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9 各有算計(1 / 1)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10270 字 6個月前

帥旗三十丈以內,早被親衛營的人清空了。

獨留下馮刺史和關大將軍在卿卿我我。

“我過不去。”

關將軍看著寬闊的大河,眉頭輕顰,聲音清柔,朱唇微噘,似在闡述,卻讓馮刺史聽出了點點撒嬌告狀的味道。

哪裡還有領軍縱橫千裡,破敵如摧朽,令賊人聞之喪膽的關大將軍模樣?

“沒事,細君你已經做得不能再好了。”

帥旗下,馮刺史高大的身子似要把關將軍護住一般:

“接下來,且看我的就是。”

但見此人手執馬鞭,語氣豪邁,大包大攬。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他親自領軍,從雁門一路橫掃到河東。

關將軍聞言,眼波流轉,嘴角噙笑:

“不知君侯有何妙計?”

關將軍在外人麵前威風凜凜,甚至讓涼州軍中諸將心存敬畏。

但如今在馮刺史麵前,卻是毫不掩飾自己的小女兒姿態。

鐵騎縱橫,橫掃數千裡,聽起來是很厲害,也很誇張。

除了涼州軍,換作彆人,誰也打不出這等戰績。

因為這個戰績的背後,是運籌帷幄,是後勤糧草,是將士同心等等。

上至統帥謀劃,下至馬匹馱運,大至軍中組織,小至一塊乾糧,都是不可忽視的因素。

也正是因為彆人都做不到,所以才能打得魏賊措手不及,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關將軍心裡非常清楚,自己這一戰的戰績,越是耀眼,就越能證明自家阿郎的厲害。

所以在他的麵前,自己不需要任何偽裝。

“妙計就沒有了。”

渾然不知自己在關將軍心裡,形象已經有所提高的馮刺史搖頭,“不過是以力破巧罷了。”

他看向大河,“細君可知,從蒲阪津到龍門渡,有多少裡路?”

關將軍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即便沒有三百來裡,那也差不了多少。”

這些日子以來,雖然沒能渡過大河,但身為一個合格的將軍,應該掌握的事情,關將軍自然不可能落下。

“三百裡”馮刺史比劃了一下,“司馬懿能派出多少人馬防守三百裡河麵?”

“蒲阪津至少有兩萬人馬,至於龍門渡那邊,雖然還沒有傳回消息,按我的估計,應該也不會低於一萬人。”

除了蒲阪津和龍門渡這兩個大渡口,這三百裡河麵,還有一些小渡口。

小渡口當然是沒有辦法讓大軍渡河。

但一兩百人馬小批遊渡,大約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對麵要遊騎巡邏,同時還築了烽遂的原因。

“差不多是這個數。”馮刺史點頭,讚同關將軍所說的話。

關中的魏軍說是有二十多萬,但大漢這次的兵力也不少。

諸葛老妖那邊,至少就能拖住司馬懿十五六萬人。

剩下的魏軍,既要守汧縣,守陳倉,又要守橋山,還得守涇水,現在再加上河西,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地方。

對岸能擠出三萬馬防守,已經算是很重視了。

“三萬人防備細君渡河,那是差不多了,但若是再加上我帶來的人馬,三萬人恐怕就不太夠了,至少要六萬。”

馮刺史嘿嘿一笑。

來到河東的涼州軍,全是騎軍,再加上關將軍一路上降服的胡騎。

實在不行,甚至可以把安邑和聞喜的屯田客拉過來壯聲勢。

到時候在這三百裡的河岸,處處都可以是大軍。

再加上大量騎軍來回奔馳,足讓對方疲於奔命,拖都能拖垮對岸。

對方主將再厲害,能分得清主力和疑兵,但他防得了一兩次,能防得了三四次,五六次?

隻要一次防不住,一旦讓涼州精騎過了河,彆說關中能不能守住,就是關中這二十多萬魏軍,能不能安然退回關東都是個問題。

“六萬?”關將軍眉頭一皺,“太多了吧?”

“不多。”馮刺史看向南邊,目光深幽,“山門以風後為祖師,吾出身山門,到了這裡,又豈能不去風陵祭拜?”

關將軍一愣,緊接著馬上醒悟過來,脫口而出地說道:“風陵渡?!”

所謂風陵,正是風後下葬之地。

那裡,有一個渡口,正對潼關。

關將軍皺眉:“可是就算是大軍從風陵渡過去,那也還有一個潼關呢?”

馮刺史理所當然地說道:“對啊,魏賊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們覺得,我們不會從那裡過去,自然不會加以防備。”

說到這裡,馮刺史嘿嘿一笑,“控製了風陵渡,就相當於截斷了關中魏賊的大半退路,你覺得曹叡會不會著急?”

為什麼是大半退路,因為還有一個武關。

但是走武關,那可是比走潼關還要難得多。

要不然崤函古道也不至於成為連接關中與關東的主要乾道。

“司馬懿恐怕不會想不到這一點吧?”

關將軍仍是有些猶豫地說道,“再說了,換作是我,隻要潼關不破,關中又有何懼哉?”

馮刺史語氣悠悠地說道:

“守關中的人,是司馬懿而不是曹叡,就算司馬懿不怕,難道曹叡也不怕?再說了,司馬懿難道就確定我們當真過不了河?”

截斷了崤函古道,洛陽的曹叡怕是就得跳腳不已,到時候能不能輪到司馬懿說了算,那還是個問題。

戰場勢態瞬間萬變,如果司馬懿真要那麼牛逼,什麼情況都能提前料到。

或者在大漢丞相的巨大壓力下,非但能隨時掌握關中戰局,甚至還能遊刃有餘地指揮底下將領如何擋住縱橫無敵的關大將軍。

那他可就真比大漢丞相要妖多了。

真要如此,大漢輸了這一場大戰,那就是因為技不如人,也不算太冤。

關大將軍聽到馮刺史這個話,臉上止不住地蕩起笑意,輕捶了一下馮刺史,嗔道:

“什麼縱橫無敵?莫被人聽去了,那得鬨笑話!”

馮刺史哈哈一笑,手執馬鞭,指著大河說道:

“信不信,現在魏賊隻要知道自己麵對的是關大將軍,怕不是有很多人得夜不成寐?”

他一邊說著,一邊看向關將軍,“不信?那不如以關將軍的名義,給對岸送個信?看看他們的反應?”

關將軍麵色頓時有些古怪起來:“送過了。”

“嗯?”

馮刺史一愣,眨眨眼,“細君與對麵的魏將打過交道了?”

“對啊!”關將軍歎了一口氣,道,“就是想跟對麵商量,給我讓出一段河岸過河,到時一決勝負,可惜對麵沒答應。”

看著關將軍無可奈何的模樣,馮刺史忍不住地一笑:

“關將軍威名正盛,魏賊怕是不敢答應。”

“是沒答應。”關將軍撇撇嘴說道,“我本想著給他們一個半渡而擊的機會,他們居然不願意接受。”

“如今關中的局勢,對魏賊越來越不妙,他們現在怕是隻求無過,不求有功。”馮刺史微微一笑,“看來,我也要給對麵送個信了。”

“送什麼信?”

“告訴他們,我來了。”

“馮賊來了?”

鮮於輔再一次接到對岸的來信後,神色突然變得極為凝重起來。

一個關索就已經給了他不小的壓力,現在再加上一個凶名赫赫的馮賊,這讓鮮於輔頓感壓力倍增。

隻是當他看完來信後,他又是有些驚怒不已:“欲前往風陵祭祀?什麼意思?”

馮賊這是特意來信告訴自己,他要前往風陵渡?

這是

“欺人太甚!”

鮮於輔按捺不住情緒,喚人牽過馬匹,親自趕往河邊,果然看到對岸有一支人馬,正向著南邊而去。

“將軍,蜀虜有動靜了,我們怎麼辦?”

“立刻派人沿著河岸跟著他們。”鮮於輔麵色陰沉,緊緊地盯著對岸,似乎想要把對岸看個清清楚楚。

他現在終於知道,為什麼馮賊之名,能止關中孩童夜啼。

不過是僅僅一封信而已,居然就擾亂了自己的心思。

“必須要弄清楚,對麵究竟是不是馮賊,倘若當真是他,看他究竟要去哪裡。”

自從馮賊離開橋山後,已經幾個月沒有消息了。

如果此時他出現在對岸,那也不算是太離譜。

畢竟雁門到河東,有多少大城險關要隘?

居然擋不住關索所領的騎軍,這入他阿母的就最是離譜!

鮮於輔在派出人馬後,回到營中,又連忙寫了軍報,派人送往郿城。

“馮賊終於出現了嗎?”

郿城魏軍的帥營裡,魏國大司馬安坐在案幾前,看完鮮於輔送過來的軍報後。

他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訝色,但很快又恢複平靜,隨手把軍報扔到案幾旁邊。

那裡,已經堆起了小山似的竹簡。

不僅僅有關中各地送過來的,還有洛陽送過來的。

案幾的角上,還有幾卷疊起來的竹簡,那是皇帝這些日子送過來的詔令,被單獨放到一邊。

司馬懿的左手放到那幾卷詔令上,下意識地拍了拍,喃喃地說道:

“馮賊真要到了河東,看來河西怕是守不住了。”

不是他不相信鮮於輔,而是他明白一件事情:鮮於輔擋不住馮賊和關索的聯手進攻。

當年曹真的十萬大軍,就是被這兩人聯手所敗。

如今鮮於輔手裡不過三萬來人,那就更不可能擋得住這兩人就算是有大河為憑也擋不住。

對於司馬懿來說,這一戰早就輸了。

甚至還沒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輸了。

因為對方謀劃之深遠,行動之龐大,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

在司馬懿看來,從蜀虜進入司州的那一刻起,關中之戰,就已經到了尾聲。

所以他對皇帝催他出兵的詔令,一直隻當沒看到。

他現在要考慮的,不是如何打敗諸葛亮,而是如何在退出關中時,儘可能地減少損失。

更重要的,是在退出關中後,自己應當怎麼辦。

守土失責,按魏法,那是要受重刑的。

所以為了不讓家裡人受到牽連,守城的主帥往往隻能殉國以明誌。

隴右丟失的時候,皇帝借張郃之死退回洛陽。

蕭關大敗後,曹真重病身亡。

涼州丟失的時候,刺史徐邈殉國而亡。

並州丟失的時候,刺史畢軌殉國而亡。

現在輪到關中了

司馬懿從懷裡拿出一封密信,這是劉放和孫資私下裡秘密派人送過來的。

這封密信,他夜裡睡覺時都要貼身藏著。

但見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若是風陵渡落於馮賊之手,天使怕是就更過不來了吧?”

這些日子以來,司馬懿一直希望宮裡能派出天使,前來關中正式告知自己。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能從彆人偷偷摸摸送來的信裡,去猜陛下究竟怎麼樣了,想要做什麼。

可是很明顯,他恐怕要失望了。

皇帝陛下看來並不想讓他知道一些事情。

就算是他想再等等,但馮賊現身河東的消息,也逼得他下定決心:

“來人!”

“大司馬。”

“立刻派人前往汧縣,就說吾需儘快擊敗葛賊,挽救並州司州之敗局。請秦將軍立刻領軍走陳倉向五丈原,與吾前後夾擊葛賊,一決勝負。”

“諾!”

馮刺史渾然不知自己僅僅是在河東露了個麵,就讓在五丈原隔河對峙了大半年漢魏兩軍主力,開始出現了變動。

他按照計劃,領軍從蒲阪津一路南下,一直到風陵渡口,這才停了下來。

在祭拜過風陵之後,馮刺史開始下令,伐竹木為筏,準備強渡。

得知這個消息,鮮於輔不敢怠慢,連忙抽出人馬,支援潼關的守衛。

就在蒲阪津的魏軍被調走一部分以後,東岸的漢軍,突然就有了動靜。

早就準備好的木筏木船,開始紛紛被漢軍將士推進河裡。

與此同時,一些涼州胡騎則是把提前吹好的羊皮,綁到戰馬兩邊,然後再驅趕著戰馬下水。

馬是會遊水的,再加上羊皮筒子的幫助,足以幫助戰馬遊到對岸。

一時間,河邊人叫馬嘶,紛鬨不已。

西岸的魏軍得知動靜,立刻點燃了狼煙,敲響了警號。

“將軍,不好了!蜀虜似乎想要渡河!”

得到消息的鮮於輔霍然而起,“來人,備馬!”

當他趕到岸邊看到對麵的情況,突然仰天一笑:

“吾便料到馮賊前往風陵渡不過是誘敵之計,欲引吾分兵而已,今日見之,果然如此!”

他雖是派了五千人前往潼關,以防萬一,但主力仍是留在蒲阪津,就是賭蜀虜仍會從蒲阪津渡河。

看來這一次,是真賭對了。

“傳令,列陣!”

“嗚嗚嗚”

:天下局勢圖,點開評論,自古一樓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