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9章 內憂(1 / 1)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9202 字 6個月前

() 就在這個時候,隻聽得外頭有婢女來報,說是前庭蔣參軍有要事稟報。

諸葛亮有些尷尬地看了黃月英一眼。

黃月英雖然在私下裡會發脾氣,但公私和輕重,她還是分得很清楚的。

隻見她歎了一口氣,無奈道,“國事要緊,阿郎還是先去看看吧。”

諸葛亮點點頭,“待處理完政務,我再過來陪細君。”

雖然明知諸葛亮這一去,估計就難得回來了,黃月英還是點頭,“無妨,妾又不是什麼柔弱女子,曉得如何照顧自己。”

看著諸葛亮出門後,黃月英這才問向身邊的侍女,“丞相這些日子,進食可還正常?一天裡睡多長時間?”

侍女回答,“回夫人,丞相這些日子,吃食倒是比以前少一些,一日隻食五升米,夜裡皆是過了子時才睡,寅時末就起來了。”

黃月英大吃一驚,“吾才沒看著丞相一個月,就變成這樣了?”

她的臉色變幻了好一陣,這才吩咐道,“去,把府上未滿二十歲,未曾有婚配的女子,全部給我叫來。”

諸葛亮回到前庭處理政務的書房,隻見早就等候在那裡的蔣琬遞過來一封信,“丞相,江州李中都護來信了。”

李嚴如今乃是江州都督,統領巴郡之地,鎮守巴東郡永安的陳到仍是李嚴所屬。

這兩郡一個是大漢與荊州之間的咽喉之地。

一個是地方富庶,算是大漢的後勤基地之一。李嚴移治江州,就是為了方便收集北伐物資,以及征發士卒。

如今他手握大漢這麼重要的兩郡之地,能專門送到大漢丞相手裡的信,自然不能等閒視之。

哪知諸葛亮拆開信細讀之後,臉上的神色一下子就陰沉下來。

蔣琬看到丞相這般模樣,心裡就猜出了幾分:這李正方,隻怕私心又犯矣!

過了好久,諸葛亮這才抬頭看向蔣琬,長歎了一口氣,說道,“公琰,北伐在即,李正方所為,卻是越發地過分了。這可如何是好?”

“不知李中都護又做了何事?”

蔣琬小心地問道。

“他在江州(即如今的重慶)築了一個四十六裡的大城,說是當儲糧之用,然後又擬再征發民夫,準備把江州周圍的山切斷,把漢水與江水(長江)連到一起。”

“切山貫水?”

蔣琬吃驚道,“這得耗多少民力?”

在北伐前這般消耗民力,那就相當於提前消耗北伐的力量,李正方這是想做什麼?

“如今江州被漢水與江水環繞,若是切山貫通二水,江州就成了四麵臨水之地,到時隻要在城裡存上足夠的糧食,誰想進入,隻怕都是由他說了算。”

諸葛亮的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能讓先前打算與李嚴相忍為國的他說出這番話,可想而知大漢丞相心中的怒火有多大。

“李中都護好大喜功,在犍為郡時就有先例,未必是存了這般心思?”

蔣琬試探地說道。

“若當真是如此,那自是最好不過。”

諸葛亮冷笑一聲,“他還提議割出三巴之地、涪陵郡、江陽郡,把這五郡合成一州,欲自任州刺史,這又作何解釋?”

蔣琬深吸了一口氣,“這豈不是欲擁兵自成一地?”

“沒錯,確實就是想擁兵自成一地,他還說了,鎮守永安的白兵非是精銳,且人數過少,欲以江州兵代替。”

諸葛亮說到這裡,牙齒格格作響,“白兵乃是先帝親衛,隨先帝征戰四方,夷陵之戰,先帝能平安回到永安,正是白兵之功,如今在李正方眼裡,竟然不算精兵?”

“他欲讓江州兵代替白兵守永安,想乾什麼!他想乾什麼!”

大漢丞相說到這裡,再也忍不住了,把手裡的信紙捏成一團,直接砸到地上,滿臉怒火地低聲罵道,竟是少見的失態。

連通漢水江水,令江州城成為一個四麵環水之地,再割五郡以成一州自任刺史,最後還想撤走白兵……

種種所為,說是要爭權奪利那都是輕的,想要擁兵自立,隻怕也說得過去……

蔣琬想到這裡,冷汗直流。

“丞相,這李正方如此行事,隻怕久則生禍啊!”

想了又想,蔣琬還是忍不住地低聲說了一句。

諸葛亮點頭,“我又何嘗不知?隻是他終究是先帝的托孤之人,位高權重,又確實有才……”

說到這裡,諸葛亮長歎了一口氣,頗有些掣肘的感覺,“而且如今首要之事,乃是北伐。他與那孟達有舊,那孟達雖有歸漢之心,但仍未下定決心。”

“若是驟奪其權,不但會造成大漢人心浮動,而且孟達那邊隻怕也會產生狐疑之意……”說到這裡,諸葛亮眉頭皺得緊緊的,“隻怕那李嚴,也正是想到這些,這才有恃無恐。”

蔣琬一聽,頓時也覺得棘手,“那怎麼辦?”

“李嚴不可輕動。還好如今漢中從去年開始,就已經產有糧食,幼常才乾過人,早在去年就開始在漢中屯糧,不用太過於依賴李嚴在江州的征糧。”

諸葛亮提起這個,心裡有些慶幸,多虧了這兩年大漢多產了不少糧食。

還有北伐兵力,今年查出的丁口,足以彌補江州兵的缺口。

“不過雖不能輕易動他,但也不能答應他的條件,且就這麼晾著,再徐徐斷其根基。”

諸葛亮沉吟了好久,眼中終於閃過精光。

“他不是說白兵兵少麼?就先抽一部分江州兵去補充白兵。”

“再以行軍不利為由,令他不得貫通兩江之水,至於抽五郡獨自成州之事,非同小可,日後再說。”

諸葛亮一口氣說了那麼多,唯有孟達之事,令他有些猶豫。

目光閃爍了好久,這才下定決心般地說道,“公琰,幫我磨墨,我要寫一封信給孫權。”

蔣琬連忙走到案幾前,在硯台裡倒了些水,同時開口問道,“丞相欲為孟達之事寫信給孫權?”

馬謖與蔣琬,本就是諸葛亮的左右手和計劃裡培養的可能接班人。

如今蔣琬主動問起,諸葛亮很是耐心地解釋道,“沒錯,孟達得曹賊所重,一是與魏重臣荊州刺史夏侯尚親善,二是得曹丕的信任。”

“夏侯尚與曹丕皆在今年死去,他如今沒了依靠,隻怕心裡正是不安之際,且新城郡旁邊的魏興郡太守申儀與孟達有隙。”

“申家乃是新城魏興一帶的豪族,孟達在彼,卻算是外來人,那申儀定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所以孟達在新城的日子未必能好過。”

“我寫信給孫權,故意提起孟達願意接應之事,東吳得了這個消息,定然也會起招攬之心。畢竟孟達所在的新城對荊州之地,乃是有居高臨下之勢。”

“若是新城與南郡南北夾擊,曹賊手裡的荊州,隻怕就能輕易落入東吳之手,所以孫權陸遜等人,肯定會想法子招攬孟達。”

蔣琬還是有些不明白,“若是孟達因為李嚴之事,投靠了東吳,那我們豈不是功歸一簣?”

諸葛亮冷笑一聲,“孟達多有苟得之心,又少有感恩懷義之意。先前他受劉封侵淩,叛了大漢,現在受到申儀侵淩,又何嘗不會叛了曹賊?”

“若是他因為李嚴不願歸漢,那麼我就給多給他一個選擇,讓他去投東吳!隻要他能在我北伐時作亂,牽製住曹賊就行。”

“反正此人,也是反複無常之徒,所以大漢最後就算是再次起用他,那也要小心謹慎。”

蔣琬聽了,這才徹底明白過來,看向諸葛亮的眼神有些敬畏。

大漢之內,能屢屢違背丞相之意,最後能活得好好的,還能升官進爵的……想來想去,好像就隻有那麼一位?

“哈哧,哈哧!”

遠在越的馮永連續打了兩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又緊了緊身上的衣服。

沒道理啊!

雖然已經進入了一年中最冷的時候,但在越這裡,按前世在大西北過冬的經驗,溫度最低也就零度左右。

更何況自己一直很注意鍛煉身體,隻要外出,自己都會穿上羽絨服,怎麼可能會受了風寒?

關姬看了馮永一眼,臉色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吩咐阿梅,“去,把漢中送過來的那件羽絨服拿過來。”

“不用不用!”馮永一聽,嚇得一哆嗦,連忙拒絕道,“不用了,待會出門的時候我再多加一件衣服就行,不用那件羽絨服!”

因為養雞養鴨技術的推廣,興漢會終於存上了不少的絨毛,今年的冬日,羽絨服不但在錦城大賣,甚至在連涼州那邊也派人過來,催著要第二批貨。

隻是作為定位高檔衣物,羽絨服哪是說有就有的?

更何況還要供應一批給軍中的中高級將領。

看著有錢賺不上,興漢會的老弟們都快要急紅了眼,按馮永的估計,明年的養殖事業很有可能會大爆發同時雞瘟鴨瘟爆發的概率也會相應地提高。

馮永沒有辦法去阻這一切,利潤的驅使很有可能會令人鋌而走險,肯定會有人把自己告誡的話丟在耳後,私下裡加大養殖密度。

不過管他呢,馮永也根本不在意這些細節。

就算是十個養殖場,死了七八個,剩下的那兩三個,總體上來說也還是賺錢的。

反正絨毛都是要消毒的,從瘟病而死的雞鴨拔下絨毛,消了毒,縫到衣物裡,隻要自己不說,誰知道是哪來的?

到時候賣給曹魏或者東吳不就行了?

至於誰家碰到了瘟病,就當是走了黴運,買個教訓誰叫你們不叫我的話?

按道理來說,這羽絨服應該是興漢會統一獨家供應,可是偏偏在興漢會貨源緊張的時候,竟然有人膽大包天地敢從中橫插一杠子。

在興漢會的控製之外,錦城的各大後院裡,出現了一種用鵝毛做成的羽絨服,保暖質量似乎比興漢會出品的羽絨服還要好一點。

於是馮永的老弟們當場就怒了,特麼的這不是在砸大夥的飯碗麼?

在追查貨源的來曆的同時,有人磨刀霍霍,準備讓對方知道什麼叫權貴子弟的憤怒鐵拳。

然後這一查,就查到了漢中,查到了南鄉,查到了一個姓張的小娘子的頭上。

於是小老弟們全都慫了,惹不起,惹不起!

張姓小娘子不但毫不畏懼那些小老弟們,甚至還挑釁他們的帶頭大哥,給馮永送過來了一件精製鵝毛羽絨服。

美其名曰請馮家阿兄看看有沒有要改的地方?

馮永比他的小老弟們更慫,接都不敢接,更彆說穿了,直接就讓阿梅藏了起來。

所以如今一聽關姬要拿出來,他連忙就拒絕了。

哪知等他準備出門的時候,關姬卻是抱著羽絨服過來,非要給馮永換上,同時嘴裡說道,“天這麼冷,聽說這鵝毛的羽絨服更暖和一些,阿郎丟在庫房裡,也是浪費。”

馮永感覺有些不自在,扭了扭身子,看了一眼關姬。

“阿郎想什麼呢?不過一件衣物而已,妾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還沒小氣到那等地步。”

關姬似乎知道馮永心裡在想什麼,寬容地笑了笑,“阿郎的身體最是要緊。不過說起來,四娘這養鵝,看來是成了?”

“據漢中那邊的消息,應該是成了。”

“隻是她這般做法,不怕引起興漢會裡那些郎君們的不滿麼?”

關姬隨口問了一句。

四娘出走漢中,這其中也有興漢會的功勞,或者說有他們背後各家的功勞,而且那個事還牽扯到自己與阿郎的親事,她對此也是有過了解的。

“怕什麼?羽絨服連興漢會都拿不出足夠的貨源,四娘就算是能主事張家在漢中的產業,她自己一家又能成個什麼事?”

馮永渾不在意地說道,“這鵝毛羽絨服如今就沒出幾套,也就是送給熟悉的幾個人家,當個禮品。想要像興漢會這般發賣,哪有那麼簡單?”

“不然興漢會裡頭的人,為何知道了是背後是四娘,就這麼輕易收手?還不是因為知道根本造不成威脅?”

關姬聽了,點了點頭,拿手指拈了一下,湊到馮永身上聞了聞,“可是妾看著,這四娘做出來的羽絨服確實比你做出來的要好一些。不但厚實,而且也沒味道。”

“難道阿郎就不怕以後四娘這鵝養得多了,把你們的羽絨服給比下去了?”

馮永“嘖”了一聲,“東西是好東西,但成本太高,注定隻能是少量人才能穿得起。養鵝比起養雞鴨,能值幾個錢?鵝蛋看著大,但吃起來連油水都沒有。”

鵝是吃素的,不但下蛋少,而且鵝蛋沒多少油水。

鴨是雜食,葷素不忌,雖然蛋有些腥味,但架不住人家有油水啊。

這年頭,連有臊味的豬肉都是美味,何況隻有一點腥味的鴨蛋?

雞蛋那就更不用說了,又好吃又有營養,而且產量也高。

所以在這個吃食貧乏的時代,又有馮永支持的養殖技術條件下,養雞鴨注定要比養鵝前途遠大。

那麼鵝毛自然就不會像雞毛鴨毛那樣來源充足。

鵝毛羽絨服,最多也就隻能是少量生產,對興漢會造不成太大影響。

不過若是能利用產品優勢,把它做成高級的奢侈品,對於張星憶來說,倒也不失為一個產業。

聽了馮永這一番分析,關姬這才點點頭,意味深長地說道,“看來阿郎還是很關心四娘的,連這鵝毛羽絨服的路子都為她想好了。”

臥槽!

馮永當場一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