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托自然而然的將水力鍛造當做一種神跡的體現,所以鋼鐵鬆鼠部落能夠生產出大量的鐵器,一定說明了神明對與羅斯人的眷顧。他變得更加的自信,心情極為愉悅。
那些斧頭和矛頭被二度整理打包,開始被紛紛被扔到船上。
再度來到這片曾經的宿營地,他急於到一些“著名的景點”好好瞧瞧,比如說坐上馴鹿拉著的兩輪小車,行進在被部落民,用斧頭硬生生砍出來的土路,直奔不遠處的礦山。
留裡克當然也是拜訪者之一,包括麾下傭兵們,幾乎全都來了。
初冬的林子安靜極了,此時的耶夫洛拎著一隻短木弓,一根箭時刻搭在弓弦上。
和耶夫洛的緊張截然相反,奧托以一副頗為慵懶的模樣對待接下來的一切。他就盤腿坐在小車上,無所謂身下的顛簸。
已經是抵達的第三天,隻要再次站在礦山山頂,追憶一下曾經的戰鬥,再俯瞰一下尚未被積雪覆蓋的世界,旅行就該暫告一段落。
“你不用太緊張,難道你還擔心熊?”奧托隨口說道。
了耶夫洛的箭絲毫不敢鬆手,“大首領,此地熊多,也可能遭遇狼,我們還是小心點為妙。”
“荒唐,那些熊見了我們就該逃走。哦,它們最好出現,這樣我就能在今晚吃上熊肉。”
“還是小心一點吧。”耶夫洛的警覺不減絲毫,“那些棕熊,它們為了冬眠會襲擊任何的獵物,它們隻是一切畜生,不知道我們的厲害。”
奧托聳聳肩,不想再廢話什麼。倒是一介傭兵能有這樣一番警覺,確實能讓主人放心。
這條土路僅僅是砍倒了樹,又挖掉了一部分樹根。本著整個艾隆堡的一小撮人口,它們如何清除道路上的全部樹樁?更神奇的事,一些看似死亡的樹樁居然長出了新枝。
奧托覺得屁股頗為難受,晃晃悠悠的感覺惹人酣睡。
這不,留裡克已經裹著鹿皮毯子,依偎在奧托的身邊,枕著其腿小憩了。
耶夫洛擔心遇到熊,看看手裡的短木弓,就用這簡陋的武器,也就獵殺個雪兔。獵熊的最好辦法,仍然是矛與十字弓。
武裝起來的一行人的確不怕熊,他們倒是在瞠目結舌中遇到了奇怪的行人。
不錯,這條路今日也不是給奧托隊伍獨享的。
有兩輛馴鹿小車,每車各由以鹿拉著。禦夫可不是什麼糟老頭子,而是披著厚實皮革衣服的小孩。車上拉著大量的亮晶晶的發黑石塊,顯然那就是礦石。
孩子見了一眾手持武器的人,當場待在原地,下意識的緊張發抖。
“怎麼是小孩在拉礦石?”奧托嘟囔兩句,下令手下不要給他們任何的糾纏。
隊伍逐漸久遠,奧托的耳畔儘是手下人的議論紛紛。
奧托再好奇地扭過頭,隻見那兩個小車,正在快速的穿行於崎嶇的路,哪怕車上拉著很重的礦山,此事充分證明他們雖為孩子,也是一群老手。
礦山就在前方!那些遮擋視野的樹全部消失了,奧托看到了那座山包,也看到了山包下突然屹立起一座小型的山堡。
留裡克被老爹晃醒:“彆睡了,我們到了。”
“哦,到他們的墓園山堡了。”留裡克揉揉眼,他所說的名詞引起了奧托的強烈注意。
“嗯?墳墓?山堡?”
“對,就是這個定居點的名字。他們……就是去年我們殺死的那些敵人,他們是灰鬆鼠部落的族人,山丘之下我給他們修了墓地。”
“你……你可真無聊。”奧托實在不好說些什麼,然而真的到了地方,見識到了當地人的態度,奧托發明白了什麼。
那個叫波爾拉的、善於打扮成貓頭鷹的女人,就是整個部落的唯一女祭司。
奧托本有些好奇,怎麼光見到梅察斯塔這個家夥下跪,他們的祭司原來跑到這裡,主持那些女人和孩子在挖礦了。
他本覺得婦孺的能力拙劣不堪,隻有真正站在山丘上,看到到處都是挖掘後的痕跡,奧托也得佩服一下這群人。
那些部落民女人,手持鐵錘或鐵斧夯打錘擊大石頭。
一群穿著打扮好似小熊的孩子,紛紛趴在地上,他們膝蓋處縫著很厚的皮墊,雙手也套著簡易手套,將被女人們夯碎的石頭撿起來扔進疼筐,最終也基本是孩子將筐背下山丘。
奧托不覺得這是需要敬佩的,留裡克如今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時代就是這有的時代,任何的部族、部落,一個小孩哪怕僅有五歲,也要幫助家人做家務與物資生產。進貢的壓力壓在每一個鋼鐵鬆鼠部落普通人身上,每個人哪怕是孩子,都要為之拚命。
決不能因為他們是孩子,就忽視掉他們也是一種勞動力。
就是部落的婦孺承擔起礦石的開采與運輸,此事自然而然讓奧托想到很多。
這些從他身邊走過背著滿是礦石的藤筐的孩子,恍惚間,裡麵也有年幼時期的卡威的影子。
那是一位優秀的年輕鐵匠,或許也該是整個羅斯部族現在和未來,最有潛力的鐵匠。當他還很有幼小的時候,就被其父親帶著進入羅斯堡附近的山區,那孩子從背石頭開始,逐漸成為今日的好鐵匠。
恐怕這些勞作的男孩都將成為不錯的鐵器,整個艾隆奧拉瓦堡,也會成為真正的鐵匠之城。
奧托不敢對未來奢望太多,他想長命百歲,就是不知神是否給他一個機會。
站在唯一的製高點,奧托遠眺整個世界。他眯著眼睛,在中午的唯一給他帶來一絲溫暖的“驕陽”下,看到了一片巨大的海灣,以及愈發模糊的海平線。
山丘的北方,被命名為艾隆河的河流仍在平靜的流淌。上一次,它還是可以走人的冰河,那麼它是否開始凍結了?答案是肯定的。
奧托已經不想繼續逗留,站在山丘之巔,他摘下皮帽子,展露他已經頭發稀鬆的頭頂。他撫著兒子的肩:“我們果然沒有看走眼,這座礦山都是我們的。就是讓一群女人孩子繼續挖礦是否正確?”
留裡克被老爹按壓著略感不爽,他掙脫出來無奈晾著雙手:“那就遷徙一些人來。”
“讓我們的族人來嗎?”
“他們願意來這裡?”
留裡克的反問一下把奧托逗樂了:“是啊,有溫暖的新羅斯堡在,他們豈會移民到寒冷的這裡?”
“還是要遷徙一些人來。對了!”留裡克猛然一跺腳,“讓那些養鹿人!讓露米婭的那個叔叔帶著所有養鹿人來。”
“他們?他們是奴隸?你要做什麼?繼續挖礦嗎?你可真會說笑,他們被逼著挖礦,你說拯救他們,現在又讓他們挖礦?”
留裡克楞了一下,他本想說此一時彼一時的,不過一個瞬間他想到了一件事,一件站在養鹿人立場上一定會做的事。
“咱們的鹿群。”
“鹿群?”
“對。很快,又到了養鹿人的冬季放牧時間。”說著留裡克指著北方的大地,“爸爸,你應該明白那邊的冬季草場對於養鹿人非常重要。”
“哦,你要繁衍那些鹿?你希望我做什麼?”
“讓他們趕著鹿群遷移到這裡。那個阿爾薩卡,我覺得他和他的族人在艾隆堡定居,才是最合適的。這一帶本就是他們的故鄉,他們對此地很熟悉。”
奧托搖頭苦笑自感不靠譜:“你就不怕他們跑了?”
“無所謂,我們扣下他們的孩子。那些養鹿人孩子必須在羅斯堡接受我的訓練。我不相信,他們逃跑之際會撇下他們的孩子。”
“你!”奧托楞了一下。“你小子……還挺狠。”
留裡克沉靜著臉,“那些孩子是人質。我相信他們是聰明人,如果可以繳納一些貢品就能好好活著,他們瘋了才要逃跑。”
奧托亦是木著個臉,他覺得兒子還有彆的什麼計劃。
本來,奧托把出發的日子就定在明日,他就是擔心一場突然的降雪襲擊,或是大河大海突然冰封。他需要開一個小會,召集自己的親信安排一下事宜,明天中午前,順著凜冽北方離開艾隆堡。
當天色開始暗淡之際,奧托已經回到了他溫暖的居所裡。
首領在部族控製的任何定居點,都必須有一處“行宮”。由於艾隆堡的首領宅邸和羅斯堡的那一幢,設計者都是留裡克本人,兩者自然有著極為驚人的相似性。
奧托坐在廳堂裡,他覺得和坐在家中的差彆也不是很大。就是廳堂牆壁上掛著的一堆化作標本的熊頭,充分彰顯了首領家族的豐功偉績,他恨不得也在羅斯堡的家中擺這麼一出。
或許也行,隻要這裡的人繼續捕殺一批熊即可。
現在,梅察斯塔和祭司波爾拉,都被奧托召集於此。也有一批定居於此的羅斯漁民的代表,被要求參與這場小會。
會議會討論些什麼?
奧托即興做出一番演講,除了稱讚鋼鐵鬆鼠部落的忠誠,也對定居的羅斯人做了一番勉勵。就是他的話缺乏留裡克那般“畫大餅”的力量,基本就是對既定事實的闡述。
著說了什麼?留裡克也坐在會場裡,他感覺老爹對於新羅斯堡才是真愛,可以用他所知曉的所有華美的詞形容它。就是對於艾隆堡,似乎它隻配做一個出產鐵器的定居點。
奧托終於說到最關鍵的事,此事特彆對梅察斯塔說。哪怕此事大家都已經明白了,奧托還要再強調一番。
“我看到了你們的倉庫,你們囤積了很多的魚,我想僅憑你們的胃口能全部吃掉它們?我將信守承諾,賞賜你們一批寶貴的麥子。但是你,梅察斯塔。很快我們羅斯人的冬季狩獵就要開始了,部族最為彪悍的數百個戰士,將進駐你的山堡,你必須伺候好他們。”
“是!”梅察斯塔咬緊牙關,他真的隻有同意的份兒。
隻有梅察斯塔最了解鋼鐵鬆鼠部落的民眾,他們本質上就是畏懼羅斯戰士,除非這些在戰士是男孩留裡克的部下,他們才會有所安心。大部分羅斯人帶來的都是掠奪和殺戮,唯有留裡克是他們中的異類,似乎也是唯一講道理的好人。
賽波拉娃遇到自己的父親和族人們,毫不猶豫的將自己在羅斯堡的見聞告訴大家。
這帶來了什麼結果?
留裡克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在艾隆堡的風評更好了。給予他和賽波拉娃有著一份婚約,部落民願意把留裡克當自己人。
奧托繼續說:“你們所有的貨物都已經裝船,明日我們就要離開。我看到你們還在儲備礦石,莫非打算在冬季繼續冶煉?”
“是的,大首領。根據我們和留裡克的契約,明年我們將提供雙倍的貢品。為了能早一點奉上貢品,我們需要努力。”
“你很聰明,取悅我們自然可以得到賞賜。不過,你現在需要準備一下。”
“願為您效勞。”
梅察斯塔表麵恭敬,心裡可是暗罵奧托是個壞人,也時分擔憂此人會宣布一些苛刻的要求。
可該來的還是來了。
奧托要求部落民搭建更多的木屋,從而交給冬狩的羅斯獵人居住。艾隆堡固然是“鐵匠之城”,未來的歲月裡,艾隆堡也是羅斯人狩獵的據點。
奧托宣布了一個非常明確的時間:“當我們的光明節結束,當完全黑暗的那一天過去,我就會帶著大量的族人,帶著我的留裡克回來。在我抵達之前,你的主人留裡克說了,還會有一批趕著鹿群的養鹿人提前抵達。他們也會將艾隆堡作為一個放牧的.asxs.。”
梅察斯塔並不反對那些養鹿人的客居,那些養鹿人梅察斯塔又不是不清楚其身份?他養鹿人首領有過一番交談,大家都做了羅斯人的仆人,本身兩個族群也不是非得見麵就打仗。這方麵還是留裡克巧妙的從中斡旋,一句話“你們有著近似的語言說明你們有著共同的先祖”,這就徹底拉近了兩個族群的關係。
尤其是對親屬關係很關心的阿爾薩卡,已經忘記自己曾被鋼鐵鬆鼠部落奴役。
那些養鹿人本真就喜歡在曠野搭帳篷、籬笆,一切都是為了放牧方便,他們和科文人從沒有經濟上的競爭,甚至雙方可以在毛皮上進行交易。
羅斯獵人,他們哪裡是獵人,分明是一支可怖軍隊。
他隻希望自己的山堡、自己的族人,不會被羅斯戰士騷擾侵害。
如果真的要做一些事,那就光明正大的明著來。比如說,梅察斯塔心裡可是巴不得自己部族的那些死了丈夫的女人再度懷孕。那些女人有著自己的意誌,她們在排斥自己的族人,或者說是出於一種本能在排斥近親婚配,她們一樣也不希望一個男人可以輕易擁有十個女人。她們希望一位外來的丈夫,寄希望於新的生育來彌補部落的嚴重人口損失。
她們甚至都不太在意新晉丈夫的忠誠,隻要此人不令人憎惡和恐懼。
首先,那些帶來苦難、毀掉一切過往生活的羅斯戰士就不在考慮的範疇內。
梅察斯塔對這種事有些著急,他可不敢告知奧托。他其實是期待那些養鹿人,畢竟雙方在羅斯堡苟活的那兩個月,已經有了一些情愫。
奧托覺得自己已經把話說得非常明白,不料,看似無意發言的留裡克,突然在最後關頭說話了。
“爸爸,我決定了,在你帶領的狩獵大軍抵達前,我不會離開。”
“嗯?”荒誕的之感儘寫在奧托的老臉,“你說什麼?你要待在這個寒冷之地?”
“對!”
留裡克的強調弄得所有人都很吃驚,吃驚之餘梅察斯塔是略有暗爽的。他知道,這孩子必有新的打算,很可能對部落有利。
這不,梅察斯塔急忙表態:“大首領,既然主人是這樣的態度,我會傾儘全力款待我的主人。”
奧托呲著牙,他實在不知道兒子的突發奇想到底想乾什麼。
留裡克給的解釋也更為離奇:“我要伐木。”
“伐木乾什麼?”
“造大船。”
“造船?羅斯堡的木頭就不行了嗎?難道你對那些梅拉倫工匠不放心。”奧托費解道。
“可是樹太矮小了,樹乾也都太纖細。”
一聽這個,奧托更是不耐煩:“小樹就滿足不了你的?”
“還真的不能滿足,我們需要的可不僅僅是很長的龍骨啊。爸爸,這是我的決議,為了我們的大船,我必須這樣做。那就拜托你帶我給媽媽問好。我要在這裡親自監督砍伐大樹,我的傭兵也全部留下來。”
奧托還是難以理解,不過強行把兒子擄走,這小子一定會暴怒。一個小孩的暴怒何足掛齒?就是這小子狠起來,有時真的讓人害怕。越是這麼想著,奧托愈發想到當年這孩子區區七歲,就敢手持巨劍為了保護一個受寵的奴隸,去挑戰他的父親。
倒是那個奴隸現在確實不得了。露米婭,大祭司維利亞儼然將她當做自己的孫女,以全部的經曆培養部族的新晉大祭司。
想來想去,兒子的拒絕還是為了部族的利益著想。
“好吧!你就留下來,你還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我會幫你做。”
“你真是開明的父親。”留裡克繃著的笑臉立刻樂了,他張口便提出一係列要求。
這下,奧托又有些吃驚,因為這些要求,全部都是組織一支隊伍,當大海封凍地麵銀光素裹之際啟程向北,再拉著足有五萬磅糧食,以及留裡克麾下全部的傭兵,包括那些最近招募的,必須在儒略曆的十二月前抵達羅斯堡。其中,也必須有著養鹿人和鹿群的身影。
難道砍個大樹需要這麼大費周章?
奧托不想多問,兒子的決議也從沒有單純的胡鬨。反正拉的都是他的糧食,差遣的都是他的手下,身為首領,自己隻是下個命令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