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特務團的炮兵開炮，是很少校射的。
畢竟楊遠山的習慣是把校射當全力炮擊。
但這次，高遠誌卻不得不校射。
一方麵是因為他們這算是第一次用100毫米榴彈炮、88毫米野戰炮這些炮進行實戰，心裡沒底；
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他們現在是在炮擊五公裡遠的目標，擔心瞎特麼炸，會誤傷那些民夫。
而每一類火炮的射程和精度，都有差彆，所以他才會下令讓各類炮，先各打一發，方便稍後全部開火時調整炮擊諸元。
隨著他一聲令下，當即就傳來了幾聲巨大的炮響——
“砰！”
“砰！”
“砰！”
……
一枚枚炮彈飛出炮口，朝著遠處砸去。
高遠誌拿著望遠鏡，緊張地盯著炮彈，想看看炮彈落點會在哪裡。
至於指望這幾發炮彈炸到小鬼子，他還沒做這個夢！
“轟！”
“轟！”
“轟！”
……
悶雷一般的炸響傳來，炮彈落地了，果然偏差不小，距離小鬼子人群聚集處足有一兩百米！
小鬼子被嚇了一跳，立刻以狗吃屎的姿勢趴在了地上，但卻沒幾個傷亡的。
而這時，炮兵營的觀察手們則是紛紛報告炮彈落點的方位。
而炮手們則是快手快腳地調整起了火炮的角度和方向。
……
小鬼子那邊，負責帶隊重建河源火車站的，是第八旅團第二大隊第三中隊的高柳誡中尉。
今天，他十分鬱悶。
原本和往常一樣，他帶著自己那一個大隊的兵和第二中隊加強給他的兩個小隊的士兵，押著一千多名民夫在乾活。
可是沒想到，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一支遊擊隊，居然膽敢遠遠地對著他們放槍，百般騷擾他們。
他派一個小隊去追殺這夥人吧，他們轉身就跑，跑得比兔子還快，讓他們根本追不上。
可他不理會吧，對方又像蚊子一樣討厭，影響民夫們乾活！
——這幫家夥，一聽槍響，就趴到地上，然後半天不起來，哪怕他命令士兵戳死了好幾個人也沒用。
尤其是這夥遊擊隊的槍法實在稀爛，他都恨不得問問對方——你們上級知道你們這麼浪費子彈嗎？
不會打槍，回去練練不行嗎？
還好這夥人折騰了一會兒，就銷聲匿跡了，他還以為對方是眼見著徒勞無功、頹然放棄了呢。
他陰鬱的心情總算是稍稍緩解。
正好這時候，城裡送了飯來，他當即把鬱悶丟到一邊，命令士兵們都去吃飯。
準備吃完飯，再讓這些該死的民夫加速乾活。
然而飯還沒吃完，他就聽得天邊傳來了炮聲，當即驚恐大喊：
“敵襲！
炮擊！
避炮！”
同時心裡瘋狂怒罵：八嘎！你們這些土八路沒完沒了了是吧？
剛剛冷槍，現在冷炮？
把我蝗軍當泥捏的？
豈有此理！
小鬼子士兵們聽到他的喊聲，一把就把手裡的飯盒全扔了，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趴了下來。
“轟！”
“轟！”
“轟！”
……
幾聲巨響之後，高柳誡卻見得自己的人根本沒幾個受傷的，更彆說死亡的了。
他頓時覺得：土八路的炮擊水平，跟剛剛他們的槍法一樣稀爛，簡直可笑。
所以他大搖大擺地站起來，喝令手下一個小隊長川上慎司少尉：
“川上君，快快滴，把這些支那刁民都押回城裡。”
“嗨！”
川上慎司答應一聲，就帶著自己的小隊押著滿臉驚慌的民夫往河源縣退去。
他心裡在狂喜：昨晚賣力幫中隊長閣下緩解緊張的情緒，果然有好處，現在可以先行撤離，避開跟土八路的交火。
而高柳誡則是喝令自己的人都站起來，稍稍整隊。
不過當他看到地上那些灑了一地的飯菜時，還是十分鬱悶。
今天的夥食可是相當不錯啊！
可惜了！
但看到士兵們臉上都有驚慌之色，他又顧不上心疼糟蹋的糧食了，連忙大聲高呼：
“蝗軍勇士們，不用擔心，土八路就那麼幾門火炮，炮彈也不多，炮術更差得離譜！
現在，我要帶你們去毀掉土八路的火炮，宰掉土八路的炮兵！
快快滴，做好準備，殺給給——”
有人指揮，小鬼子們總算鎮定了幾分。
隨後就急忙檢查自己的槍支彈藥，準備跟著高柳誡往炮彈來路衝過去。
然而還沒等他們衝出去呢，忽然一名士兵驚恐萬分地指著遠處的天空喊：
“納尼，那是什麼？”
高柳誡抬眼一瞧，頓時渾身冰涼。
隻見天空中，赫然飛來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炮彈，不用數都知道，至少也有幾十枚！
而這時候，才有炮彈的呼嘯聲傳到了他的耳朵裡——
“咻咻咻……”
他連忙驚恐大喊：
“炮擊！
快快滴！
散開！
趴下！趴下！”
然而炮彈飛行的速度何等之快？
就在他話音還未落下的時候，密集的爆炸聲就席卷了他們所在的位置。
“轟！”
“轟！”
“轟！”
……
漫天橫飛的彈片橫掃方圓數百米，將大部分小鬼子送回了老家。
這下子，高柳誡再也不敢嘲笑對方的炮術了，隻能把頭埋進地裡，祈禱那些要命的炮彈彆落到自己頭上。
同時，他心裡全是問號，完全想不通——為何土八路會有這麼多大威力的重炮！
……
炮兵營這邊，高遠誌和王根生用望遠鏡看到己方的重炮威力如此驚人，俱都十分滿意。
王根生甚至嘚瑟地對高遠誌道：
“老高，這100毫米的榴彈炮，可比75毫米的山炮威力大了不少啊！
真他娘的夠勁！
我看咱們等會兒要轟塌河源縣城牆，也花不了多長時間。
要不咱不等團長到，直接在這裡動手？
我估摸著，咱們火炮的射程應該也差不多夠得著河源的城牆了。”
高遠誌聞言，卻是搖了搖頭：
“那樣太冒險了！
團長可是說這河源縣裡，還有最少兩個多大隊的小鬼子，咱們萬一把他們惹急了，傾巢而出，咱們可沒信心能守住幾個小時。”
他當然知道己方火炮的射程都在七八公裡左右，現在他們的陣地距離河源縣北麵城牆，約莫也就是不到8公裡的樣子。
勉勉強強，算是夠得著。
“好吧，那還是等等吧。
不過咱們的炮還是亂了些，要是全營36門炮，全是這種100毫米的大家夥，那一輪齊射，才叫過癮啊！”
王根生點著頭感慨。
“哈哈哈，那當然。”
高遠誌也哈哈一笑。
作為炮兵，誰不喜歡玩更大的炮？
……
他們在山頂上說笑，半山腰，戰壕裡，遊二虎北莊遊擊隊的人也在議論。
“隊長，這就是主力部隊打仗啊？
這也太凶殘了！
俺真是長見識了！”
“是啊，難怪他們隨手給咱們十條三八大蓋呢，人家有這麼厲害的火炮，哪還看得上這三八大蓋啊！”
“小鬼子這下可慘了，這大炮一通炸，估計他們連個全屍都落不下吧？”
“嘿嘿，落不下才好呢！
讓這幫狗畜生往日裡耀武揚威！”
……
聽著手下人的議論，遊擊隊長遊二虎頓時覺得自己今天心血來潮，帶人出來“練槍”，真是太正確了，要不然，怎麼能見識到這種刺激的場麵？
看到這些，他對趕走小鬼子，更有信心了。
忍不住幻想起了幾年後，趕走小鬼子，自己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幸福日子，臉上露出了憨厚的微笑。
……
炮兵營的炮擊，並沒有持續太久。
不過區區五輪罷了。
眼看著小鬼子先前聚集在一起吃飯的地方，被炸成了稀巴爛，高遠誌就命令戰士們停止開火，不要浪費炮彈了。
不過炮兵營的戰士們卻還是緊鑼密鼓地清理炮膛，做著下一波炮擊的準備。
而小鬼子這邊，見那漫天飛舞的彈片終於消停了，僥幸逃過一劫的士兵連忙站起來，往後便跑。
完全不顧自己的戰友還有不少傷而未死的在哀嚎。
中隊長高柳誡運氣不錯，除了腦袋上被彈片削掉一塊皮，疼得他齜牙咧嘴外，倒沒什麼致命傷，眼見著炮擊停止了，連忙大喊：
“快快滴，救治傷員，撤回城裡！”
旁邊有個小隊長問：
“中隊長閣下，土八路肯定是沒有炮彈了！
我們應該集合隊伍，衝過去，毀掉他們的火炮！”
“八嘎！
你這個蠢貨！
土八路的火炮距離我們四五公裡，等我們衝過去，他們肯定早就跑了！”
高柳誡怒吼。
其實他心裡想的是：你要送死，可以自己去，彆拉上我。
土八路既然能帶這麼多重炮，那肯定不是小股部隊，定然所圖甚大，靠你們這幾頭爛蒜，衝過去除了送死，還能乾什麼？
小隊長被罵，兀自有些不服氣地辯解：
“中隊長閣下，土八路剛剛所用的火炮，應該是105毫米的重炮，轉移速度定然很慢，跑不了多遠——”
然而他的話，卻被一個大逼兜給打斷了——
“啪！”
一聲清脆的炸響，高柳誡給了他一個小鬼子軍中屢見不鮮的上級的關愛。
同時，還有一句質問：
“八嘎！你在教我做事？”
小隊長瞬間清醒了過來，連忙鞠躬認錯：
“卑職不敢！”
“那就快快滴，抬上我們滴傷員！
快快滴，轉進！
轉進！”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