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4章 密談(1 / 1)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10312 字 6個月前

糜十一郎的話,如同打開了惡魔的大門。

這呂壹猛地想起一件事情:

自己與潘貴人……好像關係還不錯?

甚至還可以說,潘貴人還承了自己不少情。

不但潘貴人是自己親自送入宮,而且她的阿姊,也曾受自己的照顧。

對於姊妹二人,呂壹可謂是知根知底。

在外沒有可以依靠的族人。

作為新人,潘夫人在宮內的根基也不深——其所倚仗者,莫過於陛下的寵愛。

在這種情況下,若是七皇子當真能繼承大統,到時候真可謂是孤母幼子。

那麼從一開始就幫助他們的自己,自然就是他們最可信任的人。

唯一可慮者,就是不知道潘夫人有無意乎?

心裡這麼想著,他的臉上,卻是露出驚懼的神色,嘴裡說道:

“糜郎君話說得簡單,吾隻求能保全己身,安敢再圖其它?又如何敢行如此大事?”

糜十一郎微微一笑,不語,隻是舉杯飲茶。

說得這般人畜無害,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你們校事府以前有多乾淨一樣。

連吳國丞相都被你們校事府陷害過,你真當我不知耶?

看到糜十一郎這般模樣,呂壹也是有些尷尬地一笑,舉杯喝了一口茶,以作掩飾。

想想前麵已經回歸漢國的馬先生,再看看現在的糜十一郎,呂壹心裡就不禁有些感歎:

現在年輕人,不得了!

與馬先生相處,感覺如沐春風。

不但能幫自己給漢國那邊互通消息,而且在給自己出主意的時候,也是溫聲和氣,委實是如潤君子。

現在這位糜郎君就不一樣了。

做事手段確實了得,但行事話語之間,卻是有些咄咄逼人。

心裡這麼想著,呂壹麵上的笑容卻是儘量放到自然而不刻意。

嗬嗬,這年輕人,火氣大,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與馬先生與興漢會交情匪淺不同,糜十一郎可是正兒八經的興漢會第十一位兄長。

他甚至是馮某人親自派到大吳的人。

而校事府與興漢會之間,看起來是合作,但實則興漢會占了主導地位。

校事府不能失去興漢會的供貨渠道。

比起糜十一郎所言,現實其實還要殘酷。

就算是現在,陛下仍然在位,隻要興漢會透露出想要在大吳重新挑選合作對象。

呂壹相信,立刻會有人迫不及待地跳出來,跪舔興漢會。

甚至給對方開出的條件,隻怕更是一個比一個優厚。

正是因為掌握了漢國的貨物渠道,所以呂壹才更加明白,這裡頭有多賺錢。

依呂壹對那些世家的了解,為了那點私利,怕不是連荊州都能打包賣出去!

正是因為知道這些世家的尿性,所以呂中書才會理直氣壯地認為:

與其把興漢會的供貨渠道拱手讓出去,還不如讓校事府掌握,這樣的話,好歹能充實內府。

興漢會的渠道真要落到彆人手裡,除了被中飽私囊以外,陛下怕是連一丁點賦稅都收不上來。

那些人,如何能比得上校事府對陛下忠心?

所以說,這興漢會的渠道,是絕對不能落入他人手裡的。

若不然,便是對陛下大大的不忠。

懷著這樣的正義念頭,呂壹告辭了糜十一郎,回到校事府的堂上,直接就是呆坐在那裡沉吟不已。

獨辟蹊徑,設法另立七皇子為太子?

不得不說,對於呂壹來說,糜十一郎提出的這個建議,極具誘惑力。

這不但是校事府重掌權柄,操群臣生死之機的好機會。

而且也是日後保全自己的好機會。

隻是這個想法,看起來很美好,但實施起來,卻是極為困難。

不說校事府勢單力薄,隻說如今朝堂上,不是太子黨就是魯王黨。

校事府欲另起一勢,難啊!

“除非,能尋得能在朝堂上說得上話的人……”

左思右想之下,把朝堂上的重要人物想了個遍,竟是沒能想到一個能拉攏的人。

畢竟校事府當年,做事太絕。

已經幾乎把人都得罪光了。

如今內宮外朝,校事府唯一能好好相處的人,居然隻能是潘夫人。

唉……

想到這裡,呂壹不由地長歎。

當陛下的忠臣也不容易啊!

隻是另起一勢,扶植七皇子,重掌權柄,謀求全身而退這個念頭,一旦起來,就開始瘋狂生長,再也遏製不下去。

作為陛下所養的惡狗,特彆是在糜十一郎說出了他一直不敢往深處想的將來。

呂壹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提前做好準備,將來新帝登基,校事府就必然是兔死狗烹的下場。

隻是眼下的兩宮相爭,兩位皇子身邊,早已是群賓圍繞。

而且就算是校事府有心投靠,恐怕二人為了名聲,亦不敢輕易公開接受校事府。

呂中書有些愁眉不展坐在那裡半天,如同雕塑一般。

誰都看得出來,呂中書的心情估計是不太好。

故而大多數人是不敢靠近。

唯有秦博,作為呂中書身邊最信任及智囊的人,他得知呂中書的情況後,連忙上前,悄聲問道:

“中書,可是有心事?”

看到是心腹秦博,呂壹想了想,又把他引至自己的值室,屏退左右。

他自是不會貿然提起欲另儲君之事——就算秦博是心腹之人,他也不敢輕易提起這等會被夷三族的大事。

在半真半假間,呂壹向秦博說起的,乃是自己對校事府將來的擔憂。

誰料秦博一聽,就是一拊掌,麵露喜色。

雖四下無人,但他仍是下意識地看了一下周圍,這才湊向呂壹,壓低了聲音,說道:

“實不敢瞞中書,自陛下病重臥榻以來,下走亦是心憂此事,沒想到中書有所見。”

聽到秦博這麼一說,呂壹心頭一動,不由地看向對方:

“汝亦覺得吾之所憂,有所道理?”

“何止有所道理,簡直是太有道理了!”

秦博一拍大腿,“呂中書,咱們這校事府,乃是陛下親設,乾的就是得罪眾人的活。”

“陛下明見萬裡,所思所慮豈是他人所能輕易揣摩?特彆是朝中那些大臣,個個隻恨不得要生剮了我們。”

“誠如中書所見,若是真有一日,陛下馭龍賓天,校事府既不能為後來者所納,又不能容於朝臣,這大吳,何處有吾等的立足之地?”

呂壹不動聲色地問道:

“那依伱所見,吾等當如何才是?”

秦博咽了一口口水,有些顧左右而言他地回答道:

“依下走之見,中書料事極準,無論是太子還是魯王,恐怕皆非能容校事府之人……”

若是換了平時,呂壹自是不會作他想。

隻是此時,他聽到秦博這番話,心裡頓時就是隱隱有所料。

強行穩定住自己的情緒,臉上儘量不露出異樣,呂壹“嘖”了一下,故意責怪道:

“吾隻問你可有什麼辦法,不是讓你在這裡重複吾說過的話。”

“是是是!”

秦博連忙連連點頭,“是下走說話不清。隻是……”

他說到這裡,略有猶豫地看了一下呂壹,欲言又止。

呂壹一皺眉:“隻是什麼?這裡沒有他人,出你之口,入我之耳,直說無妨。”

秦博低聲道:

“下走想說的話,有些膽大妄為,怕會驚了中書。”

呂壹冷笑,故意以言語挑之:

“宣太子(即孫登)在時,吾猶連彼都欲易之,掌朝政的丞相(即顧雍),也不曾被吾逼入獄中?”

“若非吾有所顧忌,不欲令那潘浚回朝與吾作對,那顧雍恐怕連丞相之位亦不可坐穩。”

說到這裡,頓了一頓,這才繼續說下去:

“校事府乃陛下親自設置,故而亦隻聽命於陛下,何須顧忌他人?”

秦博一聽這個話,頓時就是麵露喜色:

“有中書這番話,那下走就放肆說開了。”

“我不是說過麼?這裡隻有你我二人,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你儘管說來便是。”

秦博輕咳一下:

“中書,既然二宮無論誰都能上位,皆不能容我們校事府,那便任他們爭去便是。”

“我們何須為他們操心?正所謂兩虎相鬥,必有一傷,我們何不借此機會,另尋他路?”

“彆尋他路?”呂壹重複了一下秦博的話,同時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

秦博再湊近了些,壓著嗓門道:

“中書也說了,我們校事府,隻忠於陛下,然而陛下,卻不止是有太子與魯王這兩個兒子啊……”

“大膽!”呂壹猛地一拍案幾,怒喝道,“秦校事,你可知你是在說什麼!”

“噗通!”

秦博從座位上極為絲滑地滑落下來,膝行至呂壹麵前,抬起頭,一臉的憂懼之色:

“中書,正是因為下走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所以這番話,隻敢在中書跟前提起啊!”

“校事府上下,諸多校事的性命,皆係於中書身上。而眼下的局勢,已經是到了中書不得不作出決定的時候。”

“校事府將來是存是亡,正在此時啊!”

秦博越說,情緒越是激動,當下竟是流下淚來,扯住呂壹的衣襟,苦苦勸說。

呂壹麵色仍是冷峻,似乎一點也不為所動。

共事這麼多年,他又豈會不知道自己的屬下,是個什麼樣子?

隻聽得他冷聲問道:

“這等事情,絕非你能想得出來!究竟是何人把這些話告訴你的?”

不是他看不起自己這些底下的人,而是他深知,在謀算和眼光這方麵,校事府確實可稱得上是無人可用。

秦博或許有點小聰明,但絕不可能有此等眼光。

沒想到秦博聽到呂壹猛地問出這個話,竟是絲毫不驚慌,反而是收住了悲聲,低聲道:

“不敢瞞中書,這個話,其實是下走去漢國時,見到馮大司馬時,馮大司馬曾對下走提起。”

“馮大司馬?”

呂壹微微一怔,然後釋然。

這個答案,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他甚至懷疑,糜十一郎對自己所說的那番話,也有馮大司馬的授意。

隻是想想,秦博去漢國時,已經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馮某人居然在那個時候,就能看出大吳有今日的宮爭局勢?

呂壹一念至此,心裡下意識地就是微微有些寒意。

馮某人果真不愧是有深謀遠慮之稱。

隻是……

“馮大司馬,又為何會對你說這些?”

雖然呂壹仍是聲音冷然,但秦博久隨其人,自然能感覺到座上之人已是有所鬆動。

他精神一振,連忙回答道:

“大司馬有言,興漢會與校事府合作極深,若是因為大吳朝堂與宮爭而受到牽連,此非他所願意看到。”

“而且此事對雙方亦不算是好事,故而他特意與下走說起這些,就是想讓下走提醒中書,及時做好準備。”

呂壹一聽,頓時就是有些火氣:

“那你為何不早說?非要瞞到今日才說!”

秦博苦笑:

“中書啊,那個時候,太子初立,魯王未遷出宮外,宮裡朝中,一片祥和,誰又能想到,不過一年有餘,局勢就會變成這個模樣?”

“那個時候,若非說起這種話的人是大司馬,下走隻有受聽的份,換成其他人,下走就要當此人是得了癔症,在亂說話呢!”

呂壹不由地點頭。

確實啊,那個時候,誰又能想到,不過短短時間內,這宮爭就成了這般你死我活之勢?

就算是身在其中,若非有糜十一郎點破了這一層,呂壹這個時候,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看到秦博把話都說開了,呂壹於是故作沉吟了一番,然後長歎:

“馮大司馬素來有深謀遠慮之稱,他的目光,確實有獨到之處。”

加上今日糜十一郎所言,雖說得上是有些咄咄逼人。

但現在想來,校事府與興漢會合作這麼多年以來,一直很是愉快,甚至說得上是無比信任,相互之間,知根知底。

若非迫不得已,興漢會又何嘗喜歡沒事找事,換個合作者?

糜十一郎的話,無論有沒有馮大司馬在後麵指使,都表明著,興漢會這已是有了未雨綢繆之意。

“時不我待啊!”呂壹再次歎息,“隻是校事府與朝中諸臣交惡,獨木難支,想要扶持起另一位皇子,談何容易?”

秦博一聽,眼睛一亮,連忙問道:

“莫不成中書亦有此意乎?”

呂壹不答反問:

“依你之見,若是我們校事府不支持太子魯王,又當支持何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