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讓從南中過來的老兵和家屬先住山洞,除了莊上暫時沒有地方給他們住的原因以外,馮永其實還有更重要的一層心思在裡麵。畢竟這些人都是從戰亂之地過來的,這年頭,天災很可怕,**更可怕,但最可怕的是瘟疫。一場瘟疫下來,方圓千裡不見人煙那裡最正常不過的事情。而戰亂之地往往就是瘟疫的發源地,讓他們住山洞,觀察幾天,也是一種必要手段。
至於山洞那邊的僚人會有感染的可能媽的反正你們也是從南中那邊死裡逃生過來的,大家老鄉見老鄉,就不要計較那麼多了。
跟著漢代的土著們呆久了,馮永覺得自己的世界觀正逐漸崩塌,或者說是正在被古代的土著們重新改造。
唉,我的意誌力還是太薄弱了,沒能堅持自己人人平等的原則,馮永心裡感慨成分。
自己站在地頭意思一下的的時間應該夠長了吧?估算了一下時間,馮永覺得自己已經儘到吉祥物的義務了,正要去樹蔭下歇息一會。哪知剛轉身,就看到十來個人下了官道,正向自己這邊走來。
一直站在自己身後的王訓突然炸了刺一般,猛地竄到馮永的左側前方,死死地盯著前麵的來人。趙廣反應慢了一步,也突然越過馮永,有意無意地把他的半個身子擋住,同時可以感覺到兩人的身體已經緊緊地繃了起來。
有古怪?兩人的反常讓馮永一下子吊起心來,這裡可是cd,算得上是蜀漢最安全的地方了,不會出什麼事吧?
那些來人意料之外地遠遠就站住了,為首的一人拱手施了一禮,揚聲道:“前方可是馮莊的馮郎君?”
聲音不大,可是卻帶著一股讓人不舒服的凝澀,讓馮永有些心神不定,仿佛有人在心頭猛敲了一錘。
王訓的聲音有些微微的顫抖:“那些人身上全是血腥味,兄長要小心。”
馮永心頭閃過一絲明悟,開口道:“小子正是馮永,不知老者是何人?”
“那便是找對人了。”為首的老者話裡帶著些許討好的笑聲,“可當不起馮郎君的老者之稱。老夫等人正是聽了李郎君之言,從南中過來投奔馮郎君的。”
明白了,剛才還說著呢,人就到了,原來他們正是與李遺談好的退伍老兵。
“好了,自己人,不用緊張。”馮永拍了拍擋在自己前麵的兩人,示意他們讓開。同時心下有些感動,王訓能挺身而出不算出人意料,沒想到這趙二哈看著平時哼哈不著調的,竟然也能把自己擋在身後,看來自己做人還不算太失敗。
確認過眼神……哦,不是,接過對麵遞過來的信,確認是李遺寫的。看完後馮永把信紙團在手心,數了數麵前的這行人,隻有七個,連十個都不到,而且看上去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些殘缺。最輕的是從手腕那裡斷了個手掌,最重的是少了個胳膊,看來都是貨真價實的老兵,可是為什麼連一個家屬都沒有?當下便奇怪地問道:“怎麼才你們這點人?”
為首的老頭渺了一隻左眼,從額頭那裡有一條長長的疤痕一直劃到嘴唇邊上,隻見他帶著些許卑微的笑:“回郎君的話,老夫這些人都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爛人,連家人都被老天收了,偏偏給咱自己留了口氣,沒那般多累贅,帶個嘴就過來了,所以先提前過來給馮郎君報個消息。剩下的那些同袍,都是拖家帶口的,要收拾東西,所以就慢了些。”
這老頭不說話還好,一說話的時候,臉上的傷疤如同一條紅色的肉蟲在不斷地蠕動,平白添了幾分恐怖。
雖然對方已經儘量放低了自己的身份,可是馮永站在大日頭下,仍然感覺到一股冷森森氣息,這種氣息馮永以前隻在部隊的時候見過。
當時部隊裡有一個大校,經常一個人獨來獨往,都是遠遠地避開人群,更沒見他跟什麼人說過話。有一次馮永獨自一人走在營地裡,剛好遇到那大校迎麵過來,自己給人家敬了一個禮,當那大校還禮時,隨意掃過來看死人一般的眼神,以及全身上下那種沒有一點活人味道的氣息,讓馮永差點兩腿發軟邁不開腳。
後來聽人家說,那是自衛反擊戰下來的老兵,聽說當年還是個狙擊手,得過戰鬥英雄的稱號……
王訓是在沙場上拚殺過的,估計是覺察到了這些老兵的殺戮之氣,所以才說他們身上有股血腥味。反正在馮永眼裡看來,他們身上穿的衣服除了臟一些,破一些,倒是沒發現有什麼可疑的紅色。
這些老兵說話半真半假,提前打招呼估計是真的,但更多的恐怕是存了過來打探情況的心思,畢竟遷首都戶口,還包吃包住包給家屬找工作這種好事,怎麼看怎麼有些可疑首都外十環也是首都地界不是?所以他們應該是過來探路的,看看馮永這邊是不是真心收留。
要是發現被騙了,他們幾人沒家人拖累,來去自由。可那些拖家帶口的同袍們一但離開了自己熟悉的地方,想要再回去可就難了,看來都是些老油條。
馮永也不說破他們的這點小心思,點點頭道:“原來如此。不過大夥來得可能有些不是時候,這些時日正是地裡忙活的時節,莊上人手不夠,這新房子還沒蓋好呢,隻能先委屈大夥住莊後那山洞裡。等這陣子忙活過去,大夥再齊心把房子建起來。還望老者不要覺得是小子故意怠慢。”
馮永強忍著心裡的不舒服感,這幫人,身上那股死氣真的是太重了,
“無妨無妨,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家夥,能有個住的地方就是老天眷顧了,哪裡還敢要求太多。”老兵的態度放得很低,看了看馮永有些蒼白的臉,又退後兩步,自嘲道,“都是手上沾滿了人血的,身上的晦氣重,衝撞了郎君,還望郎君莫怪。”
“不怪不怪,是小子太孱弱了,受不住老者這英雄氣,慚愧慚愧。”
當下便喊管家過來,叫他帶著這些人去早就準備好的山洞那邊。然後就急衝衝地拉著趙廣王訓兩人跑回府裡,把手裡一直團著的信紙扔灶裡燒了,然後叫人燒上開水,再去折了些柳枝放到水裡泡上,最後三個都脫得赤條條地全泡到大水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