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斯大軍踏在河畔新長的青草前進,踏過碎石與泥土,逐漸畢竟舊灰鬆鼠堡壘。
隊伍中的一些戰士是第二次踏足這條路,相比於那次冬季戰爭,而今春暖花開之際的遠征,行軍實實在在變得有些費力。
如果留裡克沒有讓大軍做好一定的準備,軍隊打到現在就會因為物資趨於匱乏,不得不先想辦法就地弄到吃的再繼續前進。
所有的戰士都有一個麻布做的雙肩包,裡麵塞的鹹魚乾預製好的麥餅,乃至單純的燕麥,這些口糧重量普遍超過十磅。
他們實際背負著很重的行囊前進,好在這狩獵伐木劃槳練就出的強壯體魄,讓他們對於成為“公國的騾子”這件事毫不抱怨。
大家又不是第一次執行遠征的軍事行動,保持足夠的口糧支持長時間戰鬥,年輕年老的戰士已經達成共識。
那些孩子們,無論是少男少女,他們一樣背負著沉重的行囊,氣喘籲籲地趕上隊伍。一些孩子把自己的裝備放到運輸重武器的手推車上,這減少了一些體能消耗,效果終究是有限的。
對於他們的遭遇留裡克沒有任何的安撫,反而是嚴厲催促,迫使他們斷了拖遝的念頭。
但隊伍的疲態漸顯,想要殺到目標的木牆下立即發起進攻,顯然這不是妙計。
“攻城是下策,也許兵臨城下之際,我該想出一個好辦法取勝。”
行軍之路留裡克幾乎也是全程步行,他感覺著腳踝逐漸感覺酸痛,想來自己的戰士們也大抵如此。
羅斯軍一些戰士以麻布纏繞小腿,這打綁腿的技能並未全軍普及。相當多的戰士甚至沒時間清洗自己的沾滿血汙的外套,如今外套的血漬已經變得了黑色。
大軍的形象變得有些邋遢,當夕陽柔光灑在大地,沉浸在令人疲倦的夕陽中的是沿著河道行進的一個個晃動的身影。
留裡克一直在挪步,耶夫洛不想提出什麼建議,再見阿裡克帶著他的夥計們仍在快步前進就更不敢說。
天色漸晚,耶夫洛終於湊近自己的主人:“大人,看來我們今天是走不到敵人的山堡。夜晚要來了,兄弟們都很疲憊,我們……”
“休息嗎?當然。但我要再走走。”
“好吧。”
“且慢。”留裡克突然吩咐:“你去通知前麵的阿裡克,要他夜幕降臨就停下來紮營。快跑去吧。”
“遵命。”
羅斯大軍的隊伍愣是拖遝成了近三公裡的一字長蛇陣。
現在的羅斯軍實為頗為虛弱,那些被拉到戰場的孩子,終究是之前的行軍血戰和有限的休息嚴重透支本就不充裕的體能,他們成了實實在在的吊車尾。
反觀阿裡克帶領的第一旗隊,這群桀驁不馴體魄驚人的壯漢,他們依舊是無所畏懼的狂熊,正不知疲憊地衝撞。
長蛇般的隊伍逐漸集結,就在一處較為寬闊的河灘形成了長達五百米左右的營地。
大量篝火點燃,走了整個白天曲折崎嶇之路的人們終於可以坐下來捏捏腳。
一團巨大的篝火邊,留裡克忙著啃食魚乾,眼睛還瞥著陶甕裡的麥子是否煮熟。
阿裡克固然也啃著自帶的魚乾,嘴上對今日的行軍可是頗有微詞,也有自己的想法。
“兄弟,咱們的行動太慢了。我記得當年我們可是一天時間就衝到灰鬆鼠山堡。”
那場戰爭的當事人就坐在這篝火邊,梅察斯塔聽得心裡非常不是滋味。這些年,這位戰敗並歸附的首領學習諾斯語,基本能聽到羅斯人的交流了。
梅察斯塔苦笑道:“那一年,你們拉著雪橇在冰河上走。那道路無比的通順!羅斯軍在我看來是突然出現,我們根本沒有防備。”
這話引得阿裡克注意:“所以你的意思是,新來的塔瓦斯提亞人對我們的出擊也沒有防備。”
“也許吧。那些家夥比我們強大。”
“他們會有防備!一定有防備。”留裡克目光凝視火焰,態度極為篤定。
“有防備?還不是被我輕鬆擊敗。我有建議。”說著,阿裡克扭頭瞪著自己的老弟。
“你……你這麼看著我?怕不是想自己領一支隊伍就把那個山堡拆了?”
“為何不可呢?”
“你該謹慎,要跟著我的大部隊走。”
“不!我們應該突然出現,然後發起突襲。”阿裡克還想做出一些解釋,說來說去,他實際就是表示希望得到討伐敵人的頭功。
留裡克不得不想一想堂兄的提議,他其實很擔心敵人原路逃回去後,再帶上細軟撒丫子跑了。如果自己的軍隊再拖遝一些,最後撲個空可就不好。
這行軍之路上許多人發現了敵人潰逃時留下的痕跡,便斷定行軍之路是正確的。
“好吧,你帶著第一旗隊殺過去。”留裡克稍稍歎口氣算是服了老哥。
“好嘞,我們休息一下馬上就行動。”
“唉?這麼著急?”
“我就怕敵人逃得快。我要輕裝追擊,儘快攻下堡壘。”
留裡克又輕輕皺眉:“輕裝進軍?沒有重武器,山堡可不好打。”
“就是。”梅察斯塔故意嚷嚷:“那畢竟是我們修建的山堡。多年前咱們的戰鬥,我的人至少給你們製造了傷亡,如果我軍貿然強攻,比我更強的塔瓦斯提亞人會……”
“閉嘴吧!”阿裡克勃然大怒:“你是一個手下敗將。”
留裡克繃著臉:“但他說的在理。”
“無所謂。我就是要突然出現突然強攻。老弟你且看好,當你的大部隊抵達後,會看到山堡的木牆上飄揚著我們的旗幟。”
留裡克實在說不了這個家夥,尤其是在戰爭問題上,他知道自己就算貴為真正的公爵,也不能一個命令就把第一旗隊的那些精壯之士管的服服帖帖。
羅斯公國的核心羅斯人,內部從不是鐵板一塊!青年們當然佩服給大家帶來富足生活的留裡克,也佩服帶領大家血戰無雙的阿裡克。
許多年輕人就是嗜血的家夥,有時候留裡克會覺得他們心理變態。
索性就讓這群字麵意義不怕死的家夥去拚命,他們最終在曆次戰鬥拚光了,剩下的規模更龐大的茁壯成長的男孩,這些人自然隻對羅斯公爵本人保有忠誠。
阿裡克並不知到老弟看似爽快答應的背後還有這方麵的厚黑。
羅斯的河灘營地睡倒一片,比勇尼口頭支持阿裡克的突襲決意,他本人是尊敬阿裡克這個戰鬥狂人,他想帶著自己的巴爾默克兄弟們參加,終究現實是無情打臉。
自詡有著強健體魄擊敗了不列顛的諾森布裡亞的巴爾默克的壯漢們,他們終於發覺自己並不善於用兩條腿短時間內長距離行軍。他們固然有著極強的耐力,長行軍少睡眠和一場大戰三管齊下,耐力也有一個極限。
現在營地的位置距離目標已經不遠了,大家畢竟走了整個白天,再堅持一下夜間也就抵達舊灰鬆鼠山堡。
初戰先鋒之光榮被阿裡克的第一旗隊拿下,這群羅斯公國裡最有戰鬥經驗四成是五年內參與了羅斯人全部對外戰爭的老兵,在黑夜的最後階段蘇醒。
他們扔下大部分的物資,隻帶著一點魚乾和飲水的皮水袋,帶著輕型武器裝備就出發了。
五百個兄弟裡隻有從射擊旗隊借調來的三十多人的輕型十字弓手三十人皆來自留裡克的傭兵衛隊,亦有二十多人帶著自己做的短木弓。
頗為奇妙的是,他們攜帶了一批拚湊成的木板,此乃“巨型防箭盾”,阿裡克需要此物掩護進攻。
阿裡克有一套永不逆的攻城技法,這一戰算是再攻灰鬆鼠堡壘,故技重施一定能快速取勝!
很快,進擊的羅斯軍勇士第一旗隊,他們與布置在山堡附近林子裡的塔瓦斯提亞森林徘徊者遭遇。
瓦特亞拉吃了敗仗又決意堅守,他變得謹慎,以至於開始布置哨兵。
清晨的微光下,哨兵發現了沿著河灘前進的隊伍,自感大事不妙即刻跑回山堡。
彼時的灰鬆鼠山堡經曆兵燹已經變得破敗,被塔瓦斯提亞占領後它被擴建,尤其體現在城防工作做得更嚴密一些。
何以加固木牆?掘土嘛!
這掘土加固地基不要緊,環繞整個山堡愣是出現了一圈護衛性的壕溝。
山堡被打造出了一個大門與一個小門,山堡附近的樹林被砍得乾乾淨淨,連地表的腐殖層也被清理的一番。
緣何?一來自然的擴大守衛者的視線。二來一些土地已經被簡單刨了一遍,裡麵可是有剛剛種植的少量洋蔥頭啊!
那些移民雖然在瓦特亞拉的強令下撤走,他們在撤走前已經開始了耕種作業,哪怕這一帶的氣候太冷了。
哨兵紛紛跑回來,一邊跑還一邊吼叫。
他們的呐喊徹底打破了清晨的寧靜,也徹底斷送了瓦特亞拉最後的美夢。
整個山堡結束安寧,所有駐守的塔瓦斯提亞戰士站了起來。
年老的年少的,他們帶著複雜的心情守衛這剛剛吃下的新領地,現在大量持弓的人走上木牆,就如同麻雀群沾滿了枝頭。
不久,走過最後一片林,前麵的情況阿裡克已經完全能洞察。
“老大,我們到了。”有戰士持劍指著暴露身影的山堡。
“好勒!”阿裡克望一眼開始升起的太陽,晨霧正在快速散去,山堡朦朧的身影也在閃現。
他背著圓盾像是龜殼,這番背對著後麵的兄弟們緩緩拔出雙劍。
拔劍的嗡嗡聲簡直是最美妙的回響,第一旗隊的兄弟們大喜過望,大家有幸在朝陽下戰鬥,光榮是必然的,這打敗了敵人,兄弟們自然有權首選挑選戰利品。
阿裡克手持雙劍,帶著十多個兄弟突然走出林子的邊緣,踏在灰鬆鼠山堡外的開闊地。
雖然情況發生了一些變化,他看到那山堡的整體構造還是老樣子。
“看啊!兄弟們。看看那些木牆上居然站了一群斑鳩。”
“我們的手下敗將居然要守城。”有人不屑地嚷嚷。
也有人謹慎提醒:“他們真的有了準備,我們貿然攻擊還是要中箭傷。便是我們都披甲,達到牆下他們的箭還是能帶來麻煩。”
“無所謂,我們也是有備而來。現在跟著我走上去,嚇唬他們!”
阿裡克是真的誌在必得,他帶著十多人上前走了十多布,接著嗷嗷大叫。
再看山堡這裡,謹慎站在牆頭的瓦特亞拉眉頭緊鎖。
“羅斯人是在嘲諷我們嗎?有誰知道瓦良格人的語言?”
可憐這群一度首次見到大海的塔瓦斯提亞戰士,如何懂得海上好漢的叫嚷?
但接下來他們所見的羅斯人的舉動,人人都知那必是羞辱。
原來,阿裡克故意帶著兄弟們撩開褲子,再在塔瓦斯提亞人看來遠處有一群白花花的東西,那個居然是……
“居然該羞辱我們!來人!射殺他們!”瓦特亞拉呲牙下令。
距離雖然比較遠,如此羞辱豈有不反擊的意思?
瓦特亞拉把所有弓手都集結在木牆,他麾下的弓手多達近二百人,箭矢也多達五千支。
短木弓的磅數區區二十磅上下,虧得發射的是輕箭,箭矢拋射才能飛躍很遠的距離。
天空傳來嗖嗖聲,阿裡克急忙提起褲子,不料就有倒黴的兄弟們被打中了腚,當地捂著傷口跪下,又被兄弟們合力拖回去。
誰能想到,羅斯軍第一個傷員出現了,傷者還是大腚受傷?
此人不過是輕度皮肉傷,阿裡克親自拔了骨頭箭簇,招呼這個戰士待在一邊休息。
驚魂未定的人看著阿裡克,突然又哈哈大笑,這又引得更多的人傻笑。
“你們笑什麼?!可惡,我真的低估了他們。”
“沒關係。”那首個大笑的戰士嚷嚷:“很快大樹就砍倒了。他們的箭矢的確比科文人強一些,不過他們的木門會被我們撞開。接下來兄弟們衝進去肆意砍殺。”
“很好。”阿裡克點點頭,須臾一棵大樹轟然倒塌,森林大地為之一振。
羅斯人似乎跳出來隻是為了光腚羞辱?瓦特亞拉覺得自己的反擊重重挫傷了羅斯人的銳氣,打了窩囊仗的塔瓦斯提亞戰士皆為這輪齊射歡呼。
平地上插著一百餘支箭,實際僅有區區兩支箭借助了風力,才有一支箭給羅斯人帶來不痛不癢的損失。
瓦特亞拉知道敵人不會善罷甘休,出現的隻是偵察者的角色,前方的森林裡一定藏著大量的敵人,大戰必然在今日爆發。
“兄弟們!準備好迎戰。”
他感覺到大地的震動,察覺到了危機。不久,羅斯大軍真離開了樹林,驚得所有山堡守軍警惕起來,控弦之手也為之發抖。
阿裡克仍是舉著雙劍,右手的鋼劍猛然一揮:“羅斯人!走咯!”
二十多人名身披鎖子甲又突擊裹上黑熊皮的壯漢,合理以麻繩捆紮後扛起一棵剛剛砍倒的大鬆樹。
在其身邊是一批舉著盾牌的人,更前方是三十多名舉著大號防箭盾的戰士。大量普通的戰士舉著盾牌前進,持弓和十字弓的人緊隨持盾者。
阿裡克的人展開一個看似鬆散實則拱衛“鬆木攻城錘”的大陣,開始迎著敵人拋射的箭矢發動進攻。
雖說戰鬥一開阿裡克就忽然察覺到這夥敵人突然變得勇敢起來,他覺得稍稍有些吃力,也為能和發揮真正實力的敵人交戰而滿足。
因為這樣的戰鬥,會讓大家的勝利變得光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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