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詭異(1 / 1)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10263 字 6個月前

() 曹睿刻於金冊,藏於宗廟的詔書,看起來沒什麼問題,至少在強化曹魏正統這方麵,沒什麼問題。

畢竟漢高祖劉邦在開國之初,也搞過一個白馬盟誓:非劉不王,非功不侯。

非劉不王也好,強調正統大義也罷,說白了都是為了能讓自家長長久久地當皇帝。

隻是與白馬盟誓相比,世家大族自然是要大肆頌揚曹睿的英明。

因為“非劉不王,非功不侯”,在無形中也給了重臣一個限製,那就是姓劉的永遠都是位置最高的。

但大魏的宗廟詔書就不一樣了。

它是強調入繼大統的支子要遵守正統,這一點也是世家所期望的:正統就是正統,那些庶支就應該永遠屈於正統之下。

更重要的是,肱股重臣可以為了支持皇家正統,直接誅殺那些佞臣奸臣。

此等行為,當真可以與周武王托周公輔政相提並論啊!

頌揚,必須頌揚!

陛下乃明君是也!

“大人,大人,陛下的宗廟之詔,當真是有明君之風!”

司馬師看完了從洛陽傳過來的公文及特意給司馬懿傳抄的詔書,臉上儘是春風得意。

司馬懿嗯了一聲,坐在從南郡那邊傳過來的椅子上,神色沒有什麼變化。

他看向低頭重複詔書內容的司馬師,開口道:“子元,陛下既有明君之風,你們的浮華交會,就莫要再過多諷議陛下了。”

所謂浮華交會,就是魏國年青一代的才俊,或耽於文哲,或善名理,或尚玄遠,彼此辯論。

他們結為黨友,評品人物,互相題表,其中以四聰八達三豫為最。

以夏侯玄等四人為四聰,以諸葛誕等八人為八達。

中書監劉放子熙、孫資子密、吏部尚書衛臻子烈三人,鹹不及此,以父居勢位,容之為三豫。

此共十五人。

這些人裡,有名門之後,有功勳之後,有權貴之後,有名士俊彥。

他們影響著整個魏國年青一代,引領著這一代的風氣。

魏國的年青一代莫不以加入他們為榮。

因為年青,所以他們同樣也有著熱血,敢於抨擊他們看不慣的事情。

特彆是對於時政,他們自認是敢於說彆人不敢說出的話。

所以年方二十一歲的司馬師聽到自家大人這話,臉上頗是有些不以為然。

“大人,天子有錯,重臣不敢言,我們敢言。朝廷陋習,令才俊之士沒於民間,我們點評出來。此乃是為天下,心中坦蕩,有何懼焉?”

司馬懿聽了,臉上出現出一絲諷刺:“當真為天下耶?天下年青才俊仰望的滋味如何?”

司馬師臉一紅,有些尷尬道:“大人何以如此譏諷孩兒?”

“因為你們也是這般譏諷他人。”司馬懿眼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之色:“你們啊,還是太年輕,有些事情,你們不懂……”

司馬師聽到這個話,心裡有些不服氣。

“大人不也曾年輕過嗎?當時曹……武皇帝最初征召大人時,大人不也拒絕了?”

司馬懿當年嫌曹操出身“贅閹遺醜”,最開始是不屑為之效力的。

彆人不知這個隱秘,但身為長子司馬師還是知道的。

隻是司馬懿聽到這話,臉上的神色更是古怪:“所以我才說,有些事情,你沒有經曆過,所以不懂。你收拾一下,過幾日回洛陽。”

“大人,這又是為何?”司馬師聽到這話,這才有些反應過來:“莫不成又出什麼事了?”

隻是以司馬懿老謀深算,又豈會讓司馬師看出什麼端倪?

“沒有什麼大事,隻是你的阿母想念你了,讓你回去看看。”

他看向自己這個兒子,指了指他手裡的詔書,意有所指地說道:“陛下也說了,朝廷重臣有誅殺佞臣的權利。”

“我好歹也是先帝任命的輔政大臣,再加上去年蜀虜寇邊,諸軍失利,唯有我斬孟達,平上庸。”

“所以即便是出了什麼事,那也無須害怕。”

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兒子一眼,強調道:“你記住,你是我司馬懿的兒子,就是出了事,也還有我呢。”

司馬師聽到自家大人的話,心裡越發地懷疑起來。

隻是大人不願意明說,他倒也不好再多問。

就在司馬師從荊州趕回洛陽的時候,馮永也正從首陽趕向大夏縣。

春和日麗的日子,正適合出行。

陳式早早得了馮永的打算,提前把這個消息傳給一直龜縮在白石城的禿發部:馮郎君不日將要到大夏縣,欲與禿發部共擊叛軍,請禿發部派人過來商議。

三百名部曲護著馮永一路向西,沿途不斷接收從前方傳來的戰報。

大夏縣是叛胡的一個大聚集地,叛胡欲據城而守,但大夏城那矮小的城牆根本沒辦法給叛胡安全感。

但在漢軍隨軍工程營的幫助下,叛胡連兩天的時間都堅持不下去。

聽著那如同霹靂聲恐怖石頭破空聲,再看到空中不斷地落下石頭。

城內的叛胡根本沒有膽量堅守,紛紛出城奪路而逃。

句扶、劉渾、陳式在大夏縣勝利會師。

同時還俘獲了大夏縣來不及逃走的叛軍及所屬部族共三萬餘人,牛羊馬匹、帳篷氈毯不計其數。

馮永半路上得到消息,因為禿發部引發的陰鬱心情一下子就變得晴朗起來。

雖然對諸葛老妖打算規範勞力全大漢的勞力市場,馮永在理智上知道這是好事。

但在感情上,在利潤的刺激下,他又希望這一天能越遲越好。

畢竟……豐厚的利潤確實是讓人沉迷,不是嗎?

這幾年來,大漢的財政良好,再加上人口的需求壓力,對戶籍的梳理越發清晰起來。

南中的種植園,蜀地平原的百姓一般是不願意去的。

但對於能一條大道直通錦城的越郡,卻是一個值得考慮的好去處。

去了就有耕地,官府租借耕牛,還有機會讓孩子上學堂。

連賦稅都是明明白白的,每到了繳稅的時候,都會有裡長之類的帶著人四處宣念官府要求交的數量。

不會像彆處一樣有老鼠官偷吃。

再加上鬼王名聲赫赫,夷人根本不敢惹事。

這不是好去處是什麼?

如果不想去越郡種地,還可以去漢中。

漢中的南鄭和南鄉兩地工坊的蓬勃發展,對人工的需求量極大。

同時圍繞工坊產生的各類崗位需求,更是日見火爆。

以前是恨不得把黔首牢牢地綁地耕地上,現在因為耕牛的增多,耕地工具和耕種技術的改進,糧食產量不斷提高。

新式種植園的興起,各類來源勞力的補充,再加上種植園主降低成本的本能,對黔首的捆綁已經開始放鬆。

南鄉作為最先提倡發展手工業的地方,是黔首最向往的地方。

一個熟練的女織工,完全有能力支撐起一家五口的支出。

就算是家裡的男人是給人當苦力搬東西,那也可以過得略有節餘。

更彆說是進入興漢會體係的各種部門。

單單說專門給人乾活的工程隊,就足以吃下南鄉每年增長的全部勞動力。

有了興漢會這條鯰魚在攪局,世家豪族繼續壓榨黔首的成本在不斷提高。

以前是隻能選擇依附,現在有了另外一條出路,再加上大漢丞相帶頭引領的大漢官場清正風氣,黔首們終於稍稍能輕鬆一些。

曆史車輪的前進,逼得世家大族們不得不想辦法尋找更廉價的勞動力。

然後他們就發現,更廉價的勞動力不是沒有,隻是早就被人牢牢地捏在手裡。

此人正是蜀中世家黑名單小本本上排名僅在諸葛村夫之下的馮鬼王。

老一代有諸葛村夫,新一代有馮鬼王,這簡直就是讓人絕望!

但就是再怎麼絕望,也要生活哇!

於是世家大族們臉泛羞澀,輕聲問了一聲:“鬼王兄弟,有盤……啊不是,有勞力嗎?”

馮鬼王生性仁慈,當然是要拉落後者一把啦!

哪知身邊的兄弟猛地一聲大喝:“沒有!你們來晚了!想要買勞力,加錢!”

於是世家們嬌軀一顫,眼中含淚,把手緩緩地伸向腰間,解了腰帶,心痛地掏出一大把錢糧:“夠嗎?”

三萬多的勞力,得賣多少錢?

馮鬼王能不高興嗎?

這很有可能就是最後的盛宴了,再到後頭,諸葛老妖伸手進來,想要再吃得這麼爽,那就是做夢。

估計馮鬼王乾的壞事過於喪儘天良,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了。

當夜他正在營帳裡熟睡,突然就有部曲在外頭急切地叫了一聲:“君侯!”

馮永一下子就醒過來,在行軍途中,又是正處羌亂之地,馮君侯自然是和衣而睡,這樣的話跑路,咳,錯了,是迎敵也會方便。

他坐起身來,“何事?”

“外圍值夜的兄弟說是有血腥味,”外頭的部曲聲音有些急促,“不遠處有狼群圍上來了。”

馮永一聽,連忙起身走出帳外,“哪個方向?”

“北麵。”

順著部曲所指的方向看去,果見綠瑩瑩的一大片。

營地已經開始騷動起來,不斷地有低聲口令傳來,同時還伴有兵器輕微磕碰的聲音。

最重要的是,那個方向正是安置戰馬的地方。

馮永已經可以隱約聽到馬匹的叫聲。

馮永的三百部曲乃是精銳,夜裡的緊急集合都不知練過多少次,自然不會因為這點情況而慌亂,更不可能炸營。

“這狼群似乎不小。”

看著越來越多綠瑩瑩的小燈籠出現,即便被護在營地最中心,他亦是有些心驚。

“它們怎麼敢圍上來?”

自己帶著這麼多人,一般來說,狼這種狡詐的生物,是不會輕易主動上來招惹的。

部曲很快找到了營中最熟悉情況的胡人向導過來。

“回大人,小人去外麵看過了,少說也有百餘頭狼,而且小人還聞到了很濃的血腥味,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狼群剛吃完什麼東西。”

胡人向導恭敬地說道。

馮永眉頭一皺。

他想到一種可能。

漢軍驅使著叛軍向西,一路上胡人死傷不少,莫不成這附近難道埋有死人,被狼群發現了?

不遠處的火把忽明忽暗,讓人胡人向導看不清馮永的神色。

此時看到馮永站立著不語,胡人向導連忙又安慰了一聲:“大人不用擔心。隻要營地裡點起火把,狼群看到我們這麼多人,自然就會退了。”

馮永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若是如此,那就最好不過。不然就算我們不怕,若是有人因此受了傷,那也不好。”

受到狼群的騷擾,下半夜誰也沒睡好。

狼群選擇偷襲的方向太過於靠近戰馬,營地內的人一部分要警惕狼群,一部分又要安撫戰馬,防止戰馬衝出營地。

不過還好,如今離大夏已經不遠了。

所以馮永推遲了半日出發,讓底下的人補充了休息。

免得他們太過疲憊,以便隨時保持最佳的狀態。

在這種環境下,不能在最後一步鬆懈了。

哪知就在這個時候,陳式很快又派人送來了消息。

觀察到密函確實沒有損壞,馮永挑開信封看了起來。

這一次陳式傳過來的消息有些不好。

大夏縣的叛胡雖然逃跑了,但並非是全部向西,也有潰兵沿著大夏水向北麵而逃。

所以陳式提醒馮永要注意潰兵,並且說了,已經派了一隊士卒前來迎接。

在名震南蠻,橫行羌胡的馮永自然不會怕什麼潰兵,更何況自己遇上潰兵的機會並不算太大。

沒想到第二日夜裡,營地裡就響起了淒厲的哨聲。

“君侯,有敵夜襲!”

部曲再次站到了主帳外,大聲地稟報道。

馮永聽到哨聲後,早就一骨碌起來,衝出帳外。

“有多少人?”

“尚不清楚,夜裡太黑。”

部曲聲音急促地回答。

“外圍情況如何?”

“有兩人受了傷。”

馮永點點頭,舉目向營地外看去,卻是什麼也沒看到。

他隻能聽到外麵不斷有人呼喊。

“傳令下去,讓各部堅守營寨,不要慌亂。”

馮永當機立斷,“若有不聽令亂在營中走動者,按軍法行事!”

“諾!”

馮永靜靜地站在帳外,看著遠處的黑暗。

如今的他,已經不是初上戰陣的菜鳥,指揮個三百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安營紮寨,注意防火防夜襲,這是最基本的要求。

更何況馮永有參謀部協助製定備案。

嚴格遵守紀律,這是馮永手下軍隊的最基本素養要求。

再加上鬼王光環天生對胡人的心理優勢,所以他並不會驚慌。

等了一會,外頭的鼓噪聲居然漸漸消失了。

馮永冷笑一聲,心中了然,轉身進入帳內,繼續蒙頭大睡。

哪知又過一會,另一個方向,又響起了呐喊聲。

這一回,馮永安臥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