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偵支隊, 當唐小明帶著王茜過來的時候,魏海已經認完屍,被武寧直接帶去了詢問室。雖然唐小明隱了身, 卻依舊需要開門才能進出,避免警局傳出鬨鬼的事, 陳輝專門下樓來接了他們,隨後一起進了詢問室。
陳輝走到武寧身邊坐下, 唐小明、王茜,以及隻有他看得見的司瑾書,則徑直走到牆邊停住腳步,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魏海。他兩眼通紅, 明顯是哭過, 神情中儘是悲痛和不敢置信, 還真看不出有什麼不妥。
王茜見魏海這樣,心裡也不好受,轉頭朝唐小明所在的方向看去,不滿道:“你們怎麼就揪著他不放?”
昨天唐小明早早就將王茜收進了鎖魂袋, 他和司瑾書重回她家的事, 她並不知情。
唐小明僅是瞥了她一眼, 並沒有回答,因為他與王茜不同, 隻是隱身,說話還是會被聽到的。介於這件事中有妖參與其中, 他們也不清楚魏海的底細, 未免他察覺異常,唐小明並未給他們開天眼,所以聽不到王茜說話。
“他身上沒有妖氣, 也沒有修煉的痕跡。”一直沉默的司瑾書開了口。
唐小明轉頭看過去,想問話卻又不方便開口,正糾結間,隻見司瑾書朝他伸出了手,“寫。”
唐小明眼睛一亮,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入手的感覺冰冰涼涼,就好似上好的白玉,不同的是他的手竟意外的軟,忍不住捏了捏。
溫暖的感覺從指尖傳來,司瑾書有些不適應,眉頭微微蹙起,卻並未收回手,誰知唐小明竟得寸進尺,不禁有些惱:“你在作甚!”
唐小明一怔,下意識地抬頭,見他眉頭蹙著,白皙的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不禁訕訕地停下動作,伸出手指在他掌心寫道:“那他有沒有可能帶了遮蔽氣息的法器或者符紙?”
指尖劃過掌心有些癢,司瑾書下意識地想要握拳,卻在微微一顫後忍了下來,說:“沒有。”
唐小明聞言又寫道:“你確定。”
“確定。”
唐小明停頓了停頓,接著寫道:“如果人與妖接觸,身上會沾染妖氣,那要多久消散?”
“三日。若接觸後,用符水洗澡,能快速去除妖氣。”
唐小明聞言一怔,隨即反應了過來,最近用腦過度,竟把這茬給忘了。
“所以他不是妖,他的同謀才是,而且不止是妖,還懂道術。”
司瑾書認同地點點頭,“十有八九。”
一切準備就緒,陳輝直截了當地問:“你和王茜的夫妻關係怎麼樣?”
魏海被問得一愣,如實答道:“我們的感情出了點問題,前兩天我跟她提了離婚。”
魏海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陳輝接著問:“出了什麼問題,為什麼要離婚?”
魏海沉吟片刻,說:“王茜是個事業型女性,每天掛在嘴邊的,除了工作還是工作,結婚前還好些,我們不住在一起,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可結婚後,我們住在了一起,問題便慢慢出現了。她經常加班、應酬,不僅回來得很晚,還一身酒氣。我們因此吵過很多次,每次都不了了之。我心想是不是有了孩子就不一樣了,可生下綿綿之後,她隻休了一個月的產假,便又去公司上班了。孩子直接交給我媽,她壓根就沒管過。”
唐小明轉頭看向王茜,見她皺緊眉頭,眼中皆是不以為然。
王茜似有所覺,說:“結婚之前,我就跟他說過,不想太早要孩子,他也答應了。可結婚後,他和他媽就反悔了,逼著我要孩子,還說生了孩子就交給他媽帶,根本不用我管,我想了想也就答應了,可真這麼做了,他又這麼說。”
王茜的語氣中儘是委屈,還有被欺騙的感覺。
司瑾書見詢問開始,想要抽回手,被唐小明下意識地握住,當他回過神來時,急忙鬆了手。
陳輝接著問:“你是什麼時候跟她提的離婚?”
“一周前吧。前段時間我爸病了,我媽要回家照顧我爸,綿綿在家沒人管,就一起帶了回去。後來,我爸恢複得差不多了,我就把綿綿接了回來。回來那天晚上,我跟她提了離婚。”
“M世家的醜聞在網上鬨得沸沸揚揚,這事你應該知道吧。”
魏海點了點頭,說:“我知道。”
“王茜當時正處在風口浪尖,你為什麼要在那時候跟她提離婚?你這麼做,難免會讓人覺得你是在落井下石。”
陳輝這話說得不太好聽,魏海眉頭皺了皺,說:“那件事原本隻是她急功近利被人蒙騙,她自己也算是受害者,可她在得知真相後,不去更正錯誤,反而繼續收買水軍抹黑對方,她的這種做法,我實在無法認同,也不想綿綿受她影響,所以就提了離婚。”
王茜下意識地朝唐小明所在的位置看去,雖然什麼都看不見,卻能感覺到他正看著自己,有些窘迫地移開視線,說:“那件事確實是我不對,可我也是沒了辦法……”
狡辯的話脫口而出,卻又很快停下,王茜羞愧地低下頭,說:“對不起,我確實該向你道歉。但誰都可以說我,唯獨他不行,我這麼做都是為了那個家,為了給綿綿更好的生活……”
“王茜什麼態度?”
聽到陳輝這麼問,王茜停了下來,抬頭看向魏海,她想知道他會怎麼說。
“她一開始不同意,要跟我爭綿綿的撫養權,後來我說‘你現在的情況很不好,說不準將來會背上很多債,難道你要綿綿陪著你還債?’她聽到這兒,態度有所改變。可第一天她上傳了那條道歉視頻,事情有了轉機,她又不想離婚了,說可以為了照顧家庭換一份工作,隻是我對這段婚姻已經徹底失望了,不想再和她糾纏,堅持要離婚,她就說離婚可以,綿綿必須跟她,然後這件事就僵在了那兒。沒想到……”魏海頓了頓,懊悔地說:“如果我知道她會想不開,不會逼她那麼緊,都是我的錯。”
“徹底失望……”王茜重複著這四個字,隨即自嘲地笑了笑。
“以你對王茜的了解,你覺得她會自殺嗎?”
“她一直都很堅強,我也不相信她會自殺,可……大概是那件事對她的影響太大吧,再加上我又要跟她離婚,雙重打擊之下,讓她難以接受,才選擇了輕生。”魏海抬手搓了搓臉,眼眶有些泛紅。
無論是表情還是言語,魏海都表現得恰到好處,讓陳輝看不出絲毫破綻,可越是這樣,越無法打消對他的懷疑。
唐小明看向王茜,見她皺起了眉頭,便知魏海這話有問題。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眾人相繼看了過去,一名女警從門外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份文件,走到陳輝跟前,遞了過去。
陳輝接過文件看了看,說:“辛苦了。”
進來的是助理法醫邱麗,聽陳輝這麼說,嘴角揚起笑意,說:“您要沒什麼事,那我就先走了。”
陳輝笑了笑,“好,回去好好休息。”
邱麗沒再多說,轉身走了出去。
陳輝將桌上的文件拿了起來,抬頭看向魏海,說:“這一份是法醫鑒定報告,王茜體內除了過量的安眠藥以外,還有□□的殘留,□□在醫學上可以作為麻醉劑,死者是在吸入□□之後,又吃下了過量的安眠藥,這明顯存疑。再加上酒店前台的監控視頻,以及案發現場的布置,基本可以排除自殺的可能性。”
凶手之所以冷藏屍體,一是為了等待輿論的發酵,一是等待王茜體內□□的消失,隻是屍體被提前發現,所以能檢測得出。
魏海怔怔地看著陳輝,隨即反應了過來,說:“不是自殺?那你的意思是……王茜是被人害了?”
“凶手是有預謀的殺人,就是想借王茜與唐小明的糾葛,製造王茜經受不住網暴而自殺的假象。隻可惜他的計劃被打亂,我們因為某種原因,提早發現了屍體,進而檢測出屍體體內□□成分的殘留,判定他殺的事實。”陳輝說話時,仔細觀察著魏海的表情。
“王茜雖然做事有些急功近利,卻也不至於招來殺身之禍吧,誰對她這麼大的恨,竟然下這樣的毒手。”魏海臉上是不敢置信。
隻可惜並沒有察覺異常,陳輝繼續問道:“王茜的死亡時間是6月13號晚上11點,她最後的通話是晚上7點55分,是你打給她的,你們當時說了什麼?”
魏海想了想,說:“綿綿每天晚上睡覺之前,都會吃一粒維生素,我發現維生素隻剩下一粒,就給王茜打去了電話,讓她再買些回來。”
“什麼維生素?你家附近應該有藥店吧,為什麼不自己去買?”
“那種維生素是進口的,隻有榮信藥店有賣,我家附近沒有,他們公司附近剛好有一家,所以每次都是王茜買。”魏海說的和王茜基本一致。
陳輝沉吟片刻,接著問:“這種維生素最初是誰要買的?”
“是我同事推薦的,吃著效果不錯,就一直在買。”
“哪個同事推薦的?”
“王琳,她兒子和綿綿一般大。”魏海似是回了神,抬頭看向陳輝,說:“你們是在懷疑我?”
陳輝沒有回答,接著問道:“6月13號晚上10點到12點,你在什麼地方,在做什麼?”
“那天晚上我一直在家,前幾天綿綿的腳燙傷了,動不動就哭鬨,我擔心我媽顧不過來,每天都準時下班回家。你說的那個時間,我已經睡了。”魏海頓了頓,接著說:“我們小區單元樓的出入口都有監控,如果你們不信,可以調取監控視頻查看。”
“我們需要提取你的指紋,以及唾液,還請配合。”
魏海皺緊眉頭,說:“雖然我和王茜在鬨離婚,但我們之間不是沒有感情,我還打算將房子給她,就是想幫她緩解壓力。”
“你不用緊張,我們這是在例行調查,你隻需配合著做完,就可以走了。”已經沒什麼好問的了,繼續下去隻是在浪費時間。
魏海掃了兩人一眼,隨後點了點頭。
武寧將筆錄打印出來,遞給魏海,說:“你仔細看看,如果沒問題,就在這裡簽字。”
魏海接過來,仔細看了一遍,隨後拿起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陳輝起身,拍了拍武寧的肩膀,說:“我出去一趟,指紋和的唾液的提取,就交給你了。”
武寧清楚陳輝要做什麼,說:“陳隊放心,交給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