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外麵風很大,狂風刮的整個小鎮搖搖欲墜,陳舊的窗簾瘋狂撲打牆壁,黃白牆灰擁風而落。
季溪呈站在床邊,暗淡光線與指尖上夾著細煙的嫋嫋白霧交混,融合。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淨白的指尖微微發青,她才回神,抬手關上了窗戶。
風這麼大,可能要下雨了。
電話鈴聲此刻響起,成為這個空間裡唯一的聲源,季溪呈愣了一會兒,然後起身按了接聽:
“你先下來吧,我退完房了,他媽真是倒大黴了,這麼貴的旅店就這麼破。”
“哎……哦喲 ,我忘了那包還在洗手間,幫我拿上哈。”
“好。”
季溪呈應完對方就掛了電話,對麵傳來幾聲雜音,季溪呈猜測李迦楣應該是詢問其他住處去了。
不然他兩今天晚上注定睡大街。
季溪呈起身去洗手間,涼水流過冰冷的指尖竟然都帶了些許溫度,她蹙了蹙眉,莫名有些焦慮。
她捧了把水潑在臉上,試圖把煩躁的心情壓下來,結果於事無補,水滴劃過她白哲的脖頸打濕了襯衣,季溪呈垂眸看著顏色逐漸變深的灰色布料。
記憶深處的畫麵與此時重疊,貼著往事的時空標簽就像有了倒刺,刺痛了一個曾在冷風中迷失的人。
“你看吧,我都說了叫你不要去,風這麼大肯定要下雨呀,傘不拿一把,衣服濕了感冒怎麼辦。”
這是……很熟悉的聲音。
熟悉到寥寥一次歎息季溪呈就可以知道是誰,儘管她現在一直強迫自己封鎖那段記憶,可總有些與回憶重疊的東西會告訴她:
你放不下也釋懷不了。
垂眸那團濕漬,感覺空蕩蕩的,連同在荒蕪處封塵已久的心臟一起,都空了太久了。
“可以下來了。”
手機一震,剛散漫開的霧霾瞬間清醒,季溪呈隨意扯了幾張紙擦了擦手,微微停頓,自嘲一笑,去房間拎起的包轉身準備下樓。
她們是來拍素材的,剛剛打電話的是李迦楣,與她一樣是自由攝影師,兩人計劃去延城拍一組主打各種花的冬景圖。
“我剛重新訂了一家,不過要開車一個小時左右。”
李迦楣攏了攏大衣,遮住了裡麵藍白色吊帶,五官在暗淡光線下顯的明豔動人,
說完她便坐上了駕駛座,季溪呈坐後麵拿出了電腦準備修一修今天拍的圖。
“唉,好想我男朋友。” 李迦楣癟癟嘴,略微歎氣說。
“你對象人呢?”
季溪呈啟動車子,單手轉著方向盤,等車開在單路上了,她轉頭看了看林迦歆的位置,沒注意,抬手捏了捏鼻子,有些尷尬的問了一句:
“你對象不是把你綠了嗎。”
“男人嘛,都一樣。”
“……”
“不愧是你,這也可以,要不是……”
季溪呈丟了兩粒口香糖放嘴裡,繼續說道:“你是海王,聯係列表裡不缺同時搞戀愛的。”
她接著又說:
“唉,你可以說原諒我不行。”
季溪呈嚼口香糖的時候分神看導航,座位後的攝像機一動就響,跟著導航才自動連上信號。
“幾年了,人都看不見,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你說林迦歆,哼,我們這一路你都講好多次了,能不能給我們直女一點空間。”
林迦歆比李迦楣小,說來她兩名字一樣的才是好朋友,季溪呈算後麵加入的:
“要不是我跟著你她放心,才不會這麼隨便把她的初戀情人丟的這麼絕情。”
“你不也,也算另一個好閨蜜。”
李迦楣蓋上口紅,做出了一個小醜的表情回應。季溪呈氣息淺的嗯一聲也不管李迦楣聽沒聽見,她又不是自己真正想要交談的人,兩人在林迦歆走了以後,雖然時常在一起,但是也沒林迦歆和李迦楣以前的閨蜜情熟。
她和李迦楣在原地等她,儘管到現在都毫無訊息,關於她的話題最後結尾都是自作自笑罷了。
他們二人繼續向前,這個地方除了樹沒啥人家,零零落落的,一戶隔老遠才有下一戶的影子。
他們最後停在一家人的門口,林迦歆大方張揚的揮了揮手,叫人家開門納客,說她們遇到鬼打牆迷路了,住宿費什麼的好談。
最後,她兩成功以剛剛的三分之一的價錢有了睡覺的地方。
是夜,季溪呈在被窩裡點開手機,主人家給他們使用被子蘸著陽光,有股麥香的好吃的味道。
她覺得林迦歆這個人的性子摸不定,她隻想當偷偷瀏覽的過路人,她點開一款聊天用的APP,在裡麵翻找一個黑白頭像的聯係人。
雖然看上去是小號,但是可以看出把頭像換成表情包的這個人對季溪呈至關重要,因為它排在置頂。
界麵停留點亮在四葉草。
她把林迦歆的小號留著,但是沒有因為在這個小渠道傾述她未變的愛戀,她想堂堂正正的,去撈起她記憶裡的她而不是改變。
籠統的說,季溪呈還是害怕的,她惶恐一切可能發生的因素,比如想現在的自己一樣,她怕林迦歆改道,又壓抑不住她心裡越來越的焦慮。
她改道想著調解自己的情緒,於是看了看手機裡她和李迦楣一起拍的照片;她大多拍的樹枝,縱影交錯,盤纏在一塊,和大小有模樣的石頭。
季溪呈拍照片不在於去一個地方出一張,所以她的工作在這個時候比李迦楣輕鬆很多。
她翻完黑色的相機又打開ccd,把她兩一張拍立得打印下來,想著明天,但是手上又隻有閒下來了。
延城的花要等到冬天最受歡迎,白梅和紅梅相繼以各色已被春天暈染的花朵為背景,即將開的豔、美。
他們要緩緩,等這個地方的溫度往上一點了,大概二月份到三月就正式要工作了,她們被預約進了一個劇組,到時候就忙起來了,季溪呈沉默的想了想還是到了忙的時候才會不去惦記這個賬號。
她修完照片,已經淩晨一點了。
她拉開門簾,走出去時腳上被泛起的雨意搞的冰涼,移步過去時她發現有個大門的門口可以看月亮,她起身走過去,木質的地方發出輕輕的聲音。
她又想抽煙了,可是沒有火,對於此刻來說,好像也沒辦法找火,前麵有一片樹林。
惦記著在屋子裡睡的香的李迦楣的安全,她坐了坐就回去了,路上著了點涼,進去以後將主人家倒的水喝了作罷。
回屋子裡一陣暖意,李迦楣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來了,在門口打電話,季溪呈踱步過去,聽見李迦楣情緒激動的在爭辯什麼,第二天她才知道昨夜是在和她爸吵架。
李迦楣請假了,現在就季溪呈一人。
季溪呈第二天就趕早出去了,路過的樹林一陣響動,她乍眼一看,發現了一隻掛在樹上的小猴子,那可是珍稀動物金絲猴,季溪呈認得。
以前大學的時候,她和她前女友林迦歆去動物園打工,林迦歆和她一起照料一隻大熊貓,圓滾滾的熊貓一爬在樹上,林迦歆要被季溪呈抱著才夠得著。
她昨天想太多林迦歆了,有些不對勁,她看到小猴子躍走了才反應過來自己在乾些什麼,連忙看向前麵,有一輛蘭博基尼對著她的奔馳閃燈。
季溪呈想轉路可是這個地方沒法,她隻好退回去,一直退到分叉口才解決兩車相碰的局麵。
對麵車從她身邊開走的時候,前麵的開窗算給季溪呈打了個招呼,季溪呈應下,後座在季溪呈沒看見的地方,有一個女子正在低頭玩手機。
季溪呈到達延城的觀光區時,已經是正午了,她隨便看了看路過的花朵,鶯鶯燕燕的,好一翻熱鬨,顏色有深有淺,季溪呈喜歡的,莫過於還是月季花。
她泡了杯綠茶在旁邊的座子上調整相機,季溪呈穿著簡單,一件下方開口有帶子的短袖,隨便摟的頭發,她的腰部不細,正常大小,配上一部相機顯得格外年輕清秀。
一旁靠近噴泉花束的地方轉過來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人,他自我介紹是剛剛開車路過的,他臉上眉毛上方有一處傷疤,穿的較為正式又新中式的黑色衣服,看起來麵料極好。
“幸會,季溪呈。”
季溪呈習慣了應酬的方式,現在站起來表示打招呼,姣成武眉開眼笑的看著這個剛剛的女司機,從手裡遞過去一根上好的香煙。
季溪呈客氣的接過,兩人交談甚歡。
“姣成武,幸會,來這邊等人,估計要待個兩三月,你呢。”
季溪呈見他說話喜好斷續,約莫是搞統計方麵工作的。
於此,兩人一來二去便熟練了。姣成武走的時候還想著邀請她去吃飯,結果季溪呈就一個人,還開著車,一方覺得對對麵不尊重,一方放不下車,所以兩方原地分彆了。
姣成武看上去和聽聲音,是去過國外的人,手上戴了戒指,年輕的已婚男人。
季溪呈喝著這個地方的淡茶,嘴裡綻開幾分甜味,清香又甘甜,似雨露。
季溪呈記得,那個時候在姣成武走以後,她對姣成武的好感就沒多大,更有些下意識的警惕性,她看見,姣成武懷裡的手機,和做成紐扣上的針孔攝像頭。
季溪呈見過這些東西,自然比正常人反應要快,還有那輛車上縫隙裡的深厚的灰,他口說是途經此地,實則這個地方根本交通不便。
她覺得這個地方的來人有並不單純的目的,要趕快走,季溪呈想,她覺得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