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 克俄斯也過來了。
這會兒白蘇正在和伊萊打鬨,具體來說,是他不知從哪兒摘了幾根狗尾巴草, 紮在一起, 做成一個又大又蓬的逗貓棒, 在逗變成雪豹形態的伊萊。
旁邊兩隻小老虎也想一起玩兒, 但一靠近, 就會被大雪豹呲著牙哈氣。
隻能委委屈屈地蹲在後麵,眼巴巴看著。
克俄斯有些看不過眼, 一手撈起一隻小老虎, 團巴團巴塞到了白蘇的懷裡。
白蘇一樂,把逗貓棒扔到一邊,埋頭,使勁吸了一口貓。
快樂的眼睛都眯了起來。
雪豹抱著逗貓棒啃了幾口, 把蓬鬆的小穗舔得濕答答的, 左看右看, 頗為嫌棄地扔到了一邊, 嘴裡嚷嚷著:“嘁,好沒意思。”
然後從白蘇懷裡把加比小老虎叼了出來, 按在地上梳毛。
見克俄斯的頭發披散著, 尾部還有一點濕潤,白蘇提議道:“我幫你重新紮個辮子吧?”
他把阿倫小老虎也塞到了雪豹的大爪子下麵, 然後起身, 走到一旁給兒童玩樂的低矮木屋前,微微抬起手臂,好叫克俄斯托著他的腋下,把他抱到屋頂上去。
過程中, 鞋跟磕到屋簷,不慎掉落。
白蘇也不著急。
正好克俄斯是側身的姿勢,他便把兩隻白皙的腳丫踩在馬背上,一邊給克俄斯紮小辮兒,一邊給他踩背。
白蘇新學了一個法式側邊麻花辮,剛好克俄斯的頭發長長了一些,編這種慵懶款的發飾應該會很好看。
半人馬青年的膚色比發色要深,再加上五官立體,輪廓深邃,這樣的長相本來是很有攻擊性的。
但在心愛的人類麵前,他變得溫柔又繾綣。
眼瞼微垂著,長長的睫毛在挺直的鼻梁上打上一層盛開著的陰影。
像是一個精致的bjd娃娃。
白蘇由衷地感慨道:“克俄斯,你真的長得很好看!”
“是嘛。”克俄斯不甚在意,“我覺得你更好看——但我會欣然接受你的讚美,並向神明祈禱,你會一直一直這樣看我。”
白蘇給他的發尾係了一個漂亮的暗結,又把麻花辮整體扯鬆了一點,左看右看,滿意的不得了。
他誇張地“哇”了一聲。
然後才笑著回答道:“當然,看羅比斯大臣的樣子,我相信到那個年紀時,你還是會很帥,還是會非常令我著迷。”
克俄斯被他誇得心花怒放,表麵上卻仍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他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鞋子,握著白蘇的腳,親自幫他穿鞋:“說到我父親,正好過兩天……”
話音未落,一道跳脫的男聲從屋後麵傳來:“白蘇!我尊敬的大農場主……”
是法裡亞。
比起梳著漂亮麻花辮的克俄斯,這個黑色皮毛、滿頭紅色臟辮的半人馬看起來實在不像是什麼正經公務員。
倒像是個小流氓。
“哦?你又換發型啦!”法裡亞顯然也看到了克俄斯那頭漂亮的法式側邊麻花辮,他繞著突然冷著張臉的克俄斯轉了兩圈,羨慕地說道:“是白蘇給你編的嗎?比小約翰的手藝還要好!”
小約翰是半人馬們常去光顧的那家武器鋪的新老板,之前,克俄斯和法裡亞曾在某個昏了頭的傍晚一起光顧那兒,並被忽悠著辦了張卡。
那是一次風騷的、出格的、令克俄斯不願意再回憶的糟糕的美容體驗。
“小約翰?”白蘇好奇道,“他是做美容美發的嗎?”
白蘇心想你們半人馬族可真潮啊,還有自己的專屬理發店。
“不是,小約翰是一家武器鋪的老板。”克俄斯解釋道。他顯然不願意過多地提及那個叫他無語至極的地方,於是又把話題拉了回去,問法裡亞,“你突然跑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離晚餐至少還有兩個小時,法裡亞這麼急匆匆地跑過來是要乾嘛?
法裡亞一拍腦門,趕緊說道:“白蘇,可以把之前你騎著克俄斯時的那套裝備借我一下嗎?”他憨笑了兩聲,有些不好意思,“我把麗莎惹生氣了,我想起之前她看到你和克俄斯玩的時候很是羨慕,所以想借來哄哄她。”
白蘇笑道:“當然可以。”
他告訴法裡亞,馬鞍和腰封都放在總服務台那。
怕法裡亞沒有克俄斯知輕重,還仔仔細細地交代了一遍這兩個東西的用法,畢竟法裡亞也是肩高不輸克俄斯的重型挽馬,麗莎要是一個不小心從馬背上摔下來,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馬場外不遠處就是沙坑和馬房,馬房裡麵有淋浴設備和……”
囉囉嗦嗦了一大通,白蘇最後總結道:“希望晚餐的時候,可以聽到你和麗莎對於這些器具的使用感受,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法裡亞一口答應下來,然後又風風火火地跑走了。
白蘇這才又看向克俄斯:“你剛剛想說什麼……”話音頓了頓,注意到男朋友依舊不太好看的臉色,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是有什麼不太開心的嗎?”
這一次,克俄斯沒有故意鬨彆扭,而是誠實地表達了自己的感受:“你把馬鞍和腰封借給法裡亞,我有一點不舒服。”
“這樣啊。”白蘇了然。
他一手拉著克俄斯的手,一手順毛一樣呼嚕了一把男朋友的後脖頸。
見克俄斯真的有被安撫到,他才溫柔地說:“那隻是一副試用品,等回頭,我改進好細節,再打一副新的、更好的,刻上你的名字,隻讓你專用好嗎?這一副我之後還會定做一些相同的款式,給以後來農場裡玩的客人們使用。”
克俄斯點點頭:“也刻上你的名字。”
“好。”白蘇快被吃飛醋的男朋友可愛死了,哪裡會有什麼不答應的?富甲一方的農場主表示,隻要能讓帥氣的男朋友開心,他可以答應一切合理的、不合理的要求。
和一個高大帥氣的幻想種談戀愛,白蘇才不要做小氣的、掃興的人。
肉眼可見的,半人馬青年的情緒重新高漲了起來。
他一頭紮進了黑發青年的脖頸間,摟著他的腰,撒嬌般地蹭了蹭,嘴唇劃過白蘇的鎖骨時,帶來一陣酥麻的癢意。
白蘇的心簡直不能更柔軟了。
救命啊!我的男朋友真的好純情的!
他是什麼男高中生嗎?一高興就抱一抱蹭一蹭的!
也太可愛了吧!
……
晚餐直接在露營區的天幕下麵,由白蘇擔任主廚,煮大鍋麵。
在場的隻有克俄斯和伊萊吃過。
因此,當一碗碗豌雜鋪蓋麵被端上小木桌時,場麵一度沸騰。
從老到少——
蘇珊太太的丈夫:“哦!我一直以為西大陸美食貧瘠,現在看來,是我狹隘了!”
說著,乾了一大碗。
蘇珊太太:“白蘇,親愛的,或許你願意同我分享這個醬料的配方?”
(白蘇笑著應允了。)
法裡亞:迅速吃完一大碗後,把腦袋伸進女朋友的碗裡。
麗莎:狠狠給了法裡亞一個爆栗,然後仔細品嘗。
奧林:“謝謝白蘇哥哥!”
(得到白蘇一個慈愛的摸頭。)
阿倫、加比:全程沒說過一句話,恨不得一頭紮進碗裡。
至於大美人伊萊,他在開飯前先去了趟馬房,變回人形,身上仍穿著之前白蘇給他的那套,繡滿細密手工蕾絲花邊的衣服。
他端得比誰都優雅,自己一個人占據了一張小桌,那些沒用完的蓋碼都放在他麵前,方便他隨時加臊子。
倒不是他不合群,而是蘇珊太太一家都知道了雪豹大爺愛撓人的毛病,又都像白蘇一樣,很喜歡這個漂亮直率的大美人,願意寵著他。
因此,伊萊成為了比兩隻小老虎地位更高的團寵。
白蘇依舊是和克俄斯一起,他們找了個能使白蘇坐起來和克俄斯一樣高朗的位置共進晚餐。
白蘇吸溜了一大塊麵皮,然後滿足地說道:“克俄斯,在我的家鄉有一句話。”
“什麼?”
“叫做‘戀愛總是溫馨的請客吃飯’。”
“說得很對。”克俄斯捧著個大海碗,表示讚同,“所以能否有幸邀請你,去我家吃飯?”
“去你家吃飯?”白蘇驚訝極了。
克俄斯笑著肯定道:“是的,下午就想和你說這件事了——我的母親,她一直想見見你。”
白蘇這會兒就開始緊張了,說話差點結巴:“見我?她知道我嗎?”
“知道的。”克俄斯提醒他,“還記得出發去燕麥小鎮前,我父親說的話嗎?”
——但我希望你能在出發前,和你母親聊一聊你的戀愛問題,兒子。
市政廳二樓的會議室裡,羅比斯大臣曾說過這樣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白蘇點點頭,他還記得。
“那天晚上,我告訴了我的母親,關於你的事。她很好奇,也很喜歡你。所以我想邀請你,來森林後麵半人馬聚居的山穀裡玩,順便和我的家人共進晚餐。”
白蘇被這突如其來的見家長的邀請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羞澀歸羞澀。
答應是必須要答應的。
他正打算應下,就聽到自身後傳來的清亮女聲:
“無意打擾你們的約會,但克俄斯,請把你的戀人借給我幾分鐘,幾分鐘就好。”麗莎揚了揚她那頭漂亮的金色卷發,含笑道,“我把法裡亞借給你,讓他陪你一會兒。”
不遠處,聽到自己名字的臟辮半人馬,愣愣抬起頭。
嘴角還掛著幾粒軟爛的豌豆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