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能見他最後一麵。”

司瑾書一愣, 隨即蹙起了眉頭，說：“為何？”

唐小明搖搖頭，“不知道。”

司瑾書見他神色黯然, 猜測道：“這就是你不想繼續修煉的原因？”

唐小明的心一顫, 有些惱怒地說：“多管閒事！出去, 我要睡覺。”

“不管你師父因何不見你最後一麵，應該都無法抹殺他把你養大的事實吧。他仙逝, 你傷心難過, 這是人之常情，卻不是你墮落下去的理由。若他知道你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你覺得他是否會失望？你好好思量思量。”

司瑾書沒有逗留, 化作一縷白煙, 出了房間。

唐小明平躺在床上，看著白色的天花板發呆, 與趙懷虛相處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他轉過身，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從裡麵拿出一個相冊，這裡麵是他和趙懷虛的照片, 從他被趙懷虛收養，趙懷虛每年都會帶他去一趟照相館, 拍一套照片, 十幾年下來，已經裝滿了好幾本相冊。

他輕輕撫摸趙懷虛的臉，終於忍不住將心裡的疑惑問出了口，“師父，您為什麼不讓我送送您？您應該知道您對我有多重要，怎麼能連最後一麵都不讓我見？”

唐小明給趙懷虛算過, 可奇怪的是無論他怎麼算，都無法算出趙懷虛的大限在哪天，就好似有人刻意遮掩一樣。後來，唐小明才算想明白，這個做手腳的十有八九就是趙懷虛本人，是他不想讓唐小明算出自己的大限是哪天。

“這是為什麼呢？”

趙懷虛早已不在，也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也不知將來是否能解開心中疑惑。

司瑾書坐在沙發上看書，清早的陽光灑在他臉上，光影結合間。完美地勾勒出他的輪廓，讓人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唯恐驚擾了這美不勝收的畫麵。

唐小明短暫的呆滯後，很快便恢複了正常，小聲嘀咕道：“真是個妖孽！”

司瑾書看著手裡的書，頭也不抬地說：“某些人不是要睡覺麼？怎的舍得起來了？”

不說話的時候是個大美人，一說話就現了原形，唐小明翻了個白眼，“還不是某些人一大早的擾人清夢。”

唐小明抬腳去了洗手間，簡單的洗漱之後，便走向門口，說：“不是說要去晨跑嗎？”

司瑾書抬頭看向唐小明，問：“想通了？”

“我隻是不想聽某些人囉嗦。”

唐小明戴上口罩，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司瑾書則化作一縷白煙追了上去，隨後又化作人形，與唐小明並肩而行。

唐小明轉頭看了他一眼，說：“有件事我很奇怪。”

“何事？”

“你為什麼那麼在意我修不修煉？”唐小明很好奇。

“看不慣而已。”

唐小明聽後，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你是不是一看到彆人舒服，心裡就不舒服？”

司瑾書停了下來，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說：“你是真心覺得這樣的生活舒服？”

看著司瑾書那雙清冷的鳳眼，唐小明到嘴邊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雖然這樣的生活是曾經夢寐以求的，可真正過起來，心裡總覺得沒著沒落的。他邁開步子走了出去，小聲嘀咕道：“真是一點也不討人喜歡！”

雖然晨跑了一個小時，唐小明卻麵不改色，一點疲憊的感覺都沒有，剛想停下，就聽司瑾書說：“你這樣跑隻是在浪費時間。”

“不這麼跑，那該怎麼跑？”

司瑾書手指微微一動，一股白煙從指尖飄了出來，隨即靠近唐小明。唐小明本能地默念咒語，就聽司瑾書說：“不要反抗！”

唐小明微微一怔，任由白煙近了身，隻見那白煙鑽進衣服，覆蓋到皮膚上，隨後他覺得身上一沉，就好似穿了一身鐵在身上。

“好了，現在開始跑，計時一小時。”

唐小明抬腳走了兩步，雖然有些沉，卻在他可接受的範圍內，緊接著便跑了起來。剛跑出去有一百米，他就開始喘，汗也隨之而來，和之前的輕鬆形成鮮明對比。

“這要跑一個小時，我非累死不可。”唐小明氣喘籲籲地說道。

“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司瑾書飄在一邊，麵不改色地說著風涼話。

“我謝謝你！”唐小明朝他翻了個白眼。

半個小時後，唐小明已經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很想就這麼放棄了，可每當他想開口時，就會聽到司瑾書說，“怎麼，這就不行了？”

然後就會看到他一副‘我就知道你不行’的模樣。唐小明明知道他這是激將法，卻還是堅持了下去，主要他那副模樣實在太欠兒。如果不是累得沒力氣跟他打，早就一張符咒扔出去了。

一個小時後，唐小明攤在了小區門口的公共座椅上，大汗淋漓，喘得像頭牛。

“小夥子，這是跑了多久啊，累這麼狠？”一個剛晨練完的老大爺走了過來。

“一……一個小時。”唐小明吞了吞口水，嗓子乾澀得厲害。

“現在的年輕人都喜歡宅在家，恨不能吃喝拉撒睡全在床上，能下來鍛煉得少之又少，你能堅持跑一個小時，已經很不容易了。”老大爺像是打開了話匣子，抱怨著現代年輕人的懶惰，說;“我家那個小子，彆說晨跑了，讓他下樓買個東西，他都懶得去。”

唐小明喘勻了氣，說：“大爺，現代社會不比從前了，生活節奏快，無論是學習壓力，還是工作壓力，都比以前大得多，好不容易能休息，自然不想動彈。”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沒有強壯的身體哪裡頂得住壓力。”大爺很明顯不是很讚同。

“大爺說得對。”唐小明笑了笑，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想法，誰也說服不了誰，沒必要去爭個麵紅耳赤，說：“就是明白了這個道理，我才決定下樓晨跑。”

大爺一聽，滿意地笑了，說：“你也是這個小區的住戶吧。”

唐小明點點頭，“是，我是5號樓的。”

“趕明兒還跑嗎？”

“跑，貴在堅持嘛。”身邊有個監工，不跑不行啊。

“行，明天我把那小子也揪下來，讓他跟你做個伴兒。”聽唐小明這麼說，大爺是越看他越順眼。

“我明天六點出門，他起得來嗎？”

“放心，他要是敢不起，我就讓他嘗嘗竹筍炒肉的滋味，保證他六點準時到你們樓下。”

唐小明在心裡為那個素未謀麵的倒黴蛋默哀，嘴上卻說：“那行，明天我在樓下等五分鐘，如果人沒來，我就自己跑。”

“就這麼著。”

和大爺聊了會兒天，唐小明也歇得差不多了，便和大爺告彆，徑直朝著早點鋪子走去，已經九點多了，他現在是餓得前胸貼後背，兩眼冒金星。

“唐先生！”

身後傳來叫喊，聽上去有些耳熟，唐小明轉身看了過去，隻見一個穿著職業裝的女人朝他走了過來。

“王茜。”唐小明一眼就認出了她。

“她印堂的黑氣又重了。”身邊的司瑾書說。

“我比較好奇，這周圍是否還隱藏著其他人。”

“你是說有人藏在暗中偷拍，做假新聞？”

“以她的行事風格，這種事她做得出來。”

司瑾書平攤手掌，下一秒唐小明的手機便出現在他手中，隨即打開攝像頭，開始拍視頻。

唐小明怔了怔，隨即笑著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說話間，王茜已經來到近前，嘴角掛著職業性的微笑，說：“唐先生，我是王茜，之前給您打過電話。”

“我看了王小姐上傳的視頻。”

“雖然上傳了視頻，但我還是想當麵向唐先生致歉，之前的事是我的錯，輕信了他們的話，以至於給唐先生造成了極大困擾。我在此鄭重地向唐先生道歉。”王茜說著彎腰鞠躬。

唐小明在她有所動作之前躲開了，淡淡地說：“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王茜直起身子，說：“唐先生，我是帶著誠意來的，隻要您肯和解，條件隨便提。”

“我的條件是……讓大眾知道真相。”

王茜聞言一怔，隨即說道：“真相已經公之於眾了啊。”

“如果王小姐公開收買水軍黑我的事實，我可以考慮撤訴。”

王茜的眼底有一瞬間的慌亂，不過很快便恢複正常，說：“唐先生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那幾個帶節奏的大V，應該是唐小姐收買的吧。雖然有點人氣，卻沒什麼腦子，做的這麼明顯，誰看不出來？”

“唐先生，你誤會了，我不認識什麼大V，更談不上收買，他們摻和進來，就是為了炒熱度……”

“王小姐。”唐小明打斷王茜的話，說：“我不傻，也不是三歲小孩，請不要再浪費我的時間。”

唐小明不再與她糾纏，抬腳走向小區的大門，王茜緊隨其後。

“唐先生，您想要多少賠償，直接開口，如果我拿的出，一定沒有二話。”

唐小明沒有搭理王茜，而是看向門口的保安，說：“她不是咱們小區的，彆讓她進。”

保安將王茜攔了下來，說：“不是小區業主，不能進。”

“唐先生，說到底這件事並沒有給您帶去實質性傷害，您何必揪著不放，這樣僵持下去，對誰都沒好處。”

唐小明聞言冷笑了一聲，腳步不停地走了出去。事到如今，她依舊不認為自己有錯，那就隻能自食惡果。

“太過自以為是！”

唐小明轉頭看向司瑾書，見他眉頭緊蹙，好奇地問：“你在人世呆了幾千年，有沒有哪個女子讓你印象深刻？”

“沒有。”

“是沒有，還是不想說？”唐小明心裡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燒。

“你鹽吃多了？”

唐小明微微一怔，隨即翻了個白眼，“好好一個人，怎麼就長了一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