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信厚和意致這話,那我就放心了。”
馮永點點頭,“信厚是南鄉縣令,平日裡就多操心些。至於山裡的那幾個礦場,意致你莫要放鬆了。”
“小弟明白。”
兩人齊齊說道。
馮永這一番話,已經明確了在他離開之後,南鄉由李球為首。
“至於牧場和工坊,就交給紹先和李娘子了。”
霍弋還沒說話,李慕心頭的狂喜之意卻是再也按捺不住,搶先道,“兄長但且放心,這工坊之事,小妹定然儘心儘力,必不會讓它出一絲紕漏。”
馮永微微一笑,“慕娘子不必如此,世事豈能預料?隻要儘心就好,就算出了什麼問題,大夥一起想辦法解決就是。”
“是。”
李慕心頭一陣激蕩,有一種融入了這個團體的感覺。
馮郎君這是……真正地沒有看低自己,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女子身份而有絲毫區彆對待。
馮永的目光最後落在霍弋身上。
霍弋神色有些複雜,感覺到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自己,倍感壓力。
“牧場所產的乾酪,事關南征大事,還望紹先以大漢江山為重,應下此事。”
馮永開口溫聲問道。
“既如此,弋豈敢不儘心?”
霍弋聽了馮永的話,心頭一鬆,感激地看了一眼馮永,連忙順著台階下來。
他是陛下的人,為大漢江山所謀,自是理所當然。
建興三年二月,大漢益州典農校尉馮永受大漢丞相所令,回錦城述職。
二月的錦城,已經春意盎然。
暖暖的日頭照在身上,讓窩了一個冬天的人感到暖洋洋的,極是舒服。
錦城外,小草露出了淺淺綠色,遠遠看去,如同一片綠色的毛毯,很是養眼。
這是一個踏青的好日子。
張星憶坐在馬車裡,撩起車簾,正看著這難得的春日景色,突然聽到一陣如急雨般的馬蹄聲,一個熟悉的人影騎著馬飛速地經過。
“咦?那不是關阿姊嗎?”
張星憶疑惑地自言自語了一句,“阿姊要去哪?”
關姬的身影剛遠去,張星憶又聽到身後響起了馬蹄聲,這回她有了準備,連忙探頭看去,隻見雙騎正一前一後就要超過馬車。
“趙家阿兄,你們這是要去哪?”
張姬一看到趙廣,再想起剛過去不久的關姬,心頭一動,連忙大聲問了一聲。
馬上的人一聽到喊聲,連忙“籲”了一聲,隻見俊馬一聲長嘶,兩個前蹄高高揚起,然後再重重地跺下,地上的泥土四濺後,一人一馬便穩穩地停了下來,顯出極高的騎術。
馬上的騎士轉過頭,不是趙廣是誰?
看到車窗裡露出的小臉,趙廣臉上露出意外的神色,“是四娘啊。你如何在此?”
“今日是個難得的好日子,閨中姐妹相約去錦城外踏青,”張星憶淺淺一笑,大眼彎成一抹月牙,“趙家阿兄這是要去哪?”
“哦,今日兄長要到錦城了,所以我要去迎接。”
趙廣隨口說道。
“兄長?”
張星憶瞪大了眼,閃爍著莫明的光芒,“哪個兄長?趙家大兄何時離開的錦城?”
“非是大兄,而是馮家兄長。”
趙廣解釋道。
果然如此!
張星憶眼睛大亮,“馮郎君終於要到錦城了嗎?你們到哪去接他?”
“前方有一桃林,張家小妹可知曉?”
“自然知道,那桃林正是我與眾姐妹相約踏青之處。”
趙廣點點頭,說道,“過了桃林不遠,有一個亭子,我們打算在那裡等兄長。”
張星憶聽了,臉上的笑容再也掩飾不住,點頭道,“我知道了。那我就不耽擱趙家阿兄了。”
趙廣聽了,頷首示意一下,一揚韁繩,很快又遠去。
“車夫,趕得快些。”
待趙廣走後,張星憶下令道。
“娘子,我們不去桃林了嗎?”
同坐在車裡的侍女深知小娘子心意,不由地問了一聲。
“誰說不去?不去桃林還能去哪裡?”
張星憶看了侍女一眼,“和她們約好的事情,如何能說不去就不去?”
趙家阿兄不是說了麼,他們等馮郎君的地方就在桃林前麵不遠,所以馮郎君肯定會經過桃林。
阿母說了,女子要矜持呢,不然會讓男子看不起。
自己又沒理由前去接馮郎君,踏青巧遇才是最好的理由呢!
可是想起前頭騎馬過去的關家阿姊,張星憶卻是有些氣悶,哼了一聲,掀起車窗,又催促了一聲,“再快些,怎麼這般慢?”
錦城外的那一片桃林,乃是錦城有名踏青好去處。
此片桃林還有一個來曆,說是當地的主人喜好讀書,每讀到快意情不能禁,或者遇到不求所解之處,總是會拎起鋤頭,挖坑種上幾棵桃樹。
久了久之,這桃樹林就越發大了起來。
每到春日,桃林滿是粉的,紅的桃花,好看之極,如同仙境,所以錦城的小郎君小娘子,皆喜歡去那裡踏青。
張星憶以前沒必要去那裡踏青,今年是第一次。
即便是她心裡彆有所思,但當她看到那一片紛紛落落的桃花,仍是禁不住地愣了一下神,嘴裡驚歎了一聲:“沒曾想竟有此等美景!”
“我沒騙你吧四娘?”早來一步的閨中姐妹笑嘻嘻地拉著她的手,轉身看向那一片桃林,眼中有止不住的迷醉之色,“前年我第一次見到此等美景,差點就不願意回錦城,隻願日夜守著這桃林就足夠了。”
張星憶失笑道,“平日裡說你癡,果是沒錯。”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美矣慕矣……”
不遠處有人在念句,聲音很是大聲,飄了過來。
此句是改自《詩經》裡的《桃夭》,表麵是在說桃花,但實際卻是在講女子出嫁之事。
張星憶這邊就有女子在輕笑,眼睛瞟向不遠處。
那裡正有一群公子郎君,或吟句,或闊談高論,極顯才學之事。
也有女子看了一眼張星憶,隻見她不知是沒聽懂還是沒聽到,眼睛隻顧看向那紛紛而落的桃花,眼中再無他物。
“二姊才高,為何讓那男子專美於前?”
眾女有人說了一句。
“就是就是,二姊也來一句,把他壓下去。”
女子聚在一起,膽子不比男子小,當下便七嘴八舌地說道。
被稱作二姊的女子自矜一笑,也不客氣,便高聲說了一句,“園有桃,其實之肴,蓋亦勿思。”
此句同樣是改自《詩經》,不過卻是《園有桃》,意思是桃子雖然鮮美,但不是你所能吃得到的。
此話一出,那邊頓時嘩然,如何肯服氣,當下又有人高聲念了一句。
這邊也不肯低頭,又有人回了一聲。
於是你來我往,漸漸熱鬨起來。
張星憶隻是初識文墨,雖然那邊大半有人是衝著她來,可是她卻是半句也對不上,甚至有些句子如果不是有人給她翻譯出來,隻怕她連對麵說什麼都不懂。
當下隱蔽地撇了撇嘴,心道這些人當真沒意思,淨說些讓人半懂不懂的話。
這般想著,又不禁想起心裡那個人所寫的文章,心想還是馮郎君厲害一些,寫出的文章就算是絕世佳文,還能讓人讀得懂。
這般想著,眼睛就不禁往路的那頭看去,心道怎麼還沒來?
“四娘在看什麼?怎麼老是往那邊看?”
有人注意到張星憶的目光,不禁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