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托將公共事務管理的權利暫且交給留裡克,他就是在曆練唯一的兒子,以使得他早點能繼承自己的事業。
因為,時間已經不多了。
幾年以來,羅斯部族正在快速變得美好,如今所發生的一切都是奧托沒有想到了,部族正踏步走在一條未曾設想的道路上。
此道路,不僅是什麼通向北方、東方的征服之路或是商路。
那是一場對部族徹頭徹尾的變革之舉,是留裡克的夢想,卻是奧托等一眾部族老家夥根本沒法想到的。
曾經極度稀罕的玻璃器,而今雖談不上特彆廉價,相當數量的族人已經擁有,並且部族仍在以較快的速度生產與販賣。
縱飲麥酒似乎已經成了過去式,將一大桶麥酒濃縮成僅有幾杯的可以劇烈燃燒的烈酒,成了這群老家夥的新寵。不僅他們喜歡,不同的男青年渴望嘗試一番飲下燃燒烈酒的神奇感覺,哪怕很可能因為操作不當,就如首領一樣燒掉一半的胡子。
還有更多不曾擁有的物件誕生了,無論它們是生活用品、工具或是武器,它們最大的共同點就是賣掉必然賺到許多錢。
奧托回來了,他非常樂意和自己的夥計們聚在一起,在“二兩老白乾三兩豬頭肉”一般的氛圍下,品著“rusvodka”烈酒,嚼著肉乾和梅子乾。他們是一大群身經百戰的老家夥,比起做生意撈錢,他們更渴望向著敵人宣泄自己的暴怒。
今年也必須如去年一樣,部族需要派遣一直軍隊,繼續向仇敵報複。何況今年,羅斯人有了絕佳的出戰理由——為奧斯塔拉人盟友報仇。
隨著春分祭祀過去,冰雪雖未融化,奧托和他的夥計們已經在探討報複行動的具體事宜。
就是這方麵有著諸多的技術性細節,絕非一個指揮著領著幾百個壯漢,拎著各式武器嗷嗷叫的劃船登陸哥特蘭島再大殺四方就能完事的。
大家都相信敵人絕不是傻子,他們吃了大虧肯定要加強戒備。
再說,哥特蘭人就是丹麥人豢養的獵犬,打了丹麥人的狗,誰知道丹麥人又會采取怎樣的報複?
並非大家是忌憚敵人的報複,倘若這份報複擴大化,導致部族與梅拉倫人的商業活動遇到麻煩那就不好了。
可是想著報複敵人又不會因此導致自身的經濟活動毫無影響,此事談何容易?
連續多日的探討,奧托和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家夥有了一些偏保守的想法。
像是阿裡克這樣立下戰功的少壯派,他隻想著複刻一次勝利,再去搶掠大量的糧食、銀幣和寶石。無疑這份想法引起奧托的不滿。
“今年情況非常特殊,我們要繼續建設羅斯堡,還要發展新征服的土地。我不能把所有的精銳都交給你,我們也沒有能力攻占整個哥特蘭島。”奧托如此說。
不錯,阿裡克的想法非常的激進,他渴望伯父也能下放一下權力,令自己帶領全羅斯的年輕人,組織龐大的船隊和哥特蘭人進行總決戰。
“難道因為我們人少,就是怯戰的理由?難道因為擔心丹麥人的反攻,我們就保持戒備?”
奧托嚴肅反問:“你在質疑我變得怯懦?”
“我……”阿裡克咬了咬牙:“大首領,不要忘記你的親弟弟因何而死。我們……必須報仇!這是我一生的使命!”就在純木製的議事廳,本是坐著的阿裡克突然站起來,他非常逞能的職責自己的伯父因為年紀太大變得保守。
可人人都知道,奧托大首領可是帶領族人和被征服的奴隸,直接跨越冰海歸來,這份勇敢無人能敵。阿裡克的指責明顯是突兀的!
年長者們要求阿裡克為自己的不敬道歉,但阿裡克表示拒絕。
他振振有詞:“我們都有著共同的先祖,我身為戰鬥的英雄,必須要繼續發揚祖先的光輝。現在我長大了,我必須向哥特蘭人報仇,現在我還多了向奧斯塔拉人報仇的事。我想,就算是留裡克站在這裡,他也會支持我的計劃。”
“你坐下吧!”奧托沉默著臉命令。
終究阿裡克還是尊重自己的伯父,這便坐下來小聲嘟囔自己的失禮,但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決意有任何不妥。
侄兒膽敢指責自己不夠勇敢,真是荒謬。
但最令奧托警惕的,正是侄兒明顯表現了對權力的追逐。
時代已經變了!羅斯部族恐怕永遠都不用為競爭首領之位,進行整個部族無限製年齡的比武競技。
自己年紀已經很大,能繼續生活十年那都是神的恩賜。
如今部族裡最有威望的隻有三人:留裡克、阿裡克和哈羅左森。
但哈羅左森從一開始就表示自己無意爭奪首領之位,其子也沒有這方麵意向。
留裡克的確是威望最高的人,就是這還是是否完全得到了年輕戰士的擁護?奧托覺得他並沒有。
雖然和科文人的冰河決戰,羅斯戰士和仆從者,打敗了數倍於己的敵人,取得了前所未有交換比之勝利。奧托知道,年輕的戰士們覺得自己是跟隨大首領戰鬥而取勝,勝利的榮耀屬於奧托,並非留裡克。
在所有十五歲到三十歲的男人心裡,阿裡克,這位持劍斬下至少二十名精銳哥特蘭、丹麥戰士的年輕男人,才是大家心中最典型的首領形象。因為自古以來,羅斯首領都是砍殺界的猛男,奧托本身也是因此上位的。
歸根結底,留裡克把事情做得再好,現階段他最大的短板就是缺乏戰功。
問題是,沒有誰會奢望一個**歲的小孩也能在戰場上持劍斬殺多名全副武裝的壯漢,那太不現實了。
奧托不禁去想,被眾心捧月的感覺是曼妙的,一定會讓人內心膨脹。哪怕阿裡克深愛自己的弟弟,可他明明可以為了部族的大義,在對部族發展理念上,與留裡克發生衝突。
捫心自問,奧托也是支持阿裡克的“絕對報複”理論。不過,阿裡克畢竟是自己的大侄子,論及感情,奧托永遠是認同自己的親生兒子。僅就那孩子可以把部族的男孩女孩訓練得,僅用幾個非常簡單號令就能整齊有序做出複雜隊形的姿態,他就覺得隻有留裡克設想的道路最有前途。
今日的探討有著並不愉快的收場,奧托的情緒變得有些沉重,他總是感覺已經日漸羽翼豐滿的阿裡克,必然成為部族裡強有力的勢力。
奧托的臉色微紅,唯有鼻子頭紅豔豔,此乃小酌烈酒的表現。
他吃了些肉乾才回到自己家裡,沒有和領著養女們縫製皮革的尼雅多說幾句,他脫下皮衣,穿著寬鬆的亞麻長袍,躺在鬆軟的皮墊子大床上閉上雙眼,滿腦子想的還是阿裡克的那些計劃。
難道現在就發動全麵戰爭是合情理的?呸!
鬆軟平整又寬大的木床,溫暖有壁爐的大木屋,還有這一身寬鬆但略略修身的亞麻著裝,可以進行渾身的清潔,每日還有烈酒相伴。奧托已經習慣了這等舒適的生活,他還想更多的去享受一下。
此生,帶領整個部族的男丁與仆從的奴隸,向哥特蘭人發動全麵複仇還是算了吧!時機根本不成熟。
“阿裡克,你是一個魯莽的傻瓜。你並沒有你的弟弟那樣睿智。”
“你可以是很優秀的戰鬥領袖,卻不能給部族帶來真正的繁榮。”
“如果是你擔任首領,我們的部族隻能在戰爭中逐漸消亡。”
在會議上,奧托並沒有明確表態,去年所有的軍事行動部族損失了超過一百名精銳戰士,分明是對部族比較嚴重的打擊。戰爭就會死人,大家都有這方麵的覺悟,不過身為首領,奧托必須權衡戰爭之後自己的得失。不能隻看到搞到了多少錢、糧食和奴隸,還要計算部族的戰士損失。
因為,部族目前能調動的最可靠的戰鬥力兵力勉強有兩千,其中的精銳最多八百人。
羅斯部族,哪怕住在羅斯堡的形形色色居民可以一度膨脹到八千人,真正能守衛這個部族的人口,也就隻有兩千人。
想到了留裡克,奧托就想到了更美妙的可能性。
很顯然自己的兒子意識到了部族的戰鬥人員總數還是太小,所以才不可思議的去訓練那些女孩。他無法設想長大的女孩是否能以真正女戰士的姿態作戰,他唯一相信的事,倘若有大戰,部族的女人至少能自我防衛,不會成為拖累。
想到了兒子,結果留裡克突然就會回來了。
一同回來的,還有耶夫洛帶領的幾名傭兵,他們合理拎著兩個沉甸甸的皮箱歸來。
留裡克帶著自信的笑容歸來,他立刻得到母親的擁抱。
尼雅熱情的問:“餓不餓啊。我給你準備點肉乾。”
“還是看看這兩個皮箱吧。”
留裡克隨手一記響指,耶夫洛得令打開皮箱,展示裡麵滿登登的銀幣。
還隻是一年前,尼雅看到這麼多的銀幣都要激動得一蹦三尺高,僅僅一年時間,這位老婦人對金錢的態度已經有了巨變。
皮箱裡的錢的確是多的,不過自家已經積累了規模空前的財富,已經足夠到購買食物去養數百張嘴巴。
卡洛塔和艾爾拉,乃至賽波拉娃,三個女孩興匆匆的圍過來。相比於另外兩個女孩,突然見到這麼多錢,科文姑娘賽波拉娃,唯有她最為震撼。
尼雅隨口就問:“今年你去鐵匠那裡收取你的利益了?難道鐵匠們……”
尼雅知道兒子和那些人的契約,利潤的10%歸首領,所以鐵匠們的收益豈不是更為誇張?
留裡克當即打哈哈道:“這是全新的稅收,我向大商人古爾德要了這筆錢。”
“嗯?你們曾經簽署過契約,古爾德所有的商業利潤,你也有分紅。你還能很輕鬆的從他手裡弄到錢?”
的確,自己與古爾德有過明確的商業契約調侃,嚴格來說雙方的關係就是商業合夥人。
“情況已經變了,現在古爾德是咱們羅斯人,我們又是首領家族。我要古爾德拿出一部分錢來充當稅收,這是合理的。”
“他就那麼心甘情願?!”尼雅本身對丈夫和兒子的“tax”的概念存疑,不曾想自己的兒子為了搞錢,已經瘋狂到這般田地。
留裡克苦笑說:“哪有那麼容易。爸爸呢?我要和他商量一些事。”
“他就在內室裡。”
不一會,剛剛睡著的奧托被喚醒,他記得兒子去找古爾德商量一些事,不曾想兩人的商量如此之漫長。
奧托以全新壓製的量產型的精致玻璃酒杯,給自己倒了一小盅烈酒,一飲而儘後頓時感覺神清氣爽。
且說這所謂“精致玻璃杯”,它就是鐵匠鋪的新發明。是懷孕中的莉莉婭,閒來無事就和卡姆涅研究製作更多的奇怪玻璃器。克拉瓦森遂聽從兒媳的建議,製作了一副青銅模具,和純木製的有著很長杠杆的“手工衝壓機”,之後便由年僅八歲的諾夫哥羅德人卡姆涅,如同抓住樹枝的猴子,以全身力氣壓鑄模具裡的粘稠玻璃液。最後則是莉莉婭手持小刀,割掉溢出的半固態的玻璃液。
相比於彆的玻璃器,此物就是飲用佳釀的精致小器物,鐵匠鋪已經向客商們銷售了足有一百個!就是此物的售價,僅有十個銀幣罷了。它的確是客商眼中的廉價之物,廉價到富裕的大首領奧托使用此玻璃酒盅毫不心疼。
當然,留裡克也因此物合情理的賺到了自己可觀的分成。
恰恰也是歸來的留裡克,第一時間跑到鐵匠鋪拿回自己的利潤,在和克拉瓦森的交談中,對所有客居商人的經濟狀況有了頗為現實的了解。
畢竟那些商人,他們都知道聽命於羅斯首領的羅斯鐵匠,被許可給任何願意付錢的處於同盟中的人打造鋼劍,隻要把錢拿出來一切都好說。那些商人們紛紛拿著真金白銀而來,付錢之爽快,實在超越了必然是手持鋼劍作戰的那些羅斯本土戰士。
克拉瓦森和他的同行都知道,這些不懂得打鐵、不懂得如何挑選各類礦石,更對親自戰鬥充滿恐懼的商人,他們卻非常渴求一支好用又漂亮的短劍來自我防身。其實克拉瓦森都懂,防身是假,展示自己的財力才是根本。他們手持鋼劍根本就是炫耀為主的目的,所以還要在劍柄和劍鞘刻上花紋,鑲嵌金子銀子,乃至寶石。
然後當著商業夥伴的麵用鑲嵌金紋和寶石的鋼劍斬斷鐵片、銅片,聲稱自己得到了一支神兵利器,以顯示自己的非同凡響,寄希望於此來提高自己的商業名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