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則上說維京世界本沒有成建製的騎兵部隊,但這裡馬匹並非稀罕物。
在丹麥世界始終存在著托運物資的馬匹,在卑爾根和奧斯陸這樣的挪威地區一樣存在。
曾經住在維京世界極北地區的羅斯人是事實上鮮有見到馬匹的族群,然而,也是他們率先擁有成建製的騎兵。
羅斯騎兵師從於草原佩切涅格人,使用草原式的無賴戰術也合情合理。
戰術的根本都是“摘軟柿子”的對弱者劫掠,騎馬劫掠與劃船登陸劫掠, 羅斯騎兵輕而易舉找到其中的共性,又在這場戰爭中迅速成熟。
那些年輕的戰士在一年戰爭裡快速成長,漫長的征戰非但沒有引得他們厭戰。
恰恰相反的是,他們見證了太多新奇之物,親自感受到世界的廣大,也在戰爭中大發橫財。
每名騎兵的口袋裡都裝著一些金銀,另有口袋裝著大量的糧食。
他們在東法蘭克境內如入無人之境,以馬匪的姿態到處搶掠, 而這種事是法蘭克人在過去時光裡難以想象的。
直到降雪打消了騎兵進一步劫掠的意圖, 已經大發橫財的菲斯克決定收手。
因為劫掠,騎兵隊的馬匹陣容膨脹得超過三百匹。
降雪之後世界蒼白而寒冷,法蘭克村民更樂意待在家裡。往往一名騎士老爺控製著多個村莊作為采邑,村子裡多是駐村牧師維持著生產生活秩序。
修道院哪怕再簡陋,也是村莊的核心。每一戶村民家庭必須向修道院繳納十一稅,或是銀幣或是等價的糧食。修道院幾乎就是一個村莊的錢箱,也有作為糧倉的公共屬性。
劫掠數月的菲斯克一夥兒羅斯騎兵通過實戰無比清楚法蘭克人村子的構造,如此搶掠行動變得極為精準。
一支穿著白熊皮衣的隊伍堂而皇之走在荒無人煙的羅馬大道上。
放眼四周不見活人,附近又儘是灰白色的森林。
絕非因他們的劫掠無度使得人丁凋零,實在是本時代全歐洲人口都是低數。他們劫掠的東法蘭克地區在全王國中也是人口最少的,村莊多集中在大定居點、道路、河流附近,找尋村莊猶如狩獵。
他們現在的行動也缺如狩獵無疑。
又是一次成功的搶掠,在大規模降雪後,菲斯克一夥兒得到了充分的補給。
他們搶掠修道院,到處處決村民, 並將一些人驅趕到冰雪森林裡認其自生自滅。
他們絲毫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遂在村莊裡烹煮麥子、飼喂馬匹。
篝火劈裡啪啦,他們搶走了村民關在籠子裡的母雞,現在串著雞肉在火上烤。
“下一步我們又回到科隆,如果可以我們還能再搶掠一番。啊!真想打到城裡去,把他們的金子都搶走!”菲斯克難以掩飾自己對於財富的欲望。
立刻便有人起哄:“那就再去偷襲。”
“可是,我們就這點人,根本打不進城裡。”
“繼續在城外村莊劫掠。至少,我們也要搶走大量的糧食,還要多搶些馬。”
……
兄弟們七嘴八舌探討著如何打劫,從沒有人考慮這裡是否存在著風險。歸根到底大家還是惦記著傳說中科隆擁有的財富,如果有可能搞到一筆金子,應該去嘗試。
終究,菲斯克麵對著兄弟們的起哄,他狠狠跺腳:“那就去乾吧!沒有人能阻止我們行動!”
於是,他們修訂了自己的行動方案。
原本是在雪後全力返程的騎兵決定儘力在科隆附近搶掠搜刮金銀,行動已經開始。
菲斯克按照固有的十人小隊編製,將他們以兩個小隊編組的模式,組織起多達五個獨立行動隊。
他本人帶領剩下的九十個兄弟控製著大量戰利品,按部就班作為主力打劫。
事實已經證明,當騎兵衝入村莊發動劫掠作戰, 對方的抵抗將被訓練有素的騎兵快速打崩,剩下的就是殺戮。對付一個法蘭克村莊不需要很多騎兵同時行動,二十騎已經足矣。
羅斯王國從沒有想過擴張到科隆主教區統治這裡,於是菲斯克的新一輪劫掠行動也毫無顧忌。
騎兵隊在空曠的林間雪原直奔科隆,菲斯克突然振臂一呼,隊伍開始裂解。
五支特彆行動隊脫離菲斯克的主隊,每個行動隊皆掌握著一份地區小地圖,即便它繪製得極為簡陋。隊伍各有劫掠區,擁有著羅斯旗幟、牛角號和響箭作為聯絡,彼此約定大掠五天,再在科隆城的北大門附近堂而皇之集結。
“都走吧!我們五天後見!”
騎著耐寒的草原馬,特彆行動隊直奔自己的劫掠區。
他們的行蹤已經為站在科隆木石城牆上的城市巡邏兵看到,城市旋即敲響警鐘。
科隆是一處信仰的中心,城內修道院雲集,另有一處純木質的大教堂。無數銅鐘敲響引得巨大響聲,繞城而過的羅斯騎兵都聽到了。
掌握著主隊的菲斯克不由得心生一絲擔憂,也有人響起詢問:“老大,他們該不會派出軍隊向我們挑戰?”
“那就殺了他們。”菲斯克狠狠呲牙,事到如今特彆行動隊全部出動,自己必須展開劫掠。“我們繼續製造恐怖。”
突然,隊中的一位佩切涅格戰士策馬前來:“大人,我們應該使用一些謀略?”
“謀略?”
“既然我們的目的是金子,也許我們可以抓獲一批俘虜,用來要挾城裡人交出金子。”
“這能行嗎?你以為我沒想到?那些富貴者不大願意為普通的農夫支付贖金。”菲斯克搖搖頭。
“難道,那些僧侶會睜大眼睛看著我們把俘虜當著他們的麵全部殺死?如果他們的確是狠心的。”
這位佩切涅格戰士一臉猙獰,此人畢竟是兄弟們的騎術教官,更是深諳草原作戰之道。
菲斯克想想這裡確有道理:“也好,我們就去抓俘虜,多抓一些給他們好好看著。”
因為佩切涅格人總是喜愛用無賴戰術,正是因為他們過去的武器裝備不佳,正麵作戰是自討苦吃,使用各種不講武德的戰術理所當然。他們善用一種草原遊擊戰,往往是幾人幾馬構成小隊,趁著黃昏與夜色偷襲敵人的營地,搶掠殺戮一番迅速撤離絕不戀戰。
所謂羅斯特彆行動隊就是這種戰術的擴大版。
它並不稀奇,以製造恐怖、打亂敵人軍事部署而言,這種無賴戰術很有效。
五個行動隊紛紛找到了藏匿在林地中的目標。
那些村民前些時間已經知道馬匪在城外肆虐,更早的時間還有諾曼人船隊打劫的消息。終究隻是一些傳說,忙於務農、一般情況一輩子都不會離開村莊一日旅程的他們,總體對外麵的事情不關心,隻將匪徒襲擊的事情當做恐怖故事聽個樂。
駐村的教士聲稱那些襲擊者都是撒旦的使徒,大王路德維希已經組織大軍北方討伐,擁有神聖信仰的法蘭克會取得偉大勝利。
多是一件光明戰勝黑暗的美妙敘述,村民繼續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那條通往開闊世界的小路如今完全無人走動,遂當羅斯騎兵行動時敏銳發現這一情況。既然有林間道就必須通向某一個目標,他們開始行動,立刻擁有斬獲。
五個特彆行動隊並不知曉菲斯克後來修改了戰術,他們落實之前的要求,將死亡賜予村莊,留下屍體,儘量帶走糧食和全部找到的銀幣和銅幣。
菲斯克方麵抓俘虜的行動全麵開始,除了那些堅決抵抗的人殺死外,求饒者一並捆起來。
甚至他抓獲了三名牧師,這些有著地中海發式的上年紀的人口口聲聲詛咒“騎馬的惡魔滾回地獄”。
菲斯克並沒有暴怒,而是拔出寶劍,以劍背磨蹭著劍鞘以此嚇唬。
他又以拉丁語威脅:“我不殺你們,僅僅因為是要用你們向科隆換贖金。如果你們渴望去死,我不介意燒死一些人泄憤。”
牧師們皆被鎮住,他們想不懂惡魔的使徒竟懂得神聖語言。
和牧師以及其他下級教士沒什麼好聊天的,他們皆被捆起來,隻被賜予少量的食物保證缺乏體力不敢逃跑。
由於隱藏身份已經沒必要,事實上騎兵隊在一個月前的劫掠行動已經暴露身份。如今的劫掠是梅開二度,菲斯克亮出的羅斯旗幟,直言此乃全部大戰中的一瞥,科隆地區是一處次要戰場,絕非後方。
牧師、村民們想不通貴族們的戰爭為何平凡的村民成為受害者,他們隻想安心的生活,誰都不願意招惹。
他們仍舊是單純的,完全不懂羅斯王國的統治核心區已經化作一整台戰爭機器,他們對“總體戰”的概念一竅不通。
他們的確是非常單純的,菲斯克許作為他們心目中的強盜大頭目,所許諾的話現在的局麵下也隻能相信了。
遂在短短五天時間內,菲斯克的主隊忙於搶掠和抓俘虜,五個特備行動隊耽於殺戮。
上一次劫掠是將科隆城附近好辨彆的村莊砍殺、焚燒一遍,而今是針對偏遠林地內的村子再梳理一遍。
白雪覆蓋的森林突然冒出濃煙,那是特彆行動隊破壞欲上了頭故意縱火。
科隆附近到處濃煙滾滾,好似有龐大的軍隊正在趕來。
一時間城內謠言滿天飛,有人說之前暴露的騎兵隻是怪異敵人的先頭部隊,有人說諾曼人的大規模船隊已經在趕來的路上。
當前的局麵對於科隆極為不利,城裡效忠大主教的城防部隊已經隨主教大人北上了,城裡雖有多達兩萬人,理論上可以組織起至少兩千人的武裝市民。
但教士們整體是反對任何戰爭行為的,恰是這樣的原因,主教區僅組織了數百人的巡邏衛隊維持民生治安,如今被大王路德維希強征去打仗實屬無奈。城內實則無兵防禦,留守的教士們麵對的就是一大群六神無主的羔羊。
全城的修道院擠滿了民眾,他們跪下來向神祈禱。
但是祈禱有什麼用,人們期待的神跡並沒有出現,依舊是堅固的城牆在保護著大家。
在這危急時刻,教士們推舉出一位代理大主教維持著正常的事務。
希爾德溫,一介忠厚老者,如今自己雖接任了大主教的事務,這並非他所希望的。
自己麵對著一個爛攤子,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把最基本的武裝搞起來。
於是,教會以合計,在這困難時刻必須從錢庫中拿出一筆錢購買傭兵效命。
教士們召開會議,今日他們討論的不是信仰問題,而是純粹的城防問題實屬罕見。
這位光頭又毫無胡須的代理大主教看似非常的清貧,華麗的袍子證實了他的高貴。
作為一個政治實體,科隆大教區的核心就在科隆城,城內的教士們通過議會討論確定一些事務,這一切皆是在效仿舊時代的羅馬元老院。即便貴為大主教,大是大非問題必須經由高級教士們討論確定,譬如此次打開錢庫招募雇傭兵的計劃。
“那些撒旦的使徒又來了,他們暴露了旗幟,是羅斯人無疑。羅斯人就是諾曼人,和上一次劃船來的諾曼人一模一樣。現在國王帶兵在北方,大主教也在北方。我們的科隆現在毫無防守,我們也不能完全指望城牆的保護。我們必須打開錢庫招募傭兵,否則聖地就會被玷汙。你們……請各抒己見。”希爾德溫呼籲道。
教士們早就憋了一肚子話。
“一個月前我們已經花錢招募了一批傭兵,但是他們戰敗了。敵人非常凶險,我們花的錢毫無意義。你能保證我們這次花錢就能保證安全?”
“對。隻要我們緊閉大門一切都會好起來。”
“但是那些惡棍在城外襲擊村莊,我們如果什麼都不做,民眾會執意我們!主,也會懲罰我們的褻瀆。”
他們七嘴八舌得討論,虔誠的侍神者們為在花錢的事務上產生重大分歧。
至少他們在明麵上又有著很好的修養,神聖的大教堂裡也不容喧嘩與爭吵,奈何心平氣和的表現下,這些高級教士難以掩蓋內心的焦慮與恐懼。
突然間,有一位高級教士這樣說:“曾經,教宗給了匈人王阿提拉一筆錢,驕橫的匈人就撤離的羅馬。如果我們也給城外劫掠殺戮的野蠻人一筆錢,他們是否就撤走了?野蠻人需要的到底是金子。”
“不!這是褻瀆!”突然有人站起身,話語雖是柔聲說出,那份憤怒就寫在臉上。
“這也是一種辦法。”又有人附和表示同意。
他們又開始新一輪討論,各說各的道理什麼結果也沒討論出來。
奈何,當第二天天亮,站在城頭的人繼續看到演出森林冒出的濃煙,那是村莊在燃燒的證據,城內繼續人心惶惶,有民眾開始質疑教士們的不作為,更多的民眾仍舊擠在修道院祈禱,住在城裡過冬的旅行商人已經在抓緊時間打造鐵器保護自己了。
於是菲斯克的羅斯騎兵在城外縱火打劫抓俘虜,城內作為統治者的教士們為如何城防繼續商討。
代理主教希爾德溫被巨大的壓力壓得幾乎窒息,在過於的一宿,他跪在耶穌像前祈禱,以滿眼血絲的狀態召開新會議。
這一次,他終於無法忍受那無休止的討論。
“我們還是要打開錢庫,用金銀招募一些勇敢者。我們不讓他們出城去和野蠻人作戰,就作為新的巡邏部隊保護我們的城牆。我計劃招募三百人。”
話音剛落,一眾地中海發式的黑袍高級教士又要“探討”,希爾德溫立刻阻止之。
“你們不要再討論了,話語說服不了對方。我們投票吧!少數服從多數,我們的決意是成是敗一切交給天主。我還是希望你們支持我的主張,這樣我們隻要堅持國王和大主教取得勝利,科隆的危機就能解除。記住!我們城裡還有兩萬民眾,為了他們的安全,有時候我們必須付出一些犧牲。如果這樣的主張會使得我們遭遇神的懲罰,我寧願下地獄贖罪。”
等於說,代理大主教希爾德溫是要放棄仍滯留在城外的民眾。畢竟馬匪和海盜在降雪之前已經在肆虐,很多人村民拖家帶口逃進科隆,還有大量民眾逃向西南方向的亞琛,那些沒有逃走的人是將自己置身於險地,他們遭遇襲擊可謂自找的。
希爾德溫不會把話說得如此殘酷,所謂一切的作為都是為了保護好科隆城內剩下的兩萬人。
現在,他們開始了舉手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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