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又陷入陰霾,人人都在擔心暴風雪再度降臨,可再是有威脅,歸途都不能耽擱。
天空降下小雪,人們都皮衣上都附著雪子,包括他們的胡須也都被“染”成白色。
留裡克竭力捂住身子,與賽波拉娃共享一張碩大的鹿皮毯子。女孩已經完全藏在皮革裡,留裡克也僅僅露出一雙眼睛。
大家開始保持安靜,唯有馴鹿繼續吐息著大量霧氣繼續全進。
降雪似乎也就這樣,它不會變得太嚴重,一旦適應了現在的低溫,大家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他們順利抵達了那個非常關鍵的岔路口,兩條主要的河流彙聚成更寬闊的艾隆河(凱米河)。
直到這裡沉默寡言的人們終於在小雪下躁動起來。
“終於要回去了。”比勇尼掀開皮衣嚷嚷,胡須上的冰為之震落。
“那就繼續走吧。早點到菲斯科勒堡就完全安全了。”留裡克實在不想多言,他可不想損失寶貴的熱量,就催促趕雪橇的夥計繼續抽打馴鹿。
隊伍仍舊保持著穩定的速度,他們實質一天走一個馬拉鬆的距離。留裡克一直在默默算著時間,從摩爾曼斯克出發到現在,他們已經行進了長達十五天!
至此喂鹿是麥子消耗乾淨,馴鹿不得不在隊伍休息時拚命啃雪下乾草,而人們儲備的肉也所剩不多。
好在跟著比勇尼的都是最優秀的巴爾默克獵手,留裡克的手下亦是膘肥體壯。大家都是強壯的人,有足夠的身體實力硬抗一段時間。
到了這個岔路口,就好似看到了極夜結束之際第一縷曙光。
大家按部就班前進,又過了整整三天,湖泊終於到了。
皮鞭開始拚命抽打馴鹿,滿載貨物的雪橇開始逐漸加速。
小雪已經停止,北風吹散了陰霾,天空豁然開朗。大家呼吸極為通透的空氣,太陽當空照!
視力都很好的人們遠遠就看到了房舍與圍牆,它們雖有鬆林掩護,整體依舊非常明顯。
留裡克終於掀開了皮毯子,扶著耶夫洛的胳膊站穩在疾馳的雪橇嗷嗷大叫:“兄弟們衝呀!麥粥!烤肉!讓那裡的兄弟們看看咱們的厲害!”
向族人
說明留裡克大人抵達了最北方的海岸,並決意建立永久性的定居點,此事必須隆重地宣傳一番。
但是現在,饑餓的大家隻想抱著一隻烤熟的獸腿猛啃,亦或是吃上一盆煮熟的燕麥。
冰湖上存在一群黑影,那是一群釣魚佬。冬狩的工作基本結束,不少人拖著狼狽的步伐,帶著不多的獵物歸來。羅斯獵人們在暴風雪開始出現之際,就紛紛撤離。天災之下能保住命就是萬幸,早早歸來的他們在菲斯科勒堡忍到風雪結束,就化身漁夫鑿冰釣魚。還彆說這片湖區的魚獲是真的多。
人首先得活著,待在這極寒之地他們靠魚肉度日已經有段時日。
少數人還是抓到了一批雪貂和狐狸,從冰湖裡釣上來的鱸魚可是堆成了小山。當留裡克一行凱旋之際就與之碰頭。
羅斯漁夫們震驚了!
因為他們不單單是在這裡釣魚?每個獵人還領到了一個關鍵的任務。
冰麵上出現的雪橇引起了所有漁夫的注意?他們紛紛站起身自發向雪橇移動。
留裡克無疑看到這一點,“哈哈兄弟們?其他弟兄來看望我們了。”
留裡克心情極好?雪橇堆暫停下來,冰麵上也站著十多名聚集而來的漁夫。
“哈哈?你們是來歡迎我的嗎?狩獵怎麼樣?我看到你們……在釣魚?”
一名漁夫顫抖著嘴,他沒有任何的行禮?粗俗而謹慎地彙報起非常嚴重的大事。
“留裡克大人?羅斯堡出大事了!很嚴重。”
“大事?什麼大事!”留裡克的笑容頃刻間喪失,他腦子又嗡了一下,“總不會是奧托他……喝了太多烈酒就……死了?!”
留裡克的話也很粗糙,漁夫急忙解釋?“公爵大人一向很好。但是大祭司?她……她快不行了!甚至現在已經死了。”
“維利亞?!大祭司?”
“對!”
“好的,我知道了……”留裡克沒有再廢話,他勾下頭喘著粗氣道,“我的人要快點得到補給,我要星夜兼程會羅斯堡。”
“大人?跟我們來吧。”
大祭司維利亞真的要走完一生?還是說消息早就傳過來,自己介於處在極地根本不知道?這番獲悉後,維利亞已經按期之前定的遺囑?已然化作了灰燼?
維利亞已經太老了,
這位見證了太多的老婦人能堅持到極夜結束都是一個奇跡。
遇到了重大事件?留裡克在菲斯科勒堡低調地吃了一些烤鱸魚?一行人僅僅休息一晚?次日早晨在補充了馴鹿後,又開始奔著艾隆堡狂奔。
一批滯留在菲斯科勒堡的人們奉命尋找失蹤的留裡克,有的人萌生了悲觀想法,也有不少人打起精神,確信奧丁不會讓自己的人間子嗣喪命。
留裡克回來了,留守的人們震驚於他們帶回來的大量獵物!堆得一層又一層的皮革一時間不好辨認那是源自什麼獵物,但是北極熊猙獰的腦袋,大家可是非常清楚的。
留裡克大人硬是扛過了之前恐怖的寒流,獵殺了難以計數的熊!這是何等的英雄!
僅僅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已經沒必要愛惜畜力的留裡克就抵達了艾隆堡,在此他也獲悉了今日的明確日期。
時間已經是儒略曆的二月十日,居然進入二月份!
賽波拉娃再度投入她的父親梅察斯塔的懷抱,向父親和哥哥泰拉維斯講述自己在“世界儘頭之海”的經曆。
那是大量傳奇的經曆,而且大海本身就是奇跡。所謂明明是最寒冷的世界,一定是羅斯人的神讓大海用不凍結。
可是梅察斯塔暫時無意去聽女兒的描述,他作為艾隆堡“總督”,必須向自己的主人留裡克明確說明羅斯堡出了大事。
晚宴是豐盛的,這裡有麥粥、麥餅、烤肉、燉魚、蘑菇燴胡蘿卜,以及少量的烈酒。
比勇尼和弗洛基兄弟,他們從未見過大祭司維利亞,無法明白這位老女人在羅斯人中的神聖地位,他們埋頭吃飯隻求款待虛弱的身子。
留裡克真是吃不下去,他勾著頭吃一些麥餅喝點湯就算完事。
梅察斯塔遺憾地說:“任何凡人,或是有凡人軀體的聖人,終將離開這片人類世界。羅斯大祭司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已經不能再維持一個偉大靈魂的駐足。我收到消息的時候暴風雪剛剛結束,到現在已經過去整整一個月,也許維利亞的靈魂已經離開了她枯樹一般都軀體,她成了你們的女武神。”
梅察斯塔儘量把話說得委婉,他知道那個螺絲老婦人與留裡克的情義,一個眾神奉神的女人已然將留裡克
視為自己的孫子,他擔心留裡克會嚎啕大哭到昏闕。
留裡克並沒有哭,一個男人最大的悲哀,或許就是像木頭一樣保持沉默。
桌子上擺著一整瓶伏特加,此為普通麥酒二次蒸餾所得,容量僅有二兩,留裡克抓起它拔了木塞一飲而儘,空玻璃片直接狠勁扔到木地板。
“大人!你……”
辛辣的口感刺激著留裡克渾身顫抖,他緩過勁兒來,低沉著聲音:“我都知道了,我要立刻回去,明天就走。”
留裡克的痛苦充分表現在那烈酒的一口悶,梅察斯塔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希望留裡克稍稍打起精神,又彙報起彆的事。
那還有關於礦石的生產、鐵器的生產,以及兩棵巨大雲杉被初步處理後吊裝到了雪橇上,作為桅杆用的樹乾一定以及運抵羅斯堡。
包括針對待在這裡做客(某種意義的監視居住)的丹麥旅人老埃裡克一家的監督。
留裡克點點頭:“這些事正常運作,我很高興。你還有事彙報了嗎?”
“我……”梅察斯塔愣了一下,“我也想知道,你們去了哪裡?很多兄弟在找你,包括奉命放牧的養鹿人。”
“這件事讓你女兒說吧。我們沿著冰河去了最北方的海洋,看到了很多奇跡。我倦了,我要立刻去休息。”
留裡克和奧托確實有點區彆,他很容易醉酒,然醒酒的速度也比常人更快一些。
他很快就陷入醉酒狀態,無意洗澡的他躺在溫暖的宅邸房舍,在天旋地轉中忘卻所有的煩惱呼呼大睡。
夜裡,他出了一場大汗恢複正常,次日換了一身衣服的留裡克,不管自己手下人是否休息好了,就帶著他們繼續狂奔。
留裡克擁有了更多拉雪橇的鹿,雪橇動力十足,一天在近海冰層上狂奔一百公裡不是問題。
他帶著全部獵物,以及持續駐守的卡威、卡姆涅,還有意識到羅斯人強悍的駐足在艾隆堡幾個月的丹麥旅人,他們用了整整三天奔回了羅斯堡。
雪橇上支起一根木杆,上麵掛著一小麵羅斯人的旗幟。
近海鑿透氣孔守洞待海豹的獵人,最先迎到了他們的留裡克大人。
留裡克逢人便問:“維利亞還好嗎?”
人們紛紛興奮地嚷嚷大祭司還
活著隻是情況非常糟糕,接著在極度的訝異中,看著滿是猙獰熊頭的雪橇隊離去。
此刻的羅斯人堡已經非常熱鬨,時間畢竟進入到二月份,距離大海解凍還剩下不知五十天了。
氣候仍舊非常寒冷,羅斯人的生活可是一天比一天熱鬨。
尤其是霍特拉的造船工廠,他們期待的桅杆木材到貨後,就在公爵奧托的命令與差人協助下,已經利用去年搭建的腳手架,把兩根桅杆安裝在兩個大船殼上。
留裡克情義就看到了兩搜亟待下水的新船聳立起巨桅杆,她們順利下水自然不是問題。
留裡克大人歸來的消息在瘋傳,當雪橇抵達冰封海岸,留裡克跳下船,帶著自己的傭兵奔著祭司長屋撒丫子跑。
他什麼都不顧及了,生怕還沒有和維利亞說幾句話她就離開。
厚實的皮簾被留裡克暴力劈開,他衝進溫暖的長屋大聲嚷嚷,“奶奶!你還好嗎?”
留裡克徑直走進維利亞的臥室,迎麵就撞見了哭紅了眼睛的露米婭。
風雪結束後,羅斯堡這裡一度傳回了留裡克失蹤的噩耗。奧托非常擔心留裡克的安危,但表麵上裝作他必得到神的庇護,擔憂是無意義的。
尼雅下意識的想到自己失去的兩個兒子,如今留裡克也遇到災禍,她以淚洗麵已經有些時日。
露米婭視作留裡克我自己的弟弟,更是她唯一的男人。作為下一任的大祭司,現在的她也痛苦於維利亞的彌留。
好消息居然突然傳來!留裡克載著大量的熊頭熊皮凱旋?
報信者說完,露米婭激動痛哭,她欲出門迎接就與留裡克直接在室內相撞。
她直接撲了上去,把他抱在懷裡。
如此表現,留裡克大吃一驚:“露米婭!維利亞她……”
“我好擔心你……我怕你已經……”
“給我躲開!”留裡克使了狠勁,直接把露米婭推到一邊,接著闖入維利亞的臥室。
一位枯樹般的老人被一眾女祭司照顧著,老人滿頭白發衣著樸素。
“是……留裡克嗎?我的留裡克回來了?”
聽得維利亞那沙啞的嗓音,一行熱淚從眼角湧出,留裡克淚目。他急忙竄過去,跪趴在維利亞躺著的皮墊,緊緊握住她枯枝一般的手
。
“奶奶,我回來了。你……怎麼了。”
維利亞麵前笑出來,“我就要離開了,在我離開前終於看到了你。”
“奶奶,你彆說傻話。一切都會好起來。”
“彆傻了,孩子。這是奧丁的召喚,你何必悲傷。”
“我……”留裡克勉強擠出笑容,就是淚水還在湧出。
包括露米婭在內的祭司都聚集在屋裡,大家的臉頰都掛著淚珠。
維利亞再氣若遊絲地嘟囔,“留裡克,你到底去了哪裡?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是暴風雪……”
“我去了世界儘頭之海,最北方的海洋,那裡被奧丁庇護,大海不會凍結。”
“是嘛!”維利亞枯樹的臉頰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那裡美嗎。”
“美極了!奧丁告訴我,羅斯人要在那裡建築一座堡壘,叫做摩爾曼堡,我照著神的旨意建立了一個營地,度過了最寒冷的日子。”
“真是太好了,我可要親自去謝謝奧丁。”維利亞再長吸一口氣,溫柔地凝視留裡克,“在讓我看看你。哎呀,你瘦了,要多吃……”
接著溫柔的臉頰沉靜下去,一口氣吐出來,一切歸於平靜,一切都結束了……
留裡克使勁攥著已經毫無生機的枯手,意識到這位偉大的人已經離開。
她死了。
祭司們都在哭泣,露米婭哭得最為痛苦,祭司長屋哀嚎一片。
“都安靜吧!”留裡克一聲怒吼,震得哭聲化作細微的啜泣。“露米婭!大祭司可有遺言?”
露米婭離急忙拿來一塊滿是文字的木板,“這就是她的遺言,她一直堅持著最後一口氣,隻為見到你。”
接過木板留裡克審視一番,在消沉中點點頭,強忍著悲哀嚴肅命令所有祭司:“你們都聽得,躺在這裡得隻是維利亞的軀殼。她的靈魂已經去了瓦爾哈拉,她現在是女武神斯佩洛斯維利亞,是隻屬於我們的女武神,是隻會庇佑我們的女武神。按照她的遺囑為她的軀體火葬,灰燼塞入海洋。”
說到激動,留裡克帶著淚痕,他猛地轉身,一雙手死死按在露米婭的肩頭,“你是大祭司。我要為維利亞舉辦盛大的葬禮,而你將成為真正的大祭司!現在,發喪!告訴族人們維利亞殯天。”
重生的楊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