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集令(1 / 1)

鄰居哥這一句聽上去不像是個疑問句。

陳白伸手比了一絲絲的距離,說:“淋了一點。”

鄰居哥沒有對他比劃的一絲絲的距離表達任何看法,問:“除了嗓子還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嗎?”

陳白再次比劃,說:“一點點的頭昏,一點點的熱。”

“……”

迎著好鄰居投來的視線,他手指間的那麼點距離擴大了點,改口說:“可能是挺昏挺熱的。”

許斯年唯一的看法是他挺會用修飾詞。

麵前的人眼眶紅了一圈,渾身冒熱氣,看上去和“挺熱”搭不上任何關係。

他問:“你家人或者朋友呢,有在附近的嗎?”

冒熱氣的人雖然不明白他在問什麼但還是回答了,說沒有。

沒有家人,來這個世界也就這麼點時間,也沒有住附近的朋友。

然後他看到自己鄰居低下頭,和他說了句什麼。

——

從家裡出來後,陳白準時去了劇組。

打工多年,也遇上過感冒的情況,他已經有經驗,知道自己極限在哪,隻是拍兩個鏡頭,他還撐得住。

負責他這兩條的依舊是副導,導演特意過來看了眼他的情況。

有的人走路打飄,但詞一念一個準,聲音嘶啞,周圍人聽著,不自覺伸手揉自己脖頸,總覺著自己嗓子似乎也有些乾。

演員頂著這種身體條件都要上,其他人也比平時更專心,不敢在這種時候搞NG,第一條一次過,美術組需要重新布景,演員原地休息。

化妝師趁休息的時候過來淺淺補妝,說:“你這狀態該去醫院吧。”

陳白點頭:“下一條拍完就去。”

化妝師感受了下手上碰到的灼熱溫度,眉頭一跳,問:“你一個人去嗎?”

附近沒有醫院,最近的醫院需要坐車才能到,這個人看上去不像是能完好趕到醫院的樣子。

“不是。”

陳白笑了下,說:“有人陪我去。”

化妝師看了他一眼:“你朋友?”

“嗯,”一雙桃花眼彎彎,陳白笑說,“一個特彆好相處的人。”

第二條也一次過,該滾去醫院的人在第一時間拿起手機發了條消息,打過招呼後離開。好歹八卦友情一場,化妝師不太放心,手上暫時沒事,於是把人送到了劇組門口。

走路打飄的人說有人陪是真有人陪,大門打開,化妝師看到厚重雨幕裡,一個人影已經站在不遠處。

個高腿長,穿著身黑色外套,一張臉隱進黑暗,在雨水裡模糊不清,一身氣質看著比這雨還要冷些。

隻憑直覺,輕易地就能感覺出這是個很難接近的人。

他問旁邊人:“這是你那個特彆好相處的朋友?”

陳白也看到了人,聞言猛猛一點頭,轉頭對化妝師揮揮手,說:“我先走了。”

他說了再見,之後撐著傘小跑著離開。

有的人發燒臥床起來不能,有的人還能蹦能跳,在雨裡行動自如。

——可能也不太自如,化妝師眼睜睜看著人跑歪,之後又重新正了回來。

那位特彆好相處的朋友好像說了什麼,兩個人一起離開。

在最後離開前,走路打飄的人回過頭再笑著揮了下手。

劇組大門又重新關上。

陳二白坐上了自己好鄰居的車。

係上安全帶,他整個人窩進座椅裡,瞬間癱成一坨,癱成一坨後還不忘表達自己對好鄰居用珍貴的休息天送他去醫院的感激之情。

好鄰居坐上駕駛座後就摘了帽子,建議他少說點話。

但對有的人來說,有人在身邊但不能嘮和眼看著卡裡餘額減少一樣痛苦。

陳白用氣音也要和人聊天,在等紅燈的時候收獲了一個鄰居哥遞來的保溫杯。

他喝了口熱水潤嗓子,這才進入中場休息階段。

沒等他中場休息時間結束,車輛駛進醫院停車場。

進到醫院,掛號,看醫生,一測,38.5度。

許斯年低頭,看向曾經比劃說隻有一點點熱的人。

病患揉了把頭發,隻能笑了下。

他發燒出汗過多,醫生給他開了藥,並讓他去掛點滴。

陳白謹遵醫囑。

他去掛點滴,醫生開的藥是好鄰居幫他取的。

無論什麼時候來,醫院的人總是這麼多。

坐在座椅上,陳白一手掛著點滴,另一隻手撐著臉側,看向周圍不斷來往的人群。

以前的這種時候他應該推著可移動的架子在取藥的路上。一個人來醫院在有些事上略微有些麻煩,但他已經習慣,一個人也可以完成所有事情。

今天身邊多了個人,他突然好像什麼都不用做,一下子閒下來,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麼。

一個黑色人影從轉角出現。

是好鄰居回來了,手上還拎著取的藥。

陳白拍拍身邊位置。

許斯年看了一眼點滴瓶的情況,在人身邊坐下了。

打點滴的時間漫長,一直聊天把嗓子聊冒煙,掛著瓶子裡的東西也不定能去一半,陳白最終決定祭出殺時間利器,和鄰居哥一起樸素地玩飛行棋。

一個房間四個人,骰子投到雙數就起飛,四架飛機全部先到終點的人獲勝,玩家可以互相把彆人的飛機踩回老家。

在第一把遊戲開始的時候,病患如是說:“這就是個小遊戲,不上頭還消時間。”

在第一把進行到一半,因為自己的飛機被彆人踩回老家,瘋狂攛掇身邊的小夥伴去踩彆人小飛機報仇雪恨的也是這個病患。

老踩病患的飛機的是黃方小黃,好鄰居踩了下小黃,病患大仇得報,長長呼出一口氣。

他這時候看上去挺精神,小遊戲似乎比開的藥還有用。

有用,但隻在大仇得報的時候有用,自己的好不容易快要飛到終點的飛機再次被踩,病患往後一仰,虛弱地咳了兩聲,說:“好像燒得更嚴重了。”

許斯年:“……”

許斯年再踩了一下小黃。

後仰癱在座位上的人又重新支棱起,對他豎起大拇指:“好像又好點了,妙手回春啊許大夫!”

許大夫笑了下,很輕的一聲,又重新全身心投入不上頭的小遊戲的人沒聽見。

因為情緒起伏波動太大,在一把結束後,病患沒能再繼續玩大家都愛的飛行棋。

玩不了飛行棋,他隻能坐著和好鄰居嘮。

醫院裡人多,溫暖,耳邊還能聽到隱約的說話聲和走動聲,還能聽到鄰居哥的好聽聲音。

坐在座位上的人半睜著眼看向來往人影,視線逐漸模糊。

“……”

察覺到從身邊傳來的聲音越來越輕,逐漸變得斷斷續續,許斯年轉過頭,看到了旁邊人淩亂碎發下已經閉上的眼。

這是睡著了。

看了兩眼後收回視線,他略微抬眼看了眼過半的吊瓶。

也就這麼一個抬眼的功夫,肩膀一側傳來不輕不重的重量,不屬於自己的細軟發絲碰到脖頸,帶起些微的癢意。

他抬起手,想要將人扶正,手剛一動,旁邊那雙閉著的眼睛的眼皮也跟著動了下。

“……”

許斯年最終沒有再動作。

下了一天的雨在接近晚上的時候終於停了。

陳白再醒來的時候,原本紮在自己手上的針已經沒了,吊瓶也沒了。

他的好鄰居站起來對他說:“可以回去了。”

剛睡醒腦子還有些懵,他不明所以但點頭,跟著站起身,回到了好鄰居的車上。

直到係上安全帶,他這才反應過來今天的看病流程已經結束。

有些沒實感。他看了眼手背上的細小傷口,說:“居然睡著了我。”

許斯年啟動車輛,側眼過來看了一眼。

陳白說:“我之前打點滴一直沒睡過。”

他說:“要是一個人打點滴,睡著了還挺危險的。”

打點滴睡著是一個很危險的事,稍微睡過頭就有回血的風險,醫院雖然有醫生護士,但醫生護士忙起來的時候不會一直盯著這邊的情況,這些還是需要病人自己注意,尤其是獨自打點滴的病人。他很珍惜自己的小命,所以一直很注意。

歸結起來都是好心的鄰居哥的功勞,陳白再次感謝自己的好心鄰居的大恩大德。

好心鄰居看了一眼他,說:“回去早點休息。”

坐副駕的病患點頭,眼神真誠又正直。

早點休息是早點休息不了的。

昨天已經請過一天的假,陳白無論如何也要上播,在家門口和鄰居說完再見後就回房間在第一時間打開電腦。

在電腦開機的時候順手吃下醫生開的藥,屏幕亮起後他戴上耳機,一手拿著水杯一手點開直播軟件。

後台除開一眾私聊外還有新的係統消息。

一個是之前遇到的叫輕舟的主播發起的他沒看明白的邀請,另是一個主播征集令,專門針對他在的這個分區的有一定粉絲數量的主播,他也被包含在內。

他玩的這個遊戲的世界賽剛結束,熱度還在,平台趁機發布了這個征集令,想要趕一波熱度。

征集令,簡單來說實際上是一個比賽,隻是是主播和主播之間的比賽,兩人一隊,自由組隊,層層淘汰製,獲得最後勝利的主播小隊獲現金大獎。

現金大獎後跟了一連串的0。

“……”

仔細再數了一遍現金大獎後跟著的一連串的0,陳白身體緩緩坐直,視線回到剛看過一眼的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