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耶夫洛的十字弓隊到了!
“兄弟們!前九人!後十人!單膝跪地!”
“瞄準看到的敵人,放箭!”
耶夫洛令自己的手下排成線列,接著所有人端著十字弓平射。加上耶夫洛的箭矢,羅斯人打出去的二十支重弩箭,當即取得了戰果。
那些暴露著半個身子,拚命揮舞著短矛和哨棒,或是高舉一塊岩石的科文人,有不下十人被精確的擊中。
弩箭打穿了敵人的身子,當場剝奪了其戰鬥力,使得中箭者從石牆上跌落。
經此一次齊射,科文人的防線當即出現巨大缺口。
本是覺得有壓力的奧托,不禁拍著大腿哈哈大笑,接著撕扯著嗓子給耶夫洛等傭兵下達命令;“你們這些家夥,把石牆上的斑鳩都給我射殺!”
耶夫洛不慌不忙:“兄弟們上弦!不要怕勒手!速度快點!”
耶夫洛雙腳踏著鋼片,雙手拉著故意浸泡海豹油脂的麻繩弓弦,一個用力就將其搭在設計精妙的扳機處。
其餘人等也是完全一樣的操作,彼此拉弦、上箭的效率都是相近的。
自第一箭後不到三十秒,第二支箭都已裝填。
可以說有著這樣的速度,對於十字弓來說已經相當不錯。
“端起來!瞄準目標!射擊!”
所以在科文首領凱哈斯的視角裡,他親眼目睹自己的十多人身中那可怕的短箭,獵人的情報沒有任何的虛假。情急之中他都沒時間感慨,不得不再組織一批人登上石牆堵住防線的缺口。
然而站位頗為密集的、手持短矛捅刺,甚至是投擲短矛的男人,又紛紛中箭倒下。
“啊!怎麼會這樣!”驚愕中的凱哈斯急忙去檢查死者的狀況,看到死者整個人連都被打穿,還有人完全被砸穿了心臟,他不得不大吼一個:“這難道是死神才用的武器嗎?這是什麼箭啊!”
他跺了跺腳站起來,急命一些在山堡內待命的戰士:“給我繼續登上石牆,把敵人打退。”
可是,麵對著從石牆上跌落下來多達三十具屍體,以及十多名躺地哀嚎的同伴,大家都被嚇壞了。
見得手下居然恐懼得無動於衷,凱哈斯可悲可歎。
他對著同族嘶吼道:“難道你們都要做瓦良格人的奴隸?給我去戰鬥,快點!”
凱哈斯徒勞的挽救士氣,然手下依舊無動於衷,臉色上是說不儘的恐懼。
就在凱哈斯發號施令之時,更多的人從石牆跌落下來,無疑這些人多是中了羅斯人的箭矢。更有甚者,被盾牆中突然出現的矛頭戳中立斃。
羅斯人攻擊的這麵石牆已經處處是破綻。
奧托看清楚了一切,一開始隊伍的攻擊遭遇了不小的阻力,隨著耶夫洛帶領的十字弓手參與作戰,進攻阻力終於沒了!
科文人已經沒有更多的時間,凱哈斯堵住缺口的時機已經喪失。
十多名羅斯勇士踏著同伴的後背,直接翻過了石牆。
讓參與過半年前作戰的羅斯戰士高興的是,大家犯不著主攻敵人城門,居然可以直接跨越石牆。
羅斯人衝進山堡內部,他們的進攻之路看到了突如其來大量箭矢,看到了許多同伴的傷亡,尤其是有同伴被一箭封喉的慘劇。
石牆防線到處是破損,到處是翻牆進入的羅斯人。一旦進入山堡內部,就是對等的平地作戰了,然而這樣的作戰分明就是最大的不對等!
科文人不得不退守,凱哈斯舉著自己的劍號召道:“還活著的人,退向地窖,我們必須拚死保護我們的女人孩子!”
科文人隻是退守,他們並沒有逃竄。因為這個部落的居民都知道,脫離了部落的庇佑,逃出山堡不過是凍死餓死的結果。至於投奔彆的部落,早點斷絕這個奇怪想法吧!
因為鮭魚之主部落,與其他幾個部落的關係頗為糟糕。
羅斯人在山堡內迅速構築起盾牆陣,進入石牆內部的勇士很快也超過了一百名。
隨著有十多名力氣驚人的勇士搬開一些堵住大門的石塊和木材,所有勇士蜂擁而入。
留裡克則是在自己的傭兵護衛下,進入到廝殺現場。
看到地上大量的屍體,還有重傷呻吟的敵人被自己的族人補刀刺殺,空氣中彌漫著腥臭氣息,留裡克的精神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哪怕他的心理年裡早就查過了四十歲,看到如此血腥的場麵,心靈豈止是震撼?
留裡克隻想早點結束這一切,戰鬥必須快點以羅斯人的勝利結束。
現在,他看到的正是自己的父親,高舉著那花紋大馬士革劍,帶領著二百多人構成的盾牆,大家發著“rua”“rua”的吼聲,威壓帶著各式的武器縮成一團的科文人。在這些主力的身後,還有一批持矛的戰士,戳殺奄奄一息的敵人傷者。
留裡克看到,這些穿戴皮衣皮帽的科文人,在守護一些非常重要的草垛大木屋。
難道,此乃他們的糧倉?或者裡麵有著大量的金幣銀幣?
就是當前的場麵,仿佛自己的父親要將這些武裝起來的科文人一網打儘。
對!如果是奧托,他一定會這麼做!
留裡克腦袋有些亂,他實在不希望有著利用價值的科文人被殺紅眼的羅斯人全部消滅,這便大聲命令耶夫洛:“帶著兄弟們衝過去。”
“好!我命令大家給十字弓上箭,把敵人都消滅!”耶夫洛激動回應。
“呸!”留裡克嗬斥一聲:“我們快點走!耶夫洛,你吼聲很大。給我用科文人懂的語言,命令他們停止抵抗。”
“啊?!”
“快點!在勇士把他們全部殺死前,我要阻止這一切。”
耶夫洛已經懂了,說白了就是自己充當溝通者,迫使科文人乖乖投降免得全部死掉。
很快,耶夫洛拉扯著留裡克的胳膊,強行鑽入不斷收縮包圍圈的羅斯人隊形裡,很快,衝到了最前排。
耶夫洛拚命的以芬人的語言怒吼:“科文人!放下武器!跪下!免死!”
在場的科文部落戰士全都驚呆了,想不到敵人中居然有人說著自己聽得懂的話語。
奧托對耶夫洛的突然出現有些不滿,似乎此勸降的舉動,也是兒子留裡克要求的。
羅斯人的戰士仍在收縮包圍圈,一張張胡須都被染紅的猙獰麵孔,一直張著血盆大口展露獠牙,羅斯勇士分明就是不想給敵人生機識得,他們組成的盾牆亦是堅不可摧。
奧托厲聲嗬斥耶夫洛:“你在說什麼?退下!”
耶夫洛不免心有膽怯,他知道自己是留裡克的人,所以也得聽從奧托的指揮。
留裡克在自己族人嚴密的隊伍裡,憑借自己靈巧的身子,竄到父親身邊。
他一把拉住父親覆蓋皮甲的胳膊,目光堅毅的抬頭看著奧托的雙眼:“爸爸,你不能殺死他們。”
奧托大吃一驚,一隻大手直接掐住留裡克的脖頸,嗬斥道:“你難道不懂?這是戰爭!戰爭不能仁慈!”
留裡克自覺脖子被掐的生疼,“爸爸,饒了他們!我們需要新的奴隸不是嗎?”
奧托不為所動。
留裡克擰巴著身子,勉強說:“至少,你得給他們一個投降的機會!如果……如果他們拒絕,我的傭兵會率先射殺他們!”
直到這時,奧托才鬆開了大手。“看起來我可以給他們一個機會。”
自我嘟囔一番,奧托大吼一聲:“兄弟們!停止!”
訓練有所的部族戰士聽從大首領的號令,不斷收縮的包圍圈停了下來,但一支支矛頭、一把把劍,依然對準六神無主的科文戰士。
在科文人看來,事態似乎有了轉機。那些已經被羅斯人強大軍勢嚇到的人,終於得到片刻喘息。
奧托眼神瞄向耶夫洛,大聲命令:“耶夫洛,勸降他們!告訴他們,跪下來臣服,免死。如果繼續作戰,就接著打。”
耶夫洛心領神會。
戰場突然安靜了!
二百多名科文部族戰士圍繞著一間非常大的草垛木屋,他們聚成一團彼此簇擁,極度拮據的戰場環境,使得他們都不能靈活的使用自己的武器。
反觀羅斯人,一麵麵圖繪著五花八門圖案的圓盾組成牆壁,劍、矛,以及隨時都能發射的弓與十字弓,隻需指揮著一聲令下,最後的結果自然是科文人的毀滅。
在羅斯人的身後是血流漂杵的可怕場麵。那些倒地的傷員都刺殺,現場自然聽不到傷者的呻吟。
羅斯人屏住呼吸,科文人亦是如此。
唯有耶夫洛大聲宣布最後通牒:“灰鬆鼠部落的男人!我們是羅斯人!現在,我們命令你們扔掉武器,跪下來。做我們的仆人,免死!否則所有人都將被消滅!”
暫時無人響應,倒是可以聽到不少科文人在竊竊私語。
奧托的老臉不由的抽搐,他扭頭對兒子說:“留裡克,我說了,如果他們不跪下,我將殺死他們。”
留裡克透過盾牌縫隙清楚的觀察敵人的一切舉動,他深深咽了吐沫,努力克服窒息壓抑的感覺。他小聲回應:“我沒有為他們求情,現在我們給了他們機會。他們拒絕,我無話可說。”
奧托點點頭,他握住劍柄的手,攥得更緊了。
“也許,我們不要對他們有更多幻想。我再給他們一點時間,如若不跪下,我就下令繼續進攻。”
留裡克點點頭,認同父親的決意。
耶夫洛連續重複著勸降的話,那些雙腿打哆嗦的科文戰士,終於有人做出了積極的舉動。
開始有男孩扔掉短矛跪趴在地上。
是的,這就是字麵意義上的男孩。由於每個部落男人都有保衛家園的責任,一個男孩長到十歲,都要自然而然的承擔參與作戰的義務。
受到劇烈驚嚇的男孩率先崩潰,這一刻他們願意相信敵人的話。
有人開始下跪,更多的人開始效仿。
見得羅斯人並沒有趁機行動,不一會兒,所有科文戰士全部跪趴在地上。
見狀奧托長出一口氣,然耶夫洛的話仍沒有結束。
耶夫洛手握鐵劍與短柄斧,直接鑽出羅斯人的盾牆,非常大膽的逼近跪成一片的科文人。
他趾高氣昂的命令:“難道僅僅是放下武器就可以?把你們的武器都扔到我的腳邊,讓我確定你們中沒有試圖偷襲的蠢貨。”
這樣,一把把短矛、一張張木弓,大量的拋到耶夫洛的身邊。
留裡克真真切切的看明白了,這些人已經投降。
他抬頭囑咐:“爸爸,記住我們的約定。他們投降了,就是我們的奴隸。對於這種人,一定不能殺死。”
奧托的表情變得非常溫和,或者說他的心遭遇到了另一種震撼。
因為活了五十年了,奧托還是首次遇到這樣的事,上百個敵人跪下來宣布願意做奴隸。
就這樣,奧托昂起他披著鎖子甲的胸膛,手持花紋鋼劍,離開盾牆麵對所有跪趴的科文人。
他以犀利的眼神掃視一番這盛況,劍鋒指著所有敵人,接著,他對那巨大的草垛木屋產生強烈的興趣。
耶夫洛得到奧托新的命令,大聲問:“你們中誰是首領?給我爬過來!爬到我們首領的腳下。”
這一刻,已然跪下的科文首領凱哈斯,他已經無所謂羞辱不羞辱的。事實就是敵人過於強悍,“鮭魚之主”部落拚死抵抗,最後還是落得現在的窘境。人心已經崩潰,部落徹底敗了。
但大家還有一線生機。
凱哈斯蓬亂著自己花白的頭發,如同一條狗,氣喘籲籲爬到奧托身邊。
他一時間不敢直麵這個高大的家夥。
奧托以獸皮靴子頂住凱哈斯的下巴,意思再明顯不過。
跪直了身子的凱哈斯看清了奧托的臉,瞧著麵容,他沒有感覺到恐怖的殺氣,似乎他們會信守承諾。
“你就是灰鬆鼠部落的首領嗎?”耶夫洛如實翻譯著奧托的話。
但凱哈斯的回應令耶夫洛錯愕不已。
“怎麼回事?”奧托質問,。“耶夫洛,他說了什麼?”
“大首領……這個男人說,他們是……是鮭魚之主部落。”
“嗯?他們不是那些鬆鼠?”
耶夫洛旋即詢問一番,結果得到更奇怪的解答。
奧托現在算是明白了,他覺得自己帶著兄弟們就是在討伐灰鬆鼠部落,結果討伐的是另一個。可是那個帶路者說得明明白白,這個山堡,名字就叫做“灰鬆鼠山堡”。
又是一番消息的核實,問題終於有了眉目。
本地區的確存在“灰鬆鼠山堡”,它距離鮭魚之主部落的領地並不遠,雙方都是科文人,然雙方的競爭早已轉化為武力械鬥。
奧托可以肯定自己被騙了,但是無所謂,那個帶路者早晚都是要處死的,而今不過是多了一個處死他的理由。自己終究是帶著兄弟們征服科文人,如果一口氣征服所有的科文部落,自然再好不過。
所有科文部落都要被征服,爾後,化作自己兒子統禦之下的強悍羅斯部族的大肥羊。
局勢仍然緊張,留裡克突然鑽出盾牆,跑到自己父親身邊。
奧托大吃一驚。
留裡克顧不得父親的驚訝,舞動著亮白的鋼劍,張嘴就說:“你們!做我的仆人!免死!”
凱哈斯連同所有跪著的科文人,他們聽得懂突然出現的持劍男孩的話語,雖然這話語說得實在蹩腳。
其實留裡克說的話,就是一堆詞彙的拚湊。他說得不是科文人的古芬蘭方言,而是正兒八經的古薩米語,歸根到底都是屬於古代芬蘭的語言,大量的詞彙隻有極為細微的區彆。
在奧托的驚訝中,留裡克打算提前一步,宣布所有投降者成為自己的仆人。
“我不管你們是那個部落,你們都是科文人。我!留裡克!我現在就是你們的主人!臣服於我,做我的奴隸。我將約束我的人,保障你們的生命。”
“你們交出貢品,我們就停止進攻。”
“你們以後每年給我貢品,就將的我們的庇護。”
“否則,必死無疑。”
持劍的留裡克看似有些幼稚,但是他的身後就是一群強壯的戰士。留裡克實在清楚,其實自己的族人此番行動,都算是“北狩”的擴大化。大家歸根結底是要財寶的,尤其是各種皮革。這些科文人大概率的儲藏了許多的皮革。
至於抓獲奴隸,留裡克估計自己大部分族人懶得這麼乾。除非抓獲的是年輕女人,那就變成另外一回事了。年輕戰士不想要女奴,隻想要妻子,無外乎族裔,他們隻想在自己財力能力之下,迎娶更多女人,生育更多孩子。
幾乎所有的羅斯男青年,都報以這樣樸素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