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1章 攻天井關(1 / 1)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10803 字 7個月前

事實上,天井關的防備,應該還算是比較嚴密的。

至少從用來守關的各種器械來說,準備得極為充分。

因為太行八陘中,有三陘就是直通河內。

它們分彆是軹關陘,太行陘,白陘。

軹關陘是從河東通往河內,太行陘和白陘則是從上黨通往河內。

但凡有一陘不守,那麼河內難保。

河內作為司馬懿的老家,若非迫不得已,他自然是不希望看到這種情況。

此前雖然高都城掌握在魏軍手中,但司馬懿知道,光憑守城,是很難擋住漢軍的。

某位姓馮的,從自己的師門裡帶出來了太多的好東西。

比如說石砲。

放眼天下,能擋得住石砲的城池,可以說是幾乎沒有!

最多也就是能多扛幾天還是少扛幾天的區彆。

若非用來攻城的石砲實是太過巨大,打造不易,需要準備的時間比其它攻城器械長一些,對地形也有所要求。

恐怕司馬懿都認為那就是完美無缺的攻城利器了。

所以在他看來,高都城後麵的天井關,才是阻擋漢軍從太行陘進入河內的關鍵所在。

有了這一層考慮,天井關自然是要做好充足的準備。

可惜的是,人算終不如天算。

還是那句話,關隘之險,在人而不在地勢。

初次領軍的司馬師,在高平關下連遭兩敗,緊接著洛陽危急,逼得他不得不匆匆回援。

而留在天井關的守軍,不但人數不足,就連軍心都是惶惶不安。

更彆說對手是讓不少魏軍將士聞之而色變的馮鬼王。

若非司馬懿鎮守關中,然後又經營河南河內,時日已久。

本人也算是知兵之人,早已完成對麾下魏軍的控製。

再加上魏國軍法向來又是極為苛刻。

故而天井關守將,不得不硬著頭皮,督促手底下的士卒,務必要拚死抵抗。

隻是士氣這東西吧,雖然看不見摸不著,但兩軍對陣時,有時候還真是能起到極為關鍵的作用。

士氣低落的魏軍,雖然占據了極為險要的地利。

而且天井關的城頭也堆滿著檑木滾石。

但麵對正試圖仰攻關口的漢軍,莫說檑木滾石,就是從上麵射下來的箭羽,都顯得有些稀稀疏疏。

平日裡能使出十分力氣,不少人此時手腳遲緩,最多也就是使個五六分。

眼看著漢軍已經快要攻至城門下,關城守將不禁又驚又怒又懼。

雖然他自己也沒想著能守住天井關,但眼下這等情況,與拱手相讓有何區彆?

日後消息傳至洛陽,自己的家人怕不是要被治罪?

但見他“鏘”地拔出劍來,怒氣衝衝地上前,一劍砍翻正機械地往關下射箭的士卒,大聲喝道:

“敢怠戰者,斬!”

對著周圍的魏兵怒目而視:

“中監軍讓吾等留守天井關,正是信任我們,報國正當此時是也!”

“爾等就算是不考慮兵敗後被治罪,難道就不考慮洛陽的家人?”

“漢……賊兵雖眾,然我有地利之險,有何懼哉?”

“若是誰敢再懈怠畏戰,斬立決!殺,給我殺!殺退賊兵,守住關城,中監軍自有封賞!”

守將喊著,還劍入鞘,親自舉起一塊山石,向關下扔去。

石頭落地,又骨碌碌地向著山下滾去。

一個正低頭爬上來的漢軍躲閃不起,被撞了個正著。

但見他和山石,就這麼一起滾了下去。

“看到沒有?就這樣,給我狠狠地砸!”

有了守將的親自帶頭,再加上他帶過來的督戰隊虎視眈眈,當場處決了好幾個人。

關上的魏軍士卒,終於開始稍振精神。

沒有付出多少傷亡,就輕易到達關城下的漢軍,正欣喜地隻道關上沒有多少賊人。

誰料到城頭的魏軍突然加大了力度,漢軍一時不防之下,當即慘叫聲一片,不得不狼狽地退了下去。

“莫不成有埋伏?”

明明已經到關城城牆下,誰料到卻又突然被逼退了下來,有人不禁驚疑。

“不可能!”

張就舉著望遠鏡,死死地盯著關城上的動靜,“賊子就算是有埋伏,也不可能埋伏在關城裡。”

這麼多險要之地他們不埋伏,埋伏在關城裡?

就為了能擊退自己的一波攻勢?

“會不會是賊子示我以虛,故意引誘?”

又有人提出一個可能。

這一回,張就沒有立刻否定。

因為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而且還很大。

畢竟天井關太過險要,就算兵臨關城下,也不是說一時半會就能攻取。

守軍完全可以倚仗險關,擊退來敵。

隻是……

張就還是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他可不像司馬師那般是初次領軍。

早在涼州時,他就已經跟隨其父張恭和叔父張華平亂。

本人更是曾被賊人挾持,直麵生死一線。

甚至還曾被某位鬼王挖坑欺騙過。

再加上早些年又孤身前往西域,勸說西域諸國國君及酋長。

其經曆不可謂不豐富,其見識絕非此時才剛嘗試從司馬懿羽翼下走出來的司馬師所能相比。

關上魏賊守軍的舉動,看起來有合理的解釋。

但張就卻是下意識地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然後略一思索,就立刻想到了哪裡有問題:

“吾軍將士,自山下仰攻關城,何其難也?”

“賊軍若是從初始便出全力,將士們的傷亡隻會更大,何須如此多此一舉?此必有蹊蹺!”

“來人,立刻下令,繼續攻關!”

收攏了潰退下來的將士,張就很快又派了一隊人馬,繼續進攻。

可是卻被現實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守關魏將不惜當眾處決作戰不力的將士,強行督戰魏軍。

魏軍此時正是心中畏懼而不得不力戰之時。

這一次漢軍的進攻,再沒有上一次的好運氣。

從一開始,就遭到了魏軍的強力反擊。

關上箭如蝗飛,檑木滾石紛紛砸下。

但聽得漢軍將士慘叫聲連連。

箭羽還好說,那些檑木滾石,但凡被擦中,就有極大的可能缺胳膊少腿。

再厚的護甲,也擋不住它們所攜帶的巨大動能。

若是再倒黴一些,被撞個正著,那就是成了一堆屍骨。

“可惡!賊子,賊子可惡之極!”

不等前方來報,從望遠鏡裡看到的情景,讓張就臉色大變,接著就是鐵青。

判斷失誤,在底下人丟了臉還是小事。

但在自己身後不遠處,還有中都護在看著呢!

這魏賊,簡直就是故意要讓他難堪。

感覺到了某些壓力的張就,心裡不由地就是有些焦躁起來。

這讓他開始懷疑起先前的判斷:

莫不成自己真的猜錯了?賊子前番,就是為了誘敵?

他卻是不知,同樣舉著望遠鏡觀察戰況的馮都護,也是皺起了眉頭。

這魏賊的反應,怎麼跟詐屍似的?

一會幾無抵抗,一會寸土不讓。

此時的馮都護,已經不是當年初次領兵,經驗不足的毛頭小夥。

而是已經算得上是真真正正的沙場老將。

此時的他,對於能不能攻下天井關並不太在意。

所以能以更平和輕鬆的心態,去思考魏軍的反常舉動。

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

至於是好妖還是壞妖,一時半會還確定不下來——在這一點上,馮都護倒是比身在戰局中的張就要鎮定得多。

畢竟優勢在我。

“元凱?”

“先生,弟子在。”

杜預連忙上前兩步,拱手行禮,“先生可是有何吩咐?”

馮都護遙指前方的天井關,問道:“方才的情況,你可看到了?”

作為馮都護的親傳弟子,杜預自然有某些特殊待遇,他的手裡同樣也有一副望遠鏡。

“回先生,弟子看到了。”

馮都護轉過頭,看了他一眼,說道:

“你曾有提及,說隻要能讓司馬師再敗一場,大漢就能挾大勝之勢,趁機攻下天井關。”

“那你覺得,以賊軍方才的表現,我們這一次,當真能攻下關城否?”

杜預略一沉吟,然後回答道:

“回先生,學生愚鈍,確實看不出賊軍方才的舉動究竟是為了什麼。”

“不過學生此時仍然相信,天井關必定能下。”

“哦?”馮都護拉長了聲音,“為什麼?”

“因為守軍不足。”

杜預指向關城,“依學生所見,關上的賊軍,並不算多。”

“就算是學生先前判斷有誤,賊軍屢敗而仍有勇氣想要守住天井關,但在先生的籌謀之下,天井關已是先生的囊中之物矣。”

這番話,說得馮都護都忍不住地臉上露出笑容:

“說事就好好說事,莫要胡亂奉承。你憑什麼認為關城守軍不足?”

“先生這就是在考我了吧?”

杜預聽到馮都護半笑半罵的話,也不害怕,而是又指向天井關周圍的山頭隘口:

“正所謂孤城不守。天井關雖地勢險要,但也要注意結合周圍地勢,才能發揮出作用。”

“比如說,若在關城兩側,多設塢堡寨子,犬牙相錯,互為呼應,相為犄角,此方可謂天險難攻。”

“如今賊子棄周圍山頭隘口,隻顧守關城,此與縮守孤城何異?”

“依學生看來,此非魏賊不知守關,而是兵力不足的無奈之舉,故學生認為,此關必定可下是也。”

雖然知道杜預乃是天才型人物,但此時聽到他的發言,馮都護仍是麵露讚許之色。

還沒等他把稱讚的話說出口,杜預又是一臉欽佩地說道:

“學生先前在先生麵前獻醜,卻自以為得計,卻實是沒有想到,魏賊在兩連敗之下,猶有餘勇守關。”

“還是先生想得周到,籌謀周密,不但要敗司馬師,還要設法調動賊軍,使其空有守關之心,無有守關之力。”

馮都護微微一愣:“調動賊軍?”

“先生這又是在考我耶?先生派虎步與武衛二軍進逼洛陽,讓司馬師隻能倉皇回援洛陽,無力再守天井關。”

杜預臉上的崇拜之色更濃:“此可謂致敵而不製於敵耶?”

“哦,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啊。”

馮都護搖頭,笑道:“我派張將軍領武衛軍,讓他設法偷渡茅津渡,本意是為了配合虎步軍拿下函穀關與陝地。”

“原計劃裡,倒是真沒有想到能逼得司馬師回師洛陽,給了我們一個拿下天井關的好機會。”

“所以你啊,也不用這般神態,有道是計劃不如變化快,再好的計劃,都有可能會出現意外的情況。”

“我既非全知,自是不可能把計劃做得毫無紕漏,也是走一步看一步,根據陣前戰況,不斷修改計劃。”

以馮都護如今的地位,已經不需要故作神秘來給自己裝飾。

杜預毫不猶豫地說道:

“隻要能把計劃做得比賊子好,那便是算多勝算少,有備勝無備,先生就算得上是毫無紕漏了。”

“哈哈哈!”

雖然知道自己學生是在拍馬屁,但馮都護還是忍不住地笑出聲來。

他指了指杜預,“你啊你!”

“這樣吧,既然你這般說了,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

“我派你去張將軍身邊學習,協助張將軍攻下關城,如何?”

杜預大喜,連忙拜謝:“弟子多謝先生。”

馮都護揮了揮手:“去吧。”

“喏!”

一個被無前軍拿來練手實戰的天井關而已,順便再多加一個自己的弟子練練手,無所謂了。

反正前往洛陽的道路已經差不多被打通了,打通前往河內的這三陘,對馮都護來說,已經變得沒有那麼迫切了。

待到第二日,興衝衝跑去給張就當臨時參謀的杜預,看著攻關的將士再一次敗退下來,再看到張就的臉色已經變得難看起來。

他終於趁機進言道:

“張將軍,依預之見,天井關正前方的山道難以通行,一味強攻不是辦法。”

“不若分兵先取關城左右兩翼險要,以成脅迫之勢,再想辦法攻關城,將軍覺得如何?”

雖然中都護說過,放手讓自己攻關城。

但張就又豈會不知,這時間拖得越久,自己在中都護眼中的表現就越差。

隻是麵對如此險關,關上的賊軍隻要占儘了優勢,若是他們獻關投降,一時半會,又如何能攻得下來?

正焦慮間,聽聞杜預這麼一說,張就眼中頓時就是一亮。

隻見他一拍大腿:“害呀!我這兩日光顧著……”

說到一半,他沒說完,轉而對杜預說道:

“杜郎君,多謝你的提醒了!”

自己這兩日,光顧著如何儘快攻下關城,以圖在中都護麵前表現一番。

卻是沒有想到,已經是犯了較死勁的錯。

杜預靦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