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1章 有才心切(1 / 1)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10676 字 6個月前

蜀漢之莊稼漢第1241章 有才心切

“京兆杜預,見過中都護!”

弱冠之年的杜預,也不知是因為早年杜氏的落沒而奔波,還是在河東乾實務時經常曬太陽。

看起來皮膚比一般的世家子要粗糙一些。

麵容也顯得成熟一些。

若非知道他才年至弱冠,馮都護說不得以為他已經有二十四五了。

可能是先入為主的原因。

不管從彆人嘴裡聽說到杜預的事情,還是眼前的杜預窄袖緊衣乾活人的打扮。

馮都護對這位小夥子很是入眼。

“坐。”

“謝中都護賜座。”

杜預行了禮,小心地坐下。

“好歹也算是學院的學生了,就不要見外了,叫山長就行了。”

杜預一聽這個話,臉上頓時現出又驚又喜的神色,還沒坐穩的屁股,又立刻抬了起來,再次深深地鞠躬行禮:

“學生杜預,見過山長!”

雖然按理來說,待河東事了,回長安後肯定是要入學院求學。

但一日不回去,學院這個事情就不算完全確定下來,總是有些放不下心。

此時聽到馮都護這麼一說,豈不是說明自己進入學院的事,已經被打了包票?

畢竟這學院之事,如果馮都護說了都不算,那還有誰能說了算?

杜預不是迂腐之人,迂腐之人達不到原曆史上的那等大成就。

當然,馮都護並不知道杜預在原曆史上取得了哪些成就。

因為他有個毛病,看三國的時候,失荊州以前的情節是反複看。

失荊州到五丈原,則是囫圇吞棗地看。

五丈原到蜀被滅,則是跳著看。

至於蜀被滅之後……

三國不是已經結束了嗎?還看個屁!

注:這個前文曾有提起

最多是上曆史課的時候,記個大概曆史脈絡。

比如說,淮南三叛,是個大事件,而且主要人物很清晰,再加上諸葛誕與諸葛亮有些關係,所以比較容易記住。

而到吳國被滅的時候,已經是司馬晉時代,最垃圾的朝代,沒有之一。

隻記得九品中正製。

隻記得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

隻記得男子弱如雞,出門要人扶。

隻記得門閥氣焰滔天,隻記得玄學袖手清談……

當然,最大的事件,還是中原陸沉,五胡亂華。

然後世家大族,要麼衣冠南渡,要麼與胡人沆瀣一氣。

光是這些,就已經讓人下意識地抗拒去詳細了解這個朝代。

更彆說晉滅吳有六路大軍,那就有六個主帥,杜預不過是其中之一,怎麼記?

不過杜預的反應,確實是讓馮都護有些滿意。

這幾年來,朝廷大力推進新政,涉及司隸、並州、河東等地豪族世家。

馮都護記不住杜預,但京兆杜氏,肯定是有過了解的。

杜預的反應,正好說明了杜氏對新政的態度。

這也合乎情理。

京兆杜氏,在杜預的祖父杜畿之前,就已經沒落。

杜畿好不容易才重新振興了家族,誰料到杜畿之子杜恕,在朝與曹魏重臣不和,在外又得罪了司馬懿。

最後不得不被逼得稱病歸隱,杜預作為杜恕的兒子,自然是受到了牽連,難有出頭之日。

隨著杜恕的歸隱,代表著京兆杜氏被迫從曹魏政治中心退出。

誰料到屋漏偏逢連夜雨,偏偏又遇到死對頭司馬懿鎮守關中,日子就更是難熬。

王師光複關中,對於杜氏來說,簡直就是久旱逢甘霖。

至於朝廷新政,那就更是天降大喜。

所以杜預聽到馮都護讓自己喊山長,立刻納頭便拜,非常合理,十分真誠,毫無做作之態。

“坐,坐,遲早的事,不用這般樣子。”

馮都護伸出手,向下壓了壓,示意杜預坐下。

杜預又行了一禮,這才正襟危坐。

“知道我叫你過來是為了何事?”

“學生不知。”

“我曾聽季彥盛讚過元凱,說你的才能,遠勝過他。”

杜預一聽,連忙麵露謙虛之色:

“這是季彥抬舉學生了,學生何德何能,敢說勝過河東後進領袖?”

馮都護擺擺手:

“不須自謙,季彥是我的弟子,我知道他的性子,能讓他說出這番評價的,肯定不會是平凡之輩。”

說著,馮都護看向杜預,“更何況,除季彥,我還從蔣太守那裡聽到了你的名字。”

人情嘛,要落到實處才算數。

以馮都護的地位,不需要冒領彆人的人情。

所以他要讓杜預明白,現在他能坐在這裡,是因為誰。

“從蔣太守介紹中,我知你對眼下的戰局彆有一番見解。”

馮都護站起來,拿起長鞭,點了點掛在帳壁上地圖:

“軍中不少將領,都以為吾領軍至此,遲早會揮師北上,收複長子。”

杜預見此,連忙也跟著站了起來。

馮都護轉過身,看向杜預:

“唯有你,認為北上不若南下,對否?”

“不敢瞞山長,學生確實曾說過這個話。”

馮都護點點頭,問道:

“南下攻取高都城,然後呢?你對後麵可有想法?”

杜預眼睛一亮,身形微動,下意識地就想走上前,但又立刻反應過來,連忙又重新站定。

看到他這副模樣,馮都護招招手:

“看來你是真有想法?過來與我細說。”

杜預得令,這才上前,深吸了一口氣,這才鼓起勇氣,伸出手指,點了點高都的位置:

“山長,從石中郎將傳過來的消息看,高平關一戰,司馬師兵敗,遁走高都。”

“司馬師非中郎將之敵,那就更非山長之敵。若是山長領雄師從高平關南下直取高都,必能一鼓而下。”

“到時司馬師連遭兩敗,軍心動搖,到時恐欲守天井關而不得也!”

“山長可挾大勝之勢而取天井關,則太行陘儘在山長股掌之中。”

“到時山長令一將守好高平關,以防長子賊軍。再令一將從河東攻軹關,而山長自領大軍,自太行陘伐河內。”

“隻要山長領軍進入河內,軹關的賊軍就會呈背腹受敵之勢。”

“賊子若不想全軍覆沒,就隻能讓出軹關,退守河南。如此,河內可定是也!”

馮都護聽到這裡,眼睛大亮,不由地用長鞭一敲手心,讚歎道:

“妙哉!”

隻是他的目光,又落到地圖上,長鞭點了點上黨與太原:

“如今一直未見司馬懿主力,想必定然是趁大漢不備,欲取太原。”

“不打長子收複上黨可以理解,但太原怎麼辦?”

說到這裡,馮都護似乎想到了什麼,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杜預。

這個年青人,確實不像表麵看起來那麼簡單。

朝野上下皆以為自己會迫切地想要第一時間收複上黨,唯有他不以為然,實是深得吾心。

畢竟上黨又不是我這個中都護丟的,我著急什麼?

上黨一天不收複,被吊著打臉的是魏延,是宮裡那位,和我這個中都護有啥關係?

但見杜預胸有成竹地一笑:

“山長這是在考我耶?關將軍領鐵騎馳援太原,更兼有虎騎軍跟隨。”

“司馬懿不攻城便罷,若是他敢攻城,隻要鄧老將軍能多守幾日,待關將軍尾隨而至,司馬懿便是雙肋生翼,亦難逃矣!”

馮都護斂起心思,歎息道:

“戰事無常,豈能心存僥幸?元凱有所不知,太原實無多少兵力,可謂守備空虛。”

“若是司馬懿在太原無備之下,領大軍直取晉陽,晉陽怕是難守。”

並州的兵力部署,杜預自然不知道。

此時聽到馮都護之言,不由地一怔。

他的目光,落到地圖上的太原郡。

略一思索之下,他的臉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就算如此,那亦無憂也!”

“哦?”

馮都護眉頭忍不住地一挑,“怎麼說?”

杜預指向上黨與太原之間的山脈,說道:

“司馬懿從上黨攻太原,能走的路,不過寥寥。”

他一邊說著,手指一邊移動,移到晉陽的位置:

“且從上黨北上,再至晉陽,路途可不近。”

“就算是晉陽失守,被司馬懿所據,但隻要關將軍能領軍進入太原,就必然能截斷上黨與晉陽之間的聯係!”

說到這裡,杜預看向馮都護,加重了語氣:

“除非司馬懿能打敗關將軍的鐵騎,否則,他的後路同樣堪憂,即便是讓他得了晉陽,說不得反成困守孤城之勢!”

馮都護笑笑,“你對關將軍倒是信心十足。”

杜預聽到這個話,不由地微微瞪大了眼,似乎有些吃驚馮都護會說出這個話:

“天下安有人能在平地與關將軍所率的鐵騎相爭耶?”

這不單單是對關將軍有信心。

同時也是對她所率的大漢鐵騎有信心。

更彆說還有虎騎軍作最後的保障。

太原郡乃並州最大的糧食產地,可謂一片坦途,騎軍隨意縱橫,賊子拿什麼跟關將軍打?

看到杜預這個表情,馮都護忍不住地笑出聲來:

“如此說來,太原無憂?”

“依學生看來,確實無憂。”

“那就有些奇怪了。”馮都護此時,臉上終於現出凝重之色,“若依你之見,賊人北上攻打晉陽乃是失策之舉。”

“司馬懿好歹也算是知兵之人,他怎麼可能看不出此舉的危險之處?”

“按理來說,他襲取了上黨之後,最好是立刻拿下高平關,如此,則可固守上黨。”

“但現在一直遲遲未有他的消息,除了北上攻取太原之外,他還可能會在哪裡?”

這個問題,終於難住了杜預。

他張了張嘴,卻是沒能說出話來,因為他也無從解釋司馬懿的動機。

他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凝重的山長,突然福至心靈,不由地壓低了聲音:

“山長正是因為有此顧慮,所以這才故意拖延至今,莫不成就是在等關將軍的消息?”

馮都護一怔,若有所思地看向杜預:“拖延?”

杜預好不容易才得到這麼一個馮都護麵前表現的機會,自是沒有絲毫藏拙。

但見他鼓起勇氣,點破馮都護的心思:

“山長自出山以來,領軍出征,深得兵法之要: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

“奔襲隴關,回戰街亭,逼降安定,回戰蕭關,征伐橋山,轉戰並州,其勢如風如火,不可擋也。”

“而上黨起戰事以來,山長卻是一反常態,動作遲緩,其實就是在等司馬懿的消息,欲知其意圖,對也不對?”

聽到杜預這個話,馮都護收斂起臉上的神情,深深地看了對方一眼,然後不言不語地轉身,坐回帥位。

杜預見到馮都護這般模樣,心頭咯噔一下,連忙退到下邊,肅手而立。

營帳裡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杜預似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沒辦法,就算他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二十歲的郎君。

在威震天下的馮都護的注視下,要說心裡頭沒有一絲緊張,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就在杜預想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過衝動的時候,馮都護終於開了口:

“元凱的平生之誌是什麼?”

杜預沒想到馮都護突然問自己這個問題,不過他立刻下意識地回答道:

“古人有雲: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不朽。立德非預所能企及,但有誌立功與立言。”

馮都護點頭:

“能馬上回答出這個問題,可見你早已立誌。”

“所謂立功,就要拯厄除難,功濟於時;想要立言,須得言得其要,理足可傳。”

“今四海沸騰,賊據各方,以行暴虐,民不聊生,難忍苛政,欲拯厄除難,功濟於時,則須領軍戡亂,平定諸賊。”

馮都護放下長鞭,雙手按在桉幾上,傾身向前,盯著杜預,加重了語氣:

“吾之誌,亦是滅賊平亂,還天下清晏,保百姓安寧,令子孫不受戰亂之苦,三興漢室,複漢家威信,際天接地,無所不及。”

說到這裡,他一字一頓地問道:

“元凱,你可願意助我?”

杜預的呼吸,一下子就變得粗重起來。

這是大漢第一重臣,天下名將,開創了一代文風,獨占天下八鬥才氣,可能是當世最厲害的算學大師,山門子弟親自向自己發出的邀請。

杜預隻覺得熱血一下子就湧了上來,他隻覺得腦門有些轟隆隆響。

雙腿一軟,直接跪拜了下去:

“弟子杜預,拜見先生!先生有勞,弟子願意服之。”

言畢,三叩九拜,冬冬作響。

馮都護坦然受了這一拜。

這是他的第五個弟子——成為了梅夫人的某位大弟子不算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