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7章 大賭一把(1 / 1)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10246 字 6個月前

在季漢收複關中前,或者說,阿鬥沒有遷都長安之前,若要論漢魏吳三國裡,哪家的皇宮最奢華富麗。

那必須是魏國為最。

魏國不但有設有五都,而且在某隻土鱉改變曆史線之前,同樣也是屬魏國國力最為強盛。

再加上有一個喜歡土木工程的曹叡,皇宮宮殿自然是三國裡建得最多。

至於蜀吳兩國,則是同病相鄰。

蜀漢初立時,沒有皇宮,就以左將軍府為皇宮。

劉備夷陵一戰,耗光了蜀漢的家底,諸葛亮嘔心瀝血,好不容易才恢複了一些元氣。

阿鬥登基的頭幾年,府庫裡一直都是緊巴巴的。

哪來的錢糧建皇宮?

直到宮裡做了一筆迄今為止最成功的投資,日子這才開始好過起來。

最後遷至長安未央宮,方知天子之樂。

至於吳國的孫權,比阿鬥還要慘一些。

阿鬥登基以後,好歹也隻是在前幾年過了苦日子。

孫權登基以後,直到現在,連投資的渠道都沒有。

作為一個開國皇帝,孫權在用人方麵,一直不算太差。

難道他不知道朝中上下,對校事府怨言沸騰?

但校事府會辦事啊,因為校事府能幫自己撈錢啊!

就衝著這一點,孫權在校事府這個事情上,一直都是裝聾作啞。

人窮誌短,馬瘦毛長,不外如是。

隻是校事府就算是再怎麼生財有道,最多也隻是能補貼府庫的一些虧空,治標不治本。

真想要像某隻土鱉那樣,既治標又治本,提高整個國家的生產力,提高社會創造財富的效率,那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就算是遷都建業這麼多年來,孫權所住的皇宮,也不過是一個太初宮。

而這個太初宮,其實也是孫權原來所住的將軍府舍擴建而成,甚至比劉備的左將軍府還要簡陋。

畢竟錦城一直都是西南重鎮。

而建業城,雖然曆史也算悠久,但卻遠不如錦城繁榮。

孫權遷都建業後,還需要重新規劃建業城,最早的建業城,有城門都是用竹籬笆編成的。

幸好建業城的西北方,有石頭山,石頭山上有金陵城邑舊城,扼守秦淮水進入大江的入口。

注:唐以前,長江直接從石頭城下流過,唐以後,江水才向西北方收縮,逐漸變成現在的地勢

這個石頭山,就是屏護建業城最重要的戰略要地。

建業城沒有城牆都不要緊,但絕對不能失去石頭山。

失去了石頭山,則建業城就可以直接宣告城破了。

是故孫權連擴建自己皇宮的時間都沒有,就在金陵舊城上,築起石頭城,並把它作為吳國最主要的水師基地。

城內設置有石頭庫、石頭倉,用以儲軍糧和兵械。

石頭城的駐軍,同時也是拱衛建業城最主要的軍事力量。

孫權屢次親自領兵向北,調動的兵力,大部分也是石頭城的駐軍。

這是他所能親手控製的最精銳部隊。

石頭山位於建業城之西北方,它屬於鐘山餘脈。

而鐘山,卻是處於建業城東北方。

發源於鐘山的水流,在鐘山山腳下彙聚,形成大小不一的湖泊。

其中最有名的兩大湖,一個在鐘山之西,被稱為後湖即後世的玄武湖。

一個在鐘山之南,被稱為前湖即後世的燕雀湖。

明代以前,燕雀湖非常大,應當與玄武湖不相上下,到了元末明初的時候,老朱為了營建宮城,征發幾十萬民夫填平了大部分湖麵,僅留一泓

這一次孫權一開春就提前征發民夫開挖溝渠,名義上正是為了泄前湖之水入秦淮。

如此一來,既能讓吳郡等地的糧食能更快地運往建業。

同時也是為了能調節秦淮水的水量。

不至於像去年那樣,建業周圍的田地出現了旱情,無水灌既。

而鐘山山腳下的湖泊裡明明有水,卻又無法利用的情況。

合情合理,非常合情合理。

都督揚州軍事的王淩在接替滿寵之後,繼承了前幾代都督的方針,沒有對南邊放鬆一絲警惕。

今年冬日裡,吳地有不少人餓得走投無路,偷偷地向北邊跑。

所以他確實也了解吳地過去的幾個月裡是個什麼慘狀。

此時的他,在得知吳國的舉動後,認為這是吳國因為去年的旱情而大傷元氣,孫權不得不極力補救。

莫說是王淩,就算是在吳國呆了這麼久的馬田,若非他有興漢會的渠道消息,恐怕他也想不到:

孫權在這個時候征發民夫,並不是為了所謂地興修水利,而是為了北伐魏國。

因為大漢去年運到荊州的糧食,絕大部分壓根就沒有在荊州落地,而是直接轉了船,向著建業方向繼續前行。

有的糧船從蜀地過來後,甚至是停都沒在荊州停一下,直接就是一路順著大江東下。

但不管是轉了換了船隻還是沒有換船隻的,最後都順著秦淮河與大江的交彙處進入石頭城。

也就是說,蜀地用來救濟東吳的糧食,大部分都是被孫權運到石頭城囤了起來。

寧願治下的百姓有人被餓死,也不願意開倉放糧。

“這一波,賭大了!”

按計劃,今年一開春,已經在吳國學習近四年的學生們,就該啟程回國。

隻是也不知怎麼的,領隊的馬田,接到了國內的通知,第二次延遲回國日期。

第一次是因為吳國需要額外的物資求助,所以其中一部分債務被用來延長一年的學習時間。

而這第二次延長,卻是沒有任何理由,隻是讓他們隨時聽命行事。

馬田雖然被先帝稱為言過其實,但終究也是能與丞相談論軍事謀劃的人物。

親自領兵上陣可能不行,但紙上談兵卻是有一套。

此時看到孫權種種做法,再結合他所掌握的情報,他很快就得出一個結論:

孫權這是打算要明修水利,暗渡大江啊!

“先生,什麼賭?誰要賭?”

羅憲和傅僉都已經是二十有餘,正值人生最風華正茂的時刻。

四年的水上生活,讓他們的皮膚表麵變得油光滑溜,一看就知道是經常泡水裡。

兩人無所事事地坐在船頭,抬頭看著滾滾大江水,源源不斷地衝擊著石頭山,激起無數浪花。

浪聲轟隆入耳,甚至感覺到有水沫飛濺到臉上。

隻是不管大江如何巨浪滔天,巍峨的石頭城卻是聳立不動,如同大象看著螻蟻。

雖然不知道看過多少次,但每一次看到石頭城阻攔大江的模樣,還是讓羅憲等人止不住地驚歎:

如此險要之地,當真是易守難攻,再加上吳國精於操船,若要攻之,不知是何等艱難?

孫權定都於此,果然是有原因的。

正在滴咕的兩人,此時聽到馬先生的話語,不禁有些不明所以:

“先生,軍中不是說不能作賭麼?”

馬田聽到兩人的問話,笑了笑:

“吳國怕是又要出兵向北了。”

“哦……”

兩人一聽,倒也沒有太過意外。

他們來吳國的這幾年,除了因為去年旱情,雙方相安無事之外。

剩下的時間,吳人年年都會在江北與魏賊交兵,規模大小不一。

說實在的,連羅憲傅僉他們自己都習慣了。

相比於不動則已,一動就是大戰役的大漢,吳國更傾向於連續不斷地小規模襲擾。

甚至就連前線的吳國將領們,也熱衷於時不時越過邊界掠奪。

因為這種做法,就算是失敗,損失也不大,而若是成功,卻是既能邀功,又能掠奪到戰利品。

特彆是戰利品中的男女人丁,那可都是屬於自己私人所有,不用上交國家。

實屬是一魚兩吃。

吳國軍中的這等風氣,導致了他們勇於私掠,怯於公戰。

最典型的,就是每每吳軍北上攻城,隻要魏軍緊閉城門堅守,吳國數攻不下之後。

底下的將領就會習慣性地想要各自領兵掠奪四周百姓,待搶夠後,就想著帶戰利品退兵。

孫權屢屢在合肥城下飲恨,與吳軍的這種風氣不無關係。

有利則一哄而上,無利則萌生退意,這等軍隊,哪有什麼韌性?

沒有韌性,哪來的攻城能力?

攻城可是實打實拿人命去填的。

羅憲滴咕道:

“吳國明明是在大漢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才緩過氣來,這又是想要去北邊搶奪?”

說實在的,雖然吳國的操船之術確實值得學習,但他卻是打心底有些看不起風紀敗壞的吳軍。

傅僉卻是直截了當得多,隻見他撇撇嘴:

“吳狗本性如此,這不是很正常?”

相比於羅憲,傅僉對吳人的厭惡和憎恨,是深植於骨子之中。

用仇人最擅長的作戰方式,親手打敗仇人,是支撐他前來吳國學習的重要原因之一。

另外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讓自己前來吳國,是師長的命令。

“這一次,恐怕是不大一樣啊。”

馬田卻是表達了不同的意見,隻見他指了指正不斷進進出出石頭城的吳國船隻:

“你們不覺得,這些日子以來,石頭城的吳國駐軍有些異常麼?”

“可是先生你不是說吳軍又要北上麼?沒有異常才奇怪吧?”

羅憲和傅僉兩人有些不解。

馬田澹然一笑:

“孫權在石頭城囤了這麼多糧食,現在又在建業征發了這麼多的民夫,再加上現在的異常……”

說著,他看了一下兩人,繼續說道:

“還有,你們歸國的日期一拖再拖,聽說長安那邊,吳國派去學習騎戰的人也沒有回來。”

“依老夫看來,這一次,怕是動靜不會太小。”

現在已經在建業已經聚集了兩萬民夫,聽說最後至少要十萬人。

多少兵力才能用到十萬民夫?

羅憲和傅僉兩人,雖然在同齡人裡麵,算是拔尖的。

但一來沒有馬田這麼多的消息渠道,二來見識和經驗也沒有馬田這般豐富。

若不然,大漢何以會讓馬田當領隊?

此時聽到馬田這麼一說,這才覺得問題有些嚴重。

但見兩人眼睛就是齊齊一亮:

“先生,你是說,我們這一次,有可能跟著他們上陣?”

“學以致用,這是學院的規矩,對你們一樣適用。”馬田沒有否認,同樣也沒有肯定,“隻是這一次你們有可能跟著吳國北上。”

“但我估計吳人不敢讓你們上陣接敵,若不然,有了傷亡,不好向大漢交代。”

說白了,就是觀摩學習團。

吳國的騎軍見習營,估計也是一樣的道理。

羅憲和傅僉一聽,不禁有些失望。

馬田看到兩人的神色,又豈會不知他們在想些什麼。

“你等二人,不要小看跟隨吳軍的行動,若是這一次吳人當真有大動靜,那必然是要運用家底。”

寧願百姓餓死也要囤積下糧食,現在又征發了這麼多的民夫,孫權這一次,怕是近年來少有的大動靜。

馬田提醒道:

“吳人以舟師見長,你們跟隨其中,到時候肯定能看到不少東西,這可是了解吳軍極為難得的好機會。”

兩人一聽,這才明白過來,眼中頓時就是齊齊一亮:

“先生,你這個猜測,有幾分把握?”

馬田看向那石頭城,悠然道:

“七八分吧。”

要不然,怎麼解釋眼前的種種異常?

“若是當真如先生所料,那先生以為,吳人這一次,會不會成功?”

“世事難料,吾又豈會知曉?”

馬田的目光,又轉向北麵。

茫茫的大江上,看不清對岸是個什麼情況。

很明顯,孫權這一次,是下了大本,就是不知道魏國會不會有所準備?

換作以前,吳國與漢國之間的往來通信,極有可能會被魏國在荊州地界截獲。

所以漢吳兩國相約在四月出兵,是有可能會被魏國提前發覺的。

但自從關中失守以後,魏國就開始在荊州北部收縮兵力。

以前魏國在荊州的布置,是以襄陽為重心。

但現在,則是以宛城為中心,同時防備南邊和西邊。

如此一來,荊州的魏軍,有一部分就要被抽調到宛城西邊的武關道口,以防漢軍兵出武關。

若非襄陽的位置實在太過重要,荊州刺史毌丘儉,甚至想要建議曹爽,放棄襄陽,收縮兵力,沿漢水布防算了。

魏國在荊州北部的收縮,再加上魏國內部的分裂,同樣也消弱了魏國的實力。

這種情況下,魏國的注意力,更多地是放在武關那邊。

自然沒有更多的精力再像以前那樣,注意荊州南邊的一舉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