乎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霜白色的睫毛微動, 透露出一絲迷茫。
他側了側頭, 像是想要傾聽的更清楚，來確定自己剛才是不是聽錯了。
“明繪……在說什麼？”
此刻，五條悟的態度還是帶著些輕鬆的, 像是不以為意。
當然，他也有刻意在營造這樣的心態。畢竟……他覺得根本不可能吧？明繪不喜歡自己什麼的。
怎麼可能啦。
一定是喜歡的。
所以剛才一定是聽錯了。
或者說，是明繪太害羞了？
嗯, 這個很有可能。
五條悟微微抿緊唇角, 傾身靠近了些, “嗯？剛才明繪說什麼？沒聽太清楚誒。”
明繪因為他這樣的靠近呼吸緊了緊。
此刻她身後是牆壁，無論再怎麼想躲，都沒有後路可退了。
明繪眼睫微動，幾乎是用了所有的自製力才控製住了自己的呼吸。
天知道她有多想從五條悟麵前跑掉，但是, 她卻跑不掉。
最強咒術師迫人的氣勢仿佛嚇住了她，讓明繪連挪動腳步的勇氣都沒有。
就像手無寸鐵的普通人被老虎堵在麵前時是一樣的……緊張害怕到極致，連哪怕一步的挪動都挪不了。
“我……”
喉頭有些乾澀。
明繪甚至在想，乾脆將錯就錯答應下來算了，畢竟這可是五條悟, 無論怎麼算她都不吃虧的是吧？
而且能得到五條悟的喜歡，和五條悟交往，這對她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
但是答應不下來。
因為喜歡這件事是很容易看出來的，不是嗎。
明繪不喜歡五條悟，相反有的時候還會因為身份緣故而害怕他，如果真的答應與他交往的話，那真相也一定會暴露的吧……
畢竟擁有著六眼觀察細致的最強咒術師，也是能很輕易看出她其實並不喜歡他這件事的。
到了那個時候，欺騙了五條悟的自己，一定會被記恨著的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還隱瞞了自己是詛咒師的事啊！
現階段還好，如果交往之後關係深入，那一定會被五條悟、或是五條家發現端倪，到了那個時候……嗯，對明繪來說大概就跟世界末日一樣吧。
她一定會被暴怒生氣的五條悟手刃的，絕對！
到時候誰也救不下她。
要拒絕。
明繪慌得眼睫亂顫，“抱歉，悟，我對你沒有戀愛方麵的喜歡，我、我隻把你當普通朋友。”
這點倒是也沒錯，倒不如說她完全想不到五條悟居然會喜歡自己。
五條悟緊緊盯著她，眸光不錯，像是不肯放過絲毫蛛絲馬跡一般。
在六眼的注視下，少女的所有細節都被放大到了最細微，他能捕捉到很多連她本人都不清楚的細節。
他拚命的想要找到欺瞞的可能性，然而卻找不到。
明繪說的是真的。
她確實不喜歡自己。
……哈？
不喜歡？
不喜歡嗎，不喜歡他嗎。
五條悟抿緊了唇角，垂眸緊鎖著她。
可如果這樣的話，那些曾經親昵的互動，以及望過來的視線，還有那個不曾被拒絕的親吻又算怎麼回事呢？
彆告訴他，都是他的錯覺。
是他想多了。
想到這裡，五條悟覺得心底也變得難受起來，像是有一股火在燒著一般。
他壓緊了唇角。
五條悟沒說話，明繪也沒說，氣氛一下子安靜下來，靜的讓人心慌。
明繪有些不敢抬眸看他，手指緊張的攥緊，甚至想著要不逃走吧，或者隨便想些什麼打破這僵硬的氛圍？
不然他們兩個一直這樣杵著，也不是個事啊……
想到這裡，明繪終於有了一點點勇氣。
“總、總之，事情就是這樣的，引起了誤會我很抱歉，特彆抱歉——”
“不可以喜歡我嗎？”五條悟忽的打斷了她道歉的話語。
明繪驚愕的睜大雙眸，有些猝不及防，“誒？”
她遲來的反應過來五條悟剛才說了什麼。
“抱歉……？”明繪下意識抿唇，她像是有些苦惱，“喜歡這種事，也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吧。”
明繪稍微有點語無倫次，“畢竟喜歡，怎麼說，是唯心的？不是唯物的？”
等等，她都在講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啊。
五條悟將她慌亂的神情收入眼底，他此刻看起來還是有些平靜的，但卻遲遲沒有讓開，而是堵在明繪身前。
聽完明繪的話，五條悟甚至還輕笑了聲，“誒？明繪說的好亂誒。”
明繪有點無措的閉上了嘴。
五條悟眨了眨眼，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可愛一些，“可是，有的時候喜歡也是可以努力的嘛，努努力就可以喜歡上哦？”
他反手指了下自己，像是在推銷：“畢竟是五條悟嘛。”
明繪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
又是沉默。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很想悄悄向硝子或者夏油傑求助，總之無論是誰都好，任務也好，快點來救救她，不然她真的可能會在這樣的氛圍中窒息死的。
有種難言的尷尬，而且還特彆無措。
明繪慌亂的眼睫亂顫，不敢抬頭。
五條悟逼近了一些距離，近到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太近了。
“明繪的想法呢？”他彎了彎唇，但眼底笑意卻並不怎麼明朗。
“拜托了嘛，明繪？喜歡下人家嘛。”
明繪抿緊唇角，“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說做到就做到啊！”
現實裡又不存在丘比特的愛神之箭。
五條悟的要求堪稱無理取鬨：“那就先交往？至於喜歡，可以慢慢來。”
“不。”明繪有些無語，她下意識抬頭看向對麵的人，“這是能輕易決定的嗎？”
五條悟低了低頭，“可以哦。”
明繪一窒，下意識後退，後腦卻撞到了冰冷的牆麵。
有些硬，涼涼的。
她看到五條悟那雙璀璨的藍瞳中透露出一股近乎幽深與執著的情緒，不是平日裡那種爽朗的笑，反而、反而帶著一種肉食動物的獵食性。
好危險……
五條悟很輕的歪了下頭，“可以的吧？如果是明繪的話。”
明繪微微睜大雙眸，“不——”
“抱歉，悟。”
明繪在說出拒絕的話語後轉過去了頭，“總之，我做不到。”
沉默了一會。
明繪心臟緊張的怦怦直跳。
真奇怪，明明隻是拒絕同期的告白而已，為什麼她會這麼緊張？甚至到了有點害怕的地步？
是因為他是五條悟嗎？
還是說有其他的原因。
不過說到底，也和她自己行為不當有關吧。
沒有距離感，有些事做的太過分才引起了對方的誤會，所以，會心虛。
但是、但是她也是為了完成探查情報的任務啊？不跟高專同學更親近的話，還怎麼刺探啊……所以，她是有理由的（心虛）。
夏油傑不就沒有誤會她嗎。
“做不到啊……”五條悟垂眸望著身前的人，輕聲呢喃。
他的眸色深了下，在短暫的時間裡想了很多事。
第一次喜歡一個人。
也是第一次被徹底的、不留一絲餘地的拒絕。
最重要的是，他明明感覺明繪是喜歡自己的誒？結果卻截然相反？
生氣嗎？
好像有一點？
但更多的還是那種宛若火燒般的折磨吧。
燒的他心底難受。
對方現在逃離的神情一清二楚誒？
寫滿了整張臉哦。
雖然在竭力隱藏，但是他看的很清楚呢。
心虛，緊張，愧疚，僵硬，排斥。
對他的排斥？
這樣就過分了，明繪。
這樣不是讓他更生氣了嗎。
五條悟忽的伸手掐住了她的下顎，迫使她轉頭朝向自己這邊。
她睜大了雙眸，“悟？”
五條悟垂首吻了上去。
明繪驚愕，接著便想掙紮，然而對方一隻手掐著她的下顎，一隻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將她的手腕按在牆壁上，死死按著，帶著強硬的力道。
他欺身壓上來，不留一絲縫隙，也不給明繪留下一絲一毫能夠逃離的空間。
即使明繪另一隻手腕還能自由活動，但卻推不動五條悟分毫。
他甚至在其他部位開啟了無下限，連帶著她的術式也無法攻擊。
這、這算什麼？！
氧氣越來越少，而對方吻的又很凶，明繪甚至來不及呼吸多餘的空氣。
她被吻的節節敗退，甚至沒有退路。
後腦處是冰冷的牆壁，麵前是炙熱的呼吸，退無可退，隻能被迫仰頭承受著。
“唔……”
五條悟吻的很用力，咬破了她的舌尖。
分開的時候，他垂眸看著明繪臉上的紅暈以及眼底的水汽，心情甚至是有點愉悅的。
五條悟用指腹擦了擦明繪紅腫起來的唇瓣，微微一笑，沒有什麼誠意的道歉，“抱歉哦，明繪。”
明繪得到了自由，一把推開了他。
“你——！”
質問些什麼？
你都做了些什麼？顯然是廢話。
為什麼吻她？好像答案一清二楚。
吻夠了嗎？大概是會得到“沒有”的回答。
手背抵在唇瓣處，原本溫熱的手背似乎都被唇瓣襯的稍顯溫涼了。因為此刻嘴唇上的熱度是那麼的明顯。
當然，疼痛也是。
口腔裡有著不太明顯的血腥氣，舌尖刺痛，顯然，被咬的不輕。
她好像什麼也做不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明繪此刻也不敢留在這裡對五條悟做什麼了。
因為她怕……會激起對方更進一步的想法。
她反抗不了。
於是，明繪選擇了逃跑。
她輕輕咬唇，然後選擇用術式的雷電力量擊退五條悟，隨後跑走。
逃避可恥但有用！
啊，跑了。
像是兔子一樣。
五條悟沒有追過去，而是停留在原地，抬眸看著明繪離開的背影，不明意味的輕笑了下，隨後微微垂眸，伸出舌尖舔了下唇角。
*
明繪和五條悟吵架了，或者說冷戰了？
這是夏油傑和硝子的得出來的結論。
說不清是從哪天開始的，總之等他們注意到的時候，這兩人就已經互不說話了，簡直像是鬨彆扭一樣。
當然，說是互相冷戰、吵架了好像也不對，畢竟氛圍不像。
私下的時候，硝子和夏油傑湊到了一起，試圖分析這件事。
硝子先給整個事件定了性：“總之，一定是五條的錯。”
夏油傑：“……嗯嗯嗯。”
他也不敢反駁，而且，從目前的狀況來看，顯然硝子說的是對的。
首先從雙方性格來說，明繪很難做出什麼事惹五條悟生氣，但反過來就很有可能。
況且即使明繪做了什麼事，五條悟也絕對不會選擇冷戰這種形式的方法來解決問題。
他或許會很幼稚的故意無視某個人，但這樣的無視與冷戰或冷暴力那樣的無視是截然不同的。
後者帶著冰冷的隔閡，而前者則是有著溫度的，並且，能讓人感受到自己是被“注意”著的。
所以換言之，五條悟的無視也一定是鬨騰的。
從現在的情況分析，應該是五條悟做了什麼事惹明繪生氣了。
兩個人雖然對彼此的互動都為零，但顯然，明繪是更冷漠的一方，是完全的躲避五條悟，甚至避免與對方對視、說話、互動。
平常實戰課上的對練也都是纏著夏油傑，甚至都不敢抬頭去看五條悟的方向。
而五條悟雖然也在維持著表麵的沉默，看起來很不對勁，和平日的性格有很大的不同，但是，他卻會在暗地裡觀察明繪的行動與行為。
當明繪來找夏油傑請求對練時，他會微微眯眸，六眼透過墨鏡直直的望過來。
哪怕是在明繪身邊的夏油傑，也能感受到這樣灼熱的視線。
如果說這是無視與忽視……那五條悟開心就好。
硝子點頭同意了夏油傑的分析，“所以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呢？”
夏油傑攤了攤手，“不知道啊，話說，你沒有問明繪嗎？”
硝子：“問了，但是明繪不願意回答。”
而且，對方在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神情也不太對……
硝子不得不多想一些。
她站了起來，“我覺得還得從五條問起。”
說到做到，硝子直接就出發了。
她在教室那邊堵到了五條悟。
五條悟微微挑眉，“什麼啊，硝子啊，找我有什麼事嗎？”
硝子微微聳肩，“我覺得你肯定猜到了。”
五條悟想了下，“嘛，確實是這樣啦。”
他笑了下，並不怎麼介意的樣子，“就猜到硝子會先來問啦。”
硝子：“所以？願意說嗎？”
五條悟點了點下巴，“如果我不說的話，硝子會執著的追問到底嗎？”
硝子頓了下，“不會，不過，不要影響到明繪就行。”
聞言，五條悟垂眸低笑了兩聲，“那就難了哦？因為已經影響到了啊。”
硝子眯眸，“所以你到底做了什麼呢？”
五條悟轉身走進教室，十分隨意的在桌子上坐下，“嗯？也沒做什麼吧，隻是告白，然後被拒絕了而已嘛。”
他唇邊還帶著笑意，但墨鏡遮擋著眼底的神色，讓人看不見。
硝子一愣，“你居然告白了？”
五條悟並不否認：“是哦。”
想了想，他補充了一句：“然後再被拒絕之後又強吻了明繪呢~”
他唇角勾著，仿佛笑的很輕快，一點也不像是說出強吻彆人話語的人。
硝子先是驚愕，然後撫了撫額，有點嫌棄的看向五條悟，“嘖，人渣。”
她就說明繪怎麼反應那麼不對勁，原來還有這麼一層原因在啊。
五條悟控訴：“好過分誒硝子，重點難道不是我被拒絕了嗎？五條悟誒？告白被拒哦？”
硝子十分冷漠：“誰說的五條悟就不能被拒絕。”
五條悟一頓，“嘛，話是這樣說啦……但是，那可是明繪哦？表現的很喜歡人家的明繪哦？”
硝子想了想，為明繪辯解：“她可能隻是單純的不再喜歡你了而已，這還不簡單嗎。最開始因為臉所以對你有好感，但是相處下來之後發現你的性格讓人難以恭維，所以就不再動心，也很正常？”
“……哈？”
五條悟動作停下，臉上的表情慢慢收斂，凝視著硝子。
硝子並不為他的氣勢所影響，隻是道：“畢竟喜歡也隻是一種感情而已，沒人規定要一直喜歡一個人是吧？所以明繪不喜歡你了，這也是有可能的。”
“當然，也有可能你以為的喜歡隻是錯覺而已，你知道的，三大錯覺之一她喜歡你。”
“……”
錯覺？怎麼可能。
就算他再自戀，也不至於會有這樣的錯覺吧。
難道真是錯覺？
明繪不喜歡他？
雖然早就被確認了，但是再一次麵對這個事實，果然還是，超讓人不悅啊。
硝子：“所以，你們兩個人之間隻是發生了這樣的事？”
也正是因為如此，明繪才在躲避五條悟嗎？
稍微有點驚訝，不過細想起來也正常。畢竟會覺得尷尬吧。
當然不止這些，或者說細節不止這些。
但此刻五條悟不想說的更多。
五條悟抿緊了唇角，遲遲不語。
硝子沒有開導失戀少年的心情，在解決了問題後便準備離開了。
“呐，硝子。”
五條悟慢悠悠的開口。
他一隻手捂著嘴唇與下巴，垂著眸，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硝子停下，回頭看過去，“什麼？”
五條悟聲音裡帶著一點思索，說話語速也很慢。
“你說，有沒有可能讓明繪努努力喜歡上我呢？”
“哈？”
硝子不理解但大為震撼，“你以為是學習嗎？隻要努力就可以？”
五條悟：“咒術都可以努力誒，喜歡也一定可以吧？”
硝子：“我勸你放棄，或者說——要追求人好歹擺出合適的姿態吧，彆隻讓彆人努力啊，再怎麼說也是該你來努力吧。”
五條悟眨了眨眼，“追求？”
硝子：“是啊。”
五條悟從桌上下來，歪了歪頭，像是想通了什麼。
“硝子，你說的好對哦~”
硝子：？
五條悟唇邊終於勾起了笑意，方才那股緩慢醞釀的陰鬱氣息也一散而空。
“那我可要追求明繪了哦。”
“……”
硝子無語。
“你不會現在才想清楚吧？”
五條悟拒絕回答。
“總之，謝謝你哦。”
硝子看了看他，“算了，無所謂謝不謝的，你隻要彆亂來就行。”
五條悟笑了下，“怎麼會呢。”
他對自己充滿著自信。
之前誤會了也沒關係，總之，他可以從現在開始努力嘛。
做什麼都是最強且最有天賦的五條悟在追求人這件事情上也一定最厲害誒。
他這樣想著。
但很快——
“……哈？”
五條悟睜大了雙眸，看著麵前的摯友。
“你說，什麼？”
夏油傑移開了視線，捏了捏眉心。
“明繪叛逃了。抱歉，悟，我沒能及時察覺並阻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