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1章 弄巧成拙(1 / 1)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10334 字 6個月前

“楊威公也算是追隨丞相多年的老人了,如今被你家妹夫派一後輩而屈之,可謂受辱耶?”

看著百餘精騎卷起雪霧,遮擋住了他們自己的身影,站在營寨某處高塔的張苞有些感慨地問道。

身邊的關興亦是心有所感:

“放眼大漢,換了任何一人,恐怕都不可能這般輕鬆卸了楊威公之權,唯有馮明文,是個例外。”

大營裡來的幾個參謀,說是幫助他們協理軍務。

但實際上,誰都知道,這幾個人的作用,更多的恐怕是馮明文安插在軍中的耳目。

同時更是隱有示威之意:

論起協理軍務,麾下參謀足以頂替長史。

論起講武領兵,麾下涼州軍乃天下精兵。

今日軍中長史敢不合作,他就敢架空長史。

他日軍中有軍將忤逆於他,誰又能保證他不敢替換他人?

聽到關興之語,張苞也是連連點頭,讚同道:

“更彆說楊威公性情狷狹,常與他人不合,順其意則通理,逆之則有隙。平日裡他為長史,他人就算是意有不合,亦不會多說。”

“但你家妹夫是什麼人?既深謀遠慮,又有心狠手辣之名,他不去尋彆人麻煩已是幸事,楊威公竟敢落他的麵子,這不是自尋災禍麼?”

張苞說到這裡,不禁咂了咂嘴:

“仔細想想,現在能約束得住他的,除了丞相,大約也就隻有陛下了吧?”

關興目光閃爍,良久之後,這才緩緩地說道:

“焉知不是丞相有意為之?”

若是沒有丞相允許,自家妹夫就是再厲害,也不可能這般輕易令楊儀失勢。

張苞點頭:“恐怕誰也沒有想到,丞相為了推你家妹夫上位,竟是連楊儀這等老人都不給麵子。”

關興終於忍不住了:

“你莫要一口一個我家妹夫,說得好像他是我一個人的妹夫似的!難道他就不是你妹夫了?”

張苞聞言,臉色就是大變,仿佛一下子戳到了他的痛處,跳腳道:

“胡說!他還沒有娶四娘呢,怎麼能說是我妹夫?”

關興嗬嗬冷笑:

“有什麼區彆?聽說丞相已經親自上表,替他求娶張家四娘,這般大的麵子,全大漢也找不出第二個,難道陛下還會不允許?”

“這一聲妹夫,你遲早是要叫的,早叫晚叫都一樣!”

張苞漲紅了臉,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四娘一日不嫁入馮府,他就一日不是我的妹夫,安國,我們多年兄弟情誼,莫要逼我翻臉!”

站在皇家的位置,丞相替某人求娶張家四娘子,那當真是如久旱遇甘霖,說是欣喜若狂都不過分。

但站在張家的角度,張苞隻想拿著拿著八丈長矛找馮渣男大戰三百回合如果關虎威不會替他出頭的話。

但一想起馮渣男並娶四娘的事,肯定是得到了關虎威的同意。

張苞不禁就是有些無趣:

“安國啊,三娘好歹也是巾幗不讓須眉的人物,統領數萬精兵,橫掃北地,名震中原,怎麼就連那馮明文都看不住呢?”

這一回輪到關興暴跳如雷:

“那是關索,是關家四郎,和三娘有什麼關係?誰不知道關家三娘子賢淑良德,要不然豈會答應此事?”

賢淑良德的關家虎女?

張苞表示嗬嗬噠。

若不是知道自家小妹不會吃虧,張兄長表示,他死都不會答應讓小妹嫁入馮府的。

正如一進城,就不住地高呼“丞相?我要見丞相!”,死都不願意向馮某人低頭的楊儀一般。

把人帶到衙府的張遠倒是不急不躁,對著楊儀說道:

“楊長史還請稍候片刻,我這就去稟報君侯。”

“哼,這軍中城中,皆知我被馮明文的人帶了過來,若是爾等敢阻撓我見丞相,我看馮明文如何自絕於天下!”

對於楊儀的這番話,張遠隻是笑笑,似是毫不在意,徑自入堂去稟報。

不一會兒,他又走了出來:

“楊長史,請隨我來,丞相說要見你。”

楊儀一聽,頓時大喜。

跟著張遠七拐入彎,過了幾道回廊和拱門,然後就看到一個門口前正站著一人。

楊儀一見此人,頓時就是目眥欲裂:“馮永!”

被人直喚其名,馮君侯也不生氣,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楊儀:

“我聽楊長史的聲音,中氣十足,看來是病快好了?”

“無恥小兒!”

馮君侯聞言,麵露出驚詫之色:

“楊長史此言差矣!我擔心楊長史的身體,請楊長史入城醫治,怎麼反而被罵成無恥小人了?”

楊儀聽到這話,頓時氣得滿臉通紅,若非看著馮賊虎背熊腰,他非得上前跟此人拚命不可:

“巧言令色,真真是巧言令色!”

“楊長史過獎了,當年廖公淵也是這麼評價我的,說起來,我還是承了他的吉言呢!”

然後廖公淵被貶去了漢嘉郡放羊,成了蜀地的笑柄。

而馮某人的名聲卻是越來越大,最後名滿天下。

楊長史自然也是知道這段故事的。

他實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他本意是在罵馮某人,如今馮某人這麼一說,那豈不是在說他與廖公淵一樣,乃是心蒙眼瞎之輩?

說又說不過,打又不敢打,當下雙指成駢,指著馮某人“你你你”了半天,竟是說不出話來。

這個時候,屋內傳來了嗬斥聲:

“好了,楊長史乃汝之長輩,你怎麼能如此無禮?”

楊儀一聽這個聲音,也不知怎麼的,頓時就覺得自己是滿腹委屈,差點要流下淚來:“丞相!”

隻聽得屋裡的丞相又道:“還不快請楊長史進來?”

馮永微微側身,讓開門口,伸手道:“楊長史,丞相有請。”

楊儀哼了一聲,再也沒有看馮某人一眼,徑自上前推開房門。

他正待步入屋內時,隻聽得馮永又開口道:

“楊長史,入到屋內,你可千萬彆太過靠近丞相,記得至少離一丈之外。”

“丞相體弱,你身上又染了風寒,可不敢把病氣過給丞相。”

楊儀猛地轉過頭來,牙齒咬得格格響,看那模樣,恨不得啃噬馮某人的血肉。

馮永連連擺手:

“喛喛喛,你莫要這般看我,我不是故意為難你,我隻是提醒你。若是丞相因你而染上風寒,那可彆怪我不客氣。”

楊儀又是重重地哼了一聲,他實在是不想跟這個人說話,直接就進入了屋內。

“丞相!”

“來了啊,直接坐吧,你我之間,不需要那些虛禮。”

丞相半躺在榻上,精神似乎不錯,指了指椅子,說道。

看著離榻近兩丈的椅子,楊儀嘴角一抽。

按他的設想,自己應該是直接撲到丞相榻下,極儘言辭,哭述馮某人的囂張跋扈。

隻是想起方才馮某人的警告和提醒,再看到丞相的動作,他隻得悻悻地坐到椅子上。

“說說吧,你要來見我,是為了何事?”

丞相看向楊儀,開口問道。

楊儀本是一肚子的話,但經過方才在門口被馮某人一激,再看到丞相現在的模樣,一時間竟是不知如何說起。

好一會,他才訥訥道:“丞相,馮”

說了一個馮字,他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看了看門口。

“不必理會馮明文,我還沒糊塗到分不出是非的時候,大漢也還沒到防言如防川的地步。”

感覺到丞相的目光猶如實質,直透自己的心思,楊儀突然心頭一緊。

他忽然反應過來:丞相,是不講私情的。

想起某人的深謀遠慮,楊儀更是意識到:

自己跟隨丞相多年的情份,可比不過先帝托付丞相以國事的情義。

馮賊莫不是早就預料到了這一點,所以行事才這般毫無忌憚?

楊儀坐在椅子上思緒翻騰,一時間竟是沒有吭聲。

丞相等了良久,看到他如此失禮,不禁催促道:

“威公,何以不語?”

楊儀終究是有才智之人,他定了定神,開口道:

“這些日子以來,外頭一直有傳言,說丞相病重不起,人心不穩,儀亦是擔心不已。”

“如今得見丞相,心神激蕩之下,思緒紛然雜陳,竟是不知從何說起。”

丞相聞言,不禁有些感慨:

“你隨我這麼多年,你我之間,也算是相知,還有什麼不能說的?想說什麼,儘管說就是。”

楊儀想了想,然後低聲道:

“丞相的身體,可還安好?”

丞相笑答:

“尚好,一時半會還死不了。特彆是取了長安之後,我也算是放下了一個心病。”

“而且這些日子以來,在長安城休養,不須再像以前那般勞累,感覺輕鬆不少。”

楊儀再一次沉默。

丞相是輕鬆了,但承受壓力的可是自己啊,此非吾之所願也。

於是楊儀試探著問道:

“得聞丞相身體好轉,我也就放心了,卻不知丞相何時有意親理諸事?”

丞相笑著搖了搖頭,“威公,我現在這病,就是因為積勞成疾,現在好不容易才能休息一些時日。”

“威公現在催我親理諸事,莫不是不願看到我能夠放鬆一會?”

楊儀連忙擺手:

“沒有沒有,儀安敢這般想?隻是大夥以前都是習慣聽從丞相之令,現在一時半會看不到丞相,還真是不習慣。”

“威公啊,你彆看我現在精神不錯,但醫工說過了,我現在這副身體,是真不能再勞累了,不然後果堪憂。”

聽到丞相這個話,楊儀心頭一急,正要說什麼,哪知喉嚨卻是發癢,讓他不得不舉袖擋嘴咳嗽起來。

丞相看到他這副樣子,指著他笑道:

“你看,不過是天寒而已,你我二人,一個臥病在榻,一個染上風寒,老啦!我們都老啦,是應該給後輩讓路了。”

楊儀一聽,連忙放下袍袖,張嘴就要說話。

哪知他越是著急,喉嚨就越是癢得厲害。

一張嘴,話還沒出口,就“咳咳”地噴出滿天的飛沫。

守在門口的馮君侯聽到裡頭咳得這般厲害,探頭探腦地進來一看,正好看到楊儀這個模樣,眉頭就是大皺:

“楊長史,莫要對著丞相咳嗽,我不是說過了,小心把病氣過給丞相!”

我入你阿母的!

楊儀正待捂嘴,就聽到門口馮永的話語,心裡不禁又氣又急。

我要是不小心,會坐得這麼遠?

隻是此時的他偏偏說不得話,雙眼才瞪過去,喉嚨又癢得厲害,不得不再次用袖子遮掩住臉,猛烈咳嗽起來。

馮君侯看著他,滿臉的嫌棄:還長史呢,一點都不衛生。

楊儀本來是想瞪著馮某人,這一咳之下,自然是瞪不成了,隻是注意力仍是放在對方身上。

又豈會看不出馮賊流露出的神色是什麼意思?

馮賊這廝,實是辱人太甚!

楊儀性情本就急躁狹隘,看到馮某人這無聲勝有聲的侮辱性神色,當下氣血就是往頭上一衝!

“咳咳咳!咳咳咳”

得,這一下,咳得更是厲害了,臉上紅得似乎快要滴出血來。

就連大漢丞相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開口道:

“威公,你身體既然不適,不如先下去休息,什麼時候好一些了再過來?”

楊儀又轉向丞相:

“咳咳咳丞相咳咳”

看到他這副模樣,馮某人不禁幸災樂禍起來:

該!讓你染風寒,咳不死你!

此人心裡想著,嘴上卻是毫不客氣:“來人,把楊長史扶出去,安排好住處,讓楊長史好好休息!”

“諾!”

幾名軍士進入屋內,不由地分說地架起楊儀就向外走去。

“張遠,安排人把丞相的屋子用藥熏一下。”

“諾。”

“還有這個椅子,拿藥洗一下。”

“諾。”

才堪堪拐彎轉過拱門的楊儀,仍能聽到馮某人的放,終於稍稍止住自己的咳嗽,第一句話就是:

“豎子,咳咳,欺人太甚!咳咳”

隻是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去關心他在說什麼。

被罵的馮君侯安排完丞相這邊,又轉回自己的院子。

幫忙處理軍務的關將軍說給他一個消息:“薑將軍回來了。”

“薑將軍?伯約回來了?”馮君侯一聽,原本有些不爽的心情立刻不翼而飛。

看著馮君侯喜上眉稍的模樣,關將軍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眉頭,心頭警鈴大作:

趙二郎常說兄長不愛他,莫不成是對的?

阿郎當真愛的是薑伯約?

再想起遠在涼州的某位小四,關將軍頓時銀牙暗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