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達成了共識,混合的騎兵將在諾夫哥羅德等待羅斯大軍的歸來。
他們不會空手而去,卡洛塔確信自己的男人會為那些滯銷的奴隸買單。
新奧斯塔拉城裡還關押著二百餘被俘的斯摩棱斯克村民,這些人挨過了冬季,同樣也失去了逃跑的信念。
試圖逃跑者都被絞死,活著的人中仍有抵抗著也隻能以絕食抗爭了。
虛弱者將被清理出去並埋葬,活下來的人也都心灰意冷,他們吃著嗟來之食等待未知的命運。
這些人裡有男有女,之所以被剩下來也有原因。
那些購買乾活奴隸的農莊主自然優先采買身強力壯者,檢查其牙齒判斷年齡,觀察其提醒判斷是否強壯。那些虛弱一些和上年紀者,以及眼神中有桀驁不馴意味折都被排除掉。農莊需要的是聽話的耕田奴而已。
針對被俘的女人也是類似的原則,年輕有姿色的女子儘被領走。不同於男奴,她們的情況要好太多。
本地斯拉夫農莊的一些男子沒有心理潔癖,即便他們並不喜歡斯摩棱斯克人,對於那邊的女子,如若可以得到並為妻也是可以的。他們在故鄉的身份地位也決定了沒法拿出一大筆聘禮去明媒正娶彆的農莊的女子,倒是積攢一千磅的燕麥不是問題,這比事物物資可以去新奧斯塔拉城購買一個很好的奴隸,一些姿色差的還能打折。
即便是不挑剔,由於抓奴行動在可見的未來還會做,一定會有更多好姿色的女子輸送到尹爾門湖。那些貧窮的鰥夫有了繼續攢錢的理由,他們並不在乎自己的妻子因身份低賤搞得自己被同村熱取消,也沒心思擔心自己的子女也因為血統問題被同村頑童取笑。他們是男人,還是更關心自己選擇的女人是否漂亮。
卡甘和他的草原狠人們獵奴抓人就是無差彆襲擊,一些“歪瓜裂棗”也被擄到北方,到頭來隻能是消耗奧斯塔拉公國的糧食。
卡洛塔尋思著,如果這二百多奴隸再不能賣出去,那就認栽留著自己用,或是再打上折扣甩賣掉。
如果可以還是儘量找個大買家一攬子解決這個燙手山芋。她不願意留之己用的原因就是因為這群奴隸清一色是同鄉,二百餘人已經是很大的勢力了,她以自己的認知所謂任何一個部族的男人女人隻要有人組織都能成為民兵,二百餘奴隸安置在人口本身不多的奧斯塔拉實在是重大安全隱患。
這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舊奧斯塔拉實力弱才弄得被殺戮被奴役,而今奧斯塔拉借著羅斯崛起的順風船重新建立,實力穩步提升的他們也開始奴役他者。卡洛塔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尤其是斯摩棱斯克人還收留了背叛羅斯的大反賊瓦季姆,他們就是敵人,抓敵人當奴隸在她看來更是理所當然。
大清早,多座鐵鍋熬煮起飄香的麥子。香氣飄到一個個木籠,引得裡麵的奴隸垂涎三尺。
香氣彌漫在整個奧斯塔拉城,似乎這就是再平常不過的春日早晨。
環湖地區的春耕工作依舊有條不紊進行著,因專注於畜牧業,奧斯塔拉這裡犯不著大肆擴展耕地,本地人於當前的時間正是著重於牲畜的繁殖。
人們忙著拉著狂躁的公羊進入滿是母羊的圈舍,一頭健壯的公羊可以在這春暖花開的四月弄得自己精神疲憊。它無法控製自己,隻能屈從於自然選擇瘋狂使得見到的所有母羊受孕。故此以“四月公羊”形容濫情的男人,當然留裡克也有這樣的奇怪綽號,在特彆的語境下實則是稱讚國王是世所罕見的真男人,令彆的男子嫉妒。
山羊、綿羊、牛、馬都在四月份進入繁殖期。馴鹿雖是反過來,它們在四月份則進入產犢子的高峰期。
冬季蟄伏的家禽也活躍起來,奧斯塔拉這裡養雞雖不多,女公爵一家到時可以保證頓頓有雞蛋。
但是銷售奴隸,卡洛塔就賺到了大量的糧食。卡甘負責抓,卡洛塔負責銷售,事後雙方平分財富。
隻有賣掉奴隸才能分賬,現在手頭的這二百餘人但是日常吃飯就是一直在消耗卡洛塔的資產。卡甘早已放棄這些奴隸的銷售分成,完美的甩掉一塊燙手山芋。
他們現在皆是卡洛塔的資產,她堅信著隻有財大氣粗的留裡克可以買走這群歪瓜裂棗。為了避免最後轉運途中節外生枝,奴隸們必須保持一個好體力。
武裝戰士以木棍敲打籠子,令或是嗅到香氣垂涎、或是精神萎靡的奴隸紛紛機靈起來。
所謂戰士都是離開附近農莊的人,其生產關係與舊農莊剝離,他們加入奧斯塔拉,卡洛塔就是他們的女主。正是用人之際,這群莊稼漢一個個支棱起來,打扮成瓦良格人的樣子,乾的也是瓦良格人會做的事。
“喂!一群動物,起來吃草了!”不錯,他們把奴隸當做牛羊看待。
籠子裡一雙雙警惕的眼睛左看右看,奴隸們大吃一驚眼前有著大量的武裝者,耳畔又傳來大量馬蹄的聲音,隻見一批打扮得極為華麗的騎兵展現在麵前。
以及,那個惡毒的女人。
奴隸將卡洛塔稱之為“危險的東西”“母熊”,傾儘自己的認知以最惡毒的名詞稱謂她。畢竟卡洛塔為了震懾、懲戒當著奴隸的麵處決不服者。
在那之後所有奴隸被惡意餓飯,隻為保證其沒有再反抗的體力。
顯然今日的情況實在異常。
青銅鎖被打開,武裝戰士繼續拎著木棍直接闖入木籠。他們以斯拉夫語言嚷嚷著:“都快出去!不得磨蹭。”手持的木棍也不斷地敲打,就如驅趕羊群的牧羊人。
腳上帶著鎖鏈又清一色赤足的奴隸衣衫襤褸,他們被驅趕到各個鐵鍋邊。隻見操持大木杓的健壯女人將滿登登的煮好燕麥倒入貯備好的巨大木槽中,奴隸們見得噴香的麥子眼睛都直了。
無人敢衝上去享用,生怕慘遭處決。
現在騎著馬的卡洛塔就在現場,他趾高氣昂極為自高地麵相同樣騎馬的菲斯克:“你覺得如何?這些斯摩棱斯克奴隸被我訓得有如一群羊。”
“真是大開眼界,想不到你還有這種能力。”菲斯克實在不好說什麼,他心裡覺得彆扭,又覺得卡洛塔變得陌生。
好似聽了誇獎,卡洛塔昂起那高貴的下巴,以斯拉夫語嚷嚷道:“奴隸們!這些麥子都是賞給你們的!竭儘你們所能去吃吧!吃完後我帶你們去一個新地方,你們新的主人或許會好好待你。”
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喪失勇氣的奴隸更關注吃飯問題,飽受半饑餓之苦的他們連滾帶爬衝到一個個木槽子,以手為勺大把抓取燕麥就往嘴裡塞。各個木槽皆出現爭搶,佩切涅格騎兵看得哈哈大笑,遠征歸來的羅斯常備騎兵忙於看此奇景。
卡洛塔雖是策劃者,她沒心思去笑也懶得看戲,又對詫異中的菲斯克說明:“他們吃完了東西會押送到一輛輛馬車上。奴隸的鐐銬不會解開,即便這樣我還是擔心他們會逃跑。所以,你要協助我看好他們。”
“真的有必要?”菲斯克聳聳肩。
“謹慎一點是好事。他們曾試圖逃跑。”
“好吧。”
諸多奴隸吃完了麥子,部分狠人竟吃得肚皮硬邦邦。他們恢複了一些精力後就被鎖在一輛輛平板馬車上。一輛硬邦邦的板車可以押送十人,二十一輛馬車帶走全體滯銷奴隸,又在合計超過五百名各色騎兵的護送下沿著大湖東岸北上。
騎兵繼續耀武揚威,馬車上的斯摩棱斯克奴隸刻意讓本地村民圍觀品頭論足。
騎兵就在諾夫哥羅德城外的軍營駐紮下來,眾多奴隸一股腦得被鎖入空蕩蕩的穀倉裡。
卡洛塔無意使用這些人的勞力,也沒有心思去試圖安排,如牲口一般關進棚舍就可以了,罷了她帶著兒子卡爾覲見太上國王奧托和太後尼雅。
先行歸來的騎兵告訴老奧托一件令他感慨的事,一直被自己富養、事實上的第一個孫子雷格拉夫,幾乎就是永遠的離開了羅斯。
那個孩子的命運在遙遠海島,終究他母親的暮也要從尹爾門湖畔遷移到遙遠的不列顛。
奧托也不清楚薩克森公國實力,菲斯克自己是說不清的,僅彙報大王留裡克已經為雷格拉夫訂婚,未婚妻就是薩克森公國的公主。
現在奧托最不缺的就是孫輩,曾被他甄選的女孩們清一色做了母親,那一定是得到了芙蕾雅的恩典與奧丁的祝福,所有女孩剩下的孫輩都是男性。
一下子羅斯王室湧現出大量的王子,其中太子奧斯本斯拉夫是最尊貴。小家夥如今也長開了,就像是留裡克小時候那般秀氣,也有著王後斯維特蘭娜那般五官和諧。
太後尼雅很寵溺這個將繼承權勢的孫子,老奧托則本著自己的信條,希望自己一隻的繼承人能提前成為狠人。他忘不了年幼時的留裡克所表現出的非常意誌力,當起剛剛學會說話時就明白聲明了自己的誌向。那是神跡,是其得到奧托祝福的重大證據。
但是,奧斯本就像是普通男孩那樣,並沒有展示出早慧。
當卡洛塔帶著卡爾歸來,虛歲已經四歲的男孩眉宇間有著留裡克的容貌,這小子是純金的頭發,身材也更高一些。
卡洛塔作為女公爵,為了統治必要自己變得愈發狠辣,也同樣培養兒子剛毅與果決,乃至凶狠。
如此崽子奧托看著最舒服,隻要通過卡爾的眼神,他就感慨這小子不愧是自己的孫子。
一臉老年斑的奧托不希望他人看到自己的衰老,他在寬敞的舍內正襟危坐,菲斯克向其半跪行禮,卡洛塔和卡甘作為大貴族一樣向他行禮。
卡洛塔更是一手按住兒子不安分的腦袋,迫其雙膝跪地參見自己的爺爺。
“你們來得很快,有侍從告訴我你們還帶來了很多奴隸?可有其事?”老奧托懶得客套,嗓音沙啞言簡意賅。
“正是。父親,那是我……送給弟弟的禮物。”卡洛塔以冷靜的態度說著甜蜜的話語。
“你弟弟留裡克即將抵達,他們逆流航行會耗費一些時間,我估計最多三天他們就到了。你送給他奴隸,你不是很虧嗎?還是說,你要做一個好姐姐。”
“不虧,留裡克會支付一筆錢。”
“好吧,那是你們姐弟的事情。”奧托的雙目依舊是敏銳的,他看得雙膝跪地的那小子,看得出此子的桀驁不馴。
“卡爾。你長大了……”
“是的!爺爺!我已經是戰士了,所以,至少我得單膝跪地。”
小男孩正是善於貧嘴的好年齡,他叭叭說個不停引得老奧托很感興趣。他輕輕擺手:“小子,快到我身邊來。”
卡洛塔鬆了手,隻見這小子如劍一般竄到爺爺身邊,不料竟被一胳膊推倒,可是弄得卡爾摔了一跤。男孩沒有哭,而是麻利站起立來噘著嘴一臉莫名其妙。
如此舉動也令奧托詫異,不由沙啞著嗓音讚許:“卡洛塔,你把兒子教育得很好。卡爾會是個很好的戰士。”
剛剛大吃一驚的卡洛塔意識到這算是老頭子的無聊試煉,老頭子高興也是好事。
“可他才四歲呀。”她說。
“他很快就會長大,到了十二歲就可以真正做一個戰士。如果……你的親生父親看到你生了這樣一個兒子,也會在英靈殿高興的。不過不用擔心,不久之後我將去那裡告訴他這件事……”
“父王……你。”卡洛塔聽著心裡打鼓。
奧托畢竟快七十歲了,就算自己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繼續這樣躲在溫暖的房舍搞不好能苟活到七十歲,就是安靜地老死在宅邸裡缺少戰士終焉的轟轟烈烈。
他已經不奢望能活得太久,且自己貴為太上國王本質上也成了震懾用吉祥物的存在,隻是為了讓所有的貴族明確,王師遠征之後的大後方還有一位尊者鎮守。
“卡甘。”奧托急忙轉移話題,“我知道你今年回去是要繼承汗位,從此以後,你……真的很少來北方了嗎?”
矮個子的卡甘慢慢抬起自己的圓腦袋,他以仍舊有些蹩腳的諾斯語先稱呼奧托“父親”,接著加上可汗的後綴。
“正是如此,我不能長期輾轉於南方和北方。我是佩切涅格太子,若我未在我生父靈魂歸天之前繼承地位,一定有覬覦著想要霸持權勢自稱可汗,一場內戰說不定也會發生。為了避免那種事情,我……必須離開。”
“啊,那是你的命運。此事你可要好好與你的留裡克兄弟說。以後的事情是你們,我想你祝福。”
“感謝父汗。”罷了,卡甘又是右手捂住心臟半跪著深深低頭致敬。
卡甘在羅斯境內表現得很會做人,他帶領親信對著斯摩棱斯克一頓猛搶,縱使手握驕兵在諾夫哥羅德地區可是秋毫無犯。佩切涅格騎兵以武裝商團的形式,與基輔的克裡維奇武裝商團一道維持著完全開辟的南北貿易線。他們是單純做生意,甚至佩切涅格人也長期在尹爾門湖最南端待著,如非必要是不去湖泊北部聚居區的。
民眾對這群不毀田、不踩秧苗、不偷搶的外來者並不排斥,更期待著他們將上好的奴隸源源不斷輸送來。
卡甘和他的部下一樣在城外的營地駐紮,本著來都來的原則,帶上自己的盤纏就又在恢複繁榮的諾夫哥羅德城裡采買貨物。
他們就在這裡等待著,也沒有再等待很久。
北部河畔的放養小孩率先看到了沃爾霍夫河上突然出現大量桅杆以及飄揚的羅斯旗幟。
大量的龍頭長船正在逆行,無數片槳葉有規律得起伏,風帆皆被捆紮起來,戰士們以純粹人力依舊保持較快速度推進,奈何所有人不得停歇。
諾夫哥羅德,那裡有著一票家人,有著王後和太子,有著老國王和太後,有著無數親信,以及自己的偉大抱負。
留裡克索性以國王之尊親自搖獎,以老羅斯人的姿態在劃槳的事業上身先士卒。
坐著龍頭長船劃槳遠行是不可變的祖宗家法,總是雙臂開始酸痛,他仍在奮力而為。
因為本該荒蕪的兩岸出現了田地,以及岸上看戲的少數人們和悠閒啃草的牛犢子。
“終於回家了!”國王留裡克大吼一聲,又令:“快速劃槳!和家人團結!”
最後的話語最後感染力,戰士們在戰場立功向奧丁和諸神證明了自己是真男人,搶到的大量戰利品終究是要改善生活的,他們要向自己的妻子孩子和父母再證明一番何為男人。
留裡克的旗艦在他親自操持下加速,各僚艦盯著旗艦,已經化作長蛇陣的艦隊整體開始加速。
終於,全諾夫哥羅德城的百姓聽到了來自北方的悠遠類似轟鳴的號角聲,伴隨著的還有鼓聲。大量民眾聚集在碼頭,迎接凱旋大軍。
老奧托又戴上了鍍金頭盔,不同於之前接見騎兵,他向侍從大吼一聲:“取我的鍍金甲衣來!我要以一身戰袍接見我兒!”
侍從不敢忤逆,但奧托真的老了。他一身甲胃頗為沉重,終究是在侍從的攙扶下抵達岸邊。他像是自己能完好站起來似的,實則一直有兩名強壯侍從在兩側拽著其腰帶將整個人拽起。
遂在民眾看來深居簡出的老國王依舊是勇敢的漢子,就是他那花白的胡須擺在那裡,已經失去了三十年前的雄壯。
他這一身黃金甲在陽光下實在耀眼,王後蘭娜抱著太子奧斯本,在她的身後又是一眾抱著各自孩子的後宮妻妾們。甚至是最高書吏艾爾拉,也抱著自己的兒子來了。
不可否認的是奧托的衣著最為矚目,不斷逼近城市的遠征將士們遠遠就看到了那碼頭處如同黃金鑄就的人。他是誰?何人有如此霸氣的甲衣?!
那就是羅斯的老首領奧托,他一把年紀居然如此硬朗,到底也是被奧丁賦予使命的人呐!
奧托因黃金甲成為如同燈塔般的存在,留裡克遠遠看到了這個老頭子,不由一聲暗歎:“真正的狠人到底還是你啊。”
罷了,又是一聲怒吼:“兄弟們快劃!讓家鄉人看看我們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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