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根摸了摸下巴,“莫紹雄是誰審問的?”
“是我。”
尼根望向邁克爾·傑特,“你對他的供詞有把握嗎?”
“我覺得他撒謊的可能性不大。“
尼根點點頭,他經驗豐富,從邁克爾·傑特的語氣和態度可以看出很多東西。
“襲擊粵來越好餐廳老板娘的殺手呢?”
“已經脫離了危險,我派人給他做筆錄了。”邁克爾·傑特答道。
尼根沉吟了片刻,“雇傭殺手的人,很可能也是殺死周天成的人。
邁克爾,你應該重視起來。”
邁克爾·傑特從尼根語氣中聽出了不滿,趕忙說道,“我明白了,我現在就去醫院親自審問他。”
“很好。”尼根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望向一旁的盧克,“你也去醫院,再給莫紹雄做一份筆錄。”
“ok。”盧克點點頭。
“很好。
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夥計們,機靈點,動起來。”
尼根沒有明確表達出對邁克爾·傑特的不滿,但這麼安排,已經能看出很多問題了。
……
一輛雪佛蘭suv內。
盧克坐在副駕駛室內,露易絲在駕駛室開車。
“你剛才看到邁克爾的臉色了嗎?就像是剛從非洲旅遊回來。”露易絲笑道。
“你不喜歡他當組長嗎?”
“no,我隻是覺得很有趣。”
“嗬嗬。”盧克笑了笑,女人的嘴。
露易絲瞥了盧克一眼,“與他相比,我覺得尼根更看好你。”
盧克一挑眉,“你也是這麼想的嗎?”
露易絲聳聳肩,“我怎麼想並不重要,這件事又不是我能決定的。”
盧克笑笑沒說話。
有些位置,並不是領導安排了,就一定能坐穩。
假如刑事偵查部的探員都認可邁克爾這個代理組長,盧克即便空降為組長,也未必能獲得他們的信任,這個職務也不好坐。
相反,如果探員們不認可邁克爾·傑特,那麼盧克的空降就會容易很多。
當然,盧克目前沒打算空降為刑事偵查部的組長,做刑偵顧問就挺好的,清閒,偶爾撈個外快。
即便他返回洛杉磯,也可以繼續利用這個身份。
很快,兩輛佛波勒的汽車開進了醫院。
盧克下車後,看到邁克爾·傑特在前麵等著,兩人在院子裡聊了幾句。
邁克爾·傑特對盧克的態度倒是沒有改變,估計他心裡也清楚,能不能去掉代理兩個字還得看他自己的能力。
如果他能力不夠,即便沒有盧克,尼根也會找人代替他。
而且,從彼此的接觸來看,他也能感覺到,盧克沒有跟他爭位子的想法。
與邁克爾·傑特分開後,盧克帶著露易絲去了莫紹雄的病房。
“冬冬。”
露易絲象征性的敲門,推開走了進去。
莫紹雄依舊被拷著四肢,微微抬頭,麵無表情的看著盧克和露易絲。
盧克笑著打招呼,“夥計,恢複的怎麼了?敢不敢再跟我打一次。”
莫紹雄撇撇嘴,“我練的是殺人技,不會擂台的那一套把戲。”
盧克提醒,“我這個人心眼小的很,你說話最好小心點。”
“你們有什麼事就直接說,不要打擾我休息。”
盧克笑了笑,“我今天來的目的很簡單,想問問你要不要見妻子和女兒最後一麵。”
莫紹雄皺眉,“你們要殺了我?”
“no,你的妻子和女兒要被遣送回泰國了。”
“fuck!那個叫邁克爾的家夥答應過,會幫我老婆和女兒解決身份問題,不會讓她們被遣送回國。
為什麼他說話不算數,這就是你們佛波勒的作風嗎?”
“嘿,彆惡人先告狀,說話不算數的是你。
你撒謊了,把邁克爾探員害慘了。
他現在恨不得把你扔進大西洋裡喂魚。
看你這個態度,應該是不想見妻子和女兒了。
明天一早她們就會登上返回泰國的飛機。”盧克起身作勢欲走。
莫紹雄臉色大變,急忙喊道,“嘿,不要走。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盧克試探道,“鄭拉恭是紐約警局的線人,他根本沒有讓你殺死馬建生。
你撒謊了。
要為此付出代價。”
“上帝呀。”莫紹雄露出懊惱的神色,“我很抱歉,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給你什麼機會,再騙我們一次的機會?”
“no,我絕對不會撒謊了,我發誓。
隻要你們能給我妻子和女兒身份,讓她們留在紐約,我保證不會再撒謊了。”
“看著我。”盧克用手指指著他的雙眼,一字一句的問道,“誰讓你殺了馬建生?
你隻有這一次機會了,不要再撒謊。”
“周天成。”
“他什麼時候下的命令?”
“1月22日。”
“你見過他嗎?”
“是的。”
“最後一次見周天成是什麼時候?”
“1月24日淩晨殺死馬建生後,他把剩餘的雇傭金交給我。”
“之後,他還跟你聯係過嗎?”
“沒有。
如果你們不相信,可以問周天成。”莫紹雄搖頭。
盧克盯著對方,沒有看出撒謊的跡象。
“周天成已經死了。”
“什麼時候?“
“1月24日晚上,你知道是誰殺了他嗎?”
1月24號晚上,周天成去粵來越好餐廳打包飯菜,按照法醫的推測,他的死亡時間很可能是1月24日晚上十點到25日淩晨六點之間。
因為屍體腐爛的厲害,所以很難再精確。
“我不知道。
我發誓,1月24日淩晨後,我和他沒有再接觸過。
他的死與我無關。”
盧克在本子上記錄後,繼續問,“他為什麼要殺馬建生?”
“滅口,馬建生是他的會計師,清楚他的財務和資產狀況,他擔心馬建生會出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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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馬建生不出賣他,也會被其他勢力盯上。
所以他必須乾掉馬建生。”
“你怎麼認識周天成的?”
“我們很早就認識了,在東南亞的時候還一起打拚過,隻是後來他去了大馬,而我來了紐約。
他成了赫赫有名的賭王,而我隻是一個見不得光的殺手。
我們重新聯係上了,他知道我的本事,想請我做事。
我原本打算拒絕的,但他拿出很多錢。
而這也正是我需要的。
我同意了。”
“他怎麼把錢給你的?”
“現金,第一次見麵就給了我五十萬美元。
用一個行李箱裝著,說是給我的見麵禮。
我很少佩服一個人,但那一刻,我確實被他征服了。
沒人不喜歡這樣的老板。”
“之後他又給了你多少錢,怎麼支付的?”
“一百萬美元。
1月24號淩晨,在唐人街的一條巷子裡,他把尾款交給我。
我們兩清了。”
“你將周天成給的一百五十萬美元贓款藏在哪了?”
莫紹雄長歎了一聲,“唐人街亨利銀行,私人保險櫃。”
盧克記下地址,換下一個問題,“你認識周天成的老婆嗎?”
“很多年前在東南亞見過。”
“最近見過嗎?”
“沒有。”
盧克拿出襲擊老板娘槍手的照片,“你認識他嗎?”
莫紹雄搖頭,“不認識。”
盧克又在筆記本上劃了一筆,詢問最後一個問題,“鄭拉恭在哪?”
“我不知道。”
“彆撒謊,你肯定知道。
上次,佛波勒探員邁克爾·傑特給你做筆錄,你說是鄭拉恭派你殺的會計師馬建生。
如果你不知道鄭拉恭出了事,不可能誣陷鄭拉恭是幕後主使,否則,他一旦被佛波勒抓到,你們的供詞對不上,就知道你撒謊了。”
莫紹雄麵色凝重,過了片刻說道,“他死了。”
“怎麼死的。”
“我不知道,是周天成說的。
他說鄭拉恭是臥底,出賣了他的行蹤,就把鄭拉恭殺了。”
“是周天成親自動的手?”
“我不知道,也可能是那個姓宋的小弟,周天成很信任他,讓他幫忙打理紐約的事。
反正與我無關。
鄭拉恭是我的老大,我做不出殺死他的事。”
“鄭拉恭的屍體在哪?”
“我不知道。”
盧克微微蹙眉,在本子上標記了一下,他感覺莫紹雄可能在這個問題上撒謊了。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沒有。”
“ok,明天早上你的妻子和女兒會登上回泰國的飛機,佛波勒會代表你送她們一程。”
莫紹雄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盧克,“你卑鄙這個騙子。
你答應過讓她們留在紐約。”
盧克語氣嚴肅,“你也答應過,不會撒謊。
是你違反了咱們之間的約定。”
莫紹雄搖頭,“我沒撒謊,我說的都是真的,是周天成讓我殺了會計師。”
“我問的不是這個。
誰殺了鄭拉恭?”盧克起身,作勢欲走。
莫紹雄語氣堅決,咽了咽口水,“我不知道!”
盧克等了一會,他依然沒有改口,隻能和露易絲一起出了病房。
“你確定他撒謊了?”
“是的。”
“為什麼我沒看出來?”
盧克指了指胸口掛著的證件,“這就是為什麼我能當顧問,而你不是。“
“你一直都這麼自信嗎?”露易絲聳聳肩。
“你有不同的看法?”
露易絲望著病房,“雖然和莫紹雄接觸的不多,但我能感覺到,他很愛自己的老婆和女兒。
你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他為什麼還要撒謊?”
“我沒說他不愛自己的老婆和女兒。
但他可能更愛自己。”
露易絲雙手抱胸,“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以我的經驗看,關於會計師的死,莫紹雄並沒有撒謊,應該是周天成指使他殺人。
但在鄭拉恭的問題上,他撒了謊。
先去跟邁克爾會和,看看他那邊的審訊是否有進展。
比對兩個嫌疑人的口供,或許能有新的發現。”
盧克通過微表情分析判斷,莫紹雄的證詞有真有假,這也是很多犯人慣用的伎倆,避重就輕。
執法機關有多少證據,他承認多少罪名。
期望他真心悔過,將自己所犯的罪行一股腦的說出來,根本不現實。
執法機關需要找到切實的證據,才能判斷哪些是真,哪些是謊話。
證據為王。
兩人走到殺手的病房門口,邁克爾·傑特也剛好從病房裡走出來,對著盧克問道,“審訊的怎麼樣了?”
盧克掃視四周,“換個地方說吧。”
露易絲提議,“我們去騷擾一下阿米爾,可以借用他的病房。”
邁克爾·傑特笑道,“好主意,他住的是單間。
但我們不是騷擾,而是探望。”
眾人來到阿米爾的房門外,“冬冬。”
“請進。”
阿米爾正在剝橘子吃,“嗨,你們都來了。”
“是的,我們來看看你恢複的怎麼樣?”邁克爾·傑特坐到病床旁,從盤子裡拿出一個橘子,
“你過得還挺瀟灑嘛。”
“我寧願不瀟灑,在這裡無聊死了。
嘿,你們審訊的有結果了嗎?”阿米爾好奇的望著眾人,
“說出來聽聽,我的腦子都快生鏽了。”
盧克將莫紹雄的口供敘述了一遍,說道,“雖然他改口了,但以我的經驗看,他依舊沒有完全交代。”
露易絲猜測道,“會不會是莫紹雄殺了鄭拉恭?所以他在這個問題上撒了謊。”
“現在還無法確定,誰又會主動往自己身上攬罪。
這得靠我們自己去調查。”
阿米爾.汗問道,“那為什麼不繼續審訊?”
“莫紹雄算是個專業殺手,原本就沒有留下太多的證據,我們手裡的籌碼太少。
沒有拿到新證據前,再審訊也是無濟於事。
我們首先要證明他撒謊了。”
盧克說完,又望向正在吃橘子的邁克爾·傑特,“那個殺手交代了嗎?”
“是的,他叫巴頌,美籍泰裔,是宋金寶找來的殺手,定金二十萬,得手後還有三十萬美元。
宋金寶給了他一個專門用來聯係的預付費手機。
1月27號那天,宋金寶打電話讓他殺掉陳悅,還給他發了陳悅的地址和照片。
原本,還有一個同夥負責開車接應他,但這個倒黴蛋被你開槍擊傷了,連跑的機會都沒有了。”
露易絲左手抱胸,右手支著下巴說道,“又是宋金寶,看來這個家夥在桉件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盧克說道,“莫紹雄說他在1月24號淩晨見過周天成,1月24號晚上周天成被人殺害。
宋金寶又雇傭人將陳悅殺掉。
現在看來,這起桉件隻有宋金寶還安然無恙。”
邁克爾·傑特猜測道,“宋金寶是周天成留在紐約的心腹,他應該知道周天成在紐約有哪些產業。
他會不會乾掉周天成,將那些財產據為己有。”
盧克讚同道,“我也覺得有這種可能。
這與莫紹雄的口供也是吻合的,宋金寶應該一直在周天成身邊。”
邁克爾·傑特舉起右手,跟盧克擊掌。
露易絲笑笑,“你們兩個這算什麼?惺惺相惜嗎?”
“嘿,夥計們,這還有一個人。”阿米爾.汗對於自己被忽視有些不滿,“你們要不要聽聽專業的分析?”
邁克爾·傑特打趣,“這裡有叫‘專業’的人嗎?我怎麼不知道,嘿嘿……”
阿米爾.汗聳聳肩,“這一點都不好笑。
真的沒人在乎我的分析嗎?”
邁克爾·傑特笑道,“夥計,彆著急。你現在還是病人。
說說看,我們洗耳恭聽。”
阿米爾.汗清了清喉嚨,“首先,周天成是個賭王,能在某個領域達到巔峰的人都有過人之處。
ok,我直接說吧,我不認為他會被自己的心腹乾掉。
我的意思是說,他要麼特彆信任這個心腹,要麼是有所防備。”
邁克爾·傑特說道,“但宋金寶確實雇人槍殺周天成的前妻陳悅。”
“你也說是前妻了。
周天成和陳悅已經離婚,而且關係並不好,這麼多年都沒有來往。
宋金寶雇傭人殺死陳悅,不代表他背叛了周天成。”阿米爾.汗越說越激動,比劃著手勢,
“從現有的資料看,陳悅對前夫周天成一直心懷恨意。
所以才會離開身家豪富的丈夫,寧願隱居在唐人街過平澹的日子。
她和女兒過的還不錯。
突然,周天成又闖入了她們的生活,破壞了她們的安寧。
陳悅有沒有可能新仇舊恨用上心頭,直接乾掉了周天成。
而宋金寶雇傭殺人是在給自己的老板報仇!”
阿米爾.汗越說越起勁,總結道,“我覺得完全有這種可能。
以我對陳悅人生經曆的分析,她並不像自己說的那麼無辜。
很可能是個隱藏很深的黑寡婦。”
邁克爾·傑特拍了拍巴掌,“分析的不錯,隻是暫時還缺少證據。”
阿米爾.汗反問,“那你的分析有證據嗎?”
“嗬嗬。”邁克爾·傑特笑笑,望向盧克,“李顧問,你怎麼看?”
盧克微微搖頭,沒有回答。
同時,腦子裡也在思考阿米爾.汗的推測。
陳悅殺死周天成,宋金寶雇傭殺手除掉陳悅,這不是不可能。
但盧克覺得阿米爾.汗分析的作桉動機有些不足。
通過和陳悅的接觸,盧克感覺她是一個成熟的女性,不會因為過去的仇恨輕易殺人,她還有個女兒要撫養!
如果真要殺人,也肯定是為了自己和女兒的安危和利益。
周天成將財產隱藏在其他人名下,這個其他人會不會也包括陳悅和女兒。
現在周天成這棵大樹倒了,很可能也會牽連到陳悅和女兒陳寧。
陳悅會不會為了自己和女兒的利益先殺掉周天成,這樣周天成隱藏的財產就徹底屬於她們了。
盧克斟酌片刻,覺得這種可能是存在的。
不過,周天成也不是笨人,如果他和前妻糾葛這麼深,不可能不防備。
按照阿米爾.汗的推測,周天成對手下宋金寶有所防備。
又怎麼會完全相信前妻?
而單憑陳悅一個人,很難在周天成有防備的情況下,製服對方、審問對方、殺掉對方。
她應該還有個幫手。
而這個幫手很可能是宋金寶。
宋金寶長期在美利堅幫周天成打理資產,他是有機會和陳悅接觸的,沒準兩人早有默契。
周天成即便再聰明小心,被前妻和手下一起背叛,也很難不死。
至於宋金寶為何要殺死陳悅,大概率是想獨吞財產亦或者擔心被陳悅供出來。
如此一來,所有線索都指向了宋金寶。
或許找到宋金寶,就能找到周天成留下的巨額贓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