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0
唐澤一直注意著楸楸的動靜,見楸楸沒有想嘗一下盤子裡的奶油的意思，反而是時不時的往外看，他也跟著往外看了一眼。
雪已經停了好幾天,雖然外麵的溫度依舊很低，但空地上的那個大雪人還是不可避免的小了一圈。反倒是窗台上的這個小雪人，在唐澤時不時到樓下抓一把雪的精心維修下，樣子看著和前段時間剛堆出來時沒有太大差彆。
順著楸楸的視線看了眼窗外的那個小雪人,唐澤忽得福至心靈，又低頭看了看楸楸盤子裡的奶油小老虎。
窗外的小雪人,和此時盤子裡的小老虎,是差不多的白。
小老虎身上有黑色的線條,小雪人的身上也有紅色的布條和石子做裝飾。
唐澤心說,這怪他。小朋友又不是生下來就認識奶油蛋糕的。
他這邊剛想到這裡,就見剛才還很開心的看著小老虎的唐楸像是又想到了什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忽然帶了些顯而易見的擔心，伸著小手就想要把盛著小老虎的盤子端起來。
唐誌勇見狀,怕楸楸打碎盤子傷到自己，幫著他把盤子端起來。
卻見小家夥依舊有些著急的看窗外,然後喊他：“爸爸…”
唐澤適時開口猜測：“楸楸這是把奶油老虎當雪人了吧？爸你上次給楸楸看雪，雪拿進屋來沒多久就化了。可能是楸楸對這還有印象。”
“看我的。”唐澤說完,便拿了根乾淨筷子,動作迅速的在小老虎的耳朵上沾了一下，然後把筷子輕輕放在他弟唇邊。
像唐楸這麼大年紀的小朋友,是有被喂東西的條件反射的。
哥哥這邊剛把筷子沾上他的唇邊,小家夥自己便下意識的抿了抿嘴巴。
剛好便把沾在嘴唇上的一點奶油抿了進去。
唐澤用筷子沾的是奶油小老虎的耳朵位置，剛好上麵還帶了一些用來畫耳朵輪廓的黑色果醬。
甜香的奶油味道，和清甜的果醬,一下便讓小家夥想起了自己昨天入睡前在哥哥身上聞到的好聞味道。
現在看來，這個味道不僅是很好聞，而且是很好吃的。
“楸楸，要不要再嘗一嘗？”見楸楸沒有排斥的意思，唐澤開口誘惑道。
味蕾感受到比幾個月前那一碗南瓜糊糊更有‘衝擊’性的味道，坐在兒童椅裡的小家夥抿了抿嬰兒肥的小臉兒，看著反應都稍微慢了慢。
直到哥哥又問了他一次，他這才反應過來，立刻朝哥哥點了點頭。
這一天，小唐楸遇到了自己以後最喜歡的可以吃的東西。
同時，小家夥自己也不免懵懂的感覺到，他好像錯過了很多。
***
兩天後，那個拿了唐澤定金的老板，在去省城進貨時順帶把他想要買的那件襯衫和圍巾帶了回來。
唐澤拿到襯衫和圍巾，在順理成章的把東西送給爸媽他們之餘，還意料之外的收到了一份回禮。
是好幾本原文版的國外名著，這些名著每一本的分量都不容小覷，光用看的就知道，一套下來便宜不了。
唐澤知道，這些書在他們這個小縣城壓根兒就買不到。
也就是說，哪怕沒有他拿稿費給爸媽還有楸楸他們買東西這一茬，爸媽他們也是一早就準備好要給他買了的。
唐澤最後收下了這套原文書，把它們都放在了自己床頭的矮櫃裡，每次看的時候都很愛惜。
唐誌勇和陳孟也收下了來自大兒子的襯衫和圍巾，同樣很愛惜。
唐澤說是用這件襯衫替換掉爸平時出差帶的那一件，但實際上，唐誌勇並沒有準備在出差時，穿這件衣服。
***
順利的將自己的第一筆翻譯費全都花了出去，還收到了一份他自己頗為喜歡的‘回禮’，楸楸看著也是極為喜歡哥哥給他買的蛋糕，按理來說，唐澤這段時間的心情應該是不錯的。
沒錯，按理來說。
……
又一晚，夜幕降臨，唐澤坐在自己的床邊，合上他手中那本剛看了開頭幾頁的書，起身去到客廳中，想要把楸楸帶到自己房間裡，和自己一起睡。
卻罕見的遭到了拒絕。
此時唐楸已經在媽媽懷裡睡著了，所以陳孟對著大兒子說話的聲音有意放輕了些，語氣很是關心：“小澤，你最近是不是晚上都沒睡好？我感覺你白天都有些沒精神，是不是學習壓力太大了？”
沒精神？
學習壓力太大？
唐澤想到了什麼，搖頭否認。又不死心的想要從媽她手裡接過楸楸，卻依舊是遭到了拒絕，說是讓他這幾晚先自己好好休息，楸楸有她和爸也能照顧的過來。
唐澤無法，隻能是略帶失落的轉身，腳步都可惜放緩了許多，仿佛是還在期待著身後的人能重新叫住他。
陳孟看到小澤這樣的表現，搖頭失笑。卻沒有開口，隻是眼睜睜的看著大兒子自己一個人‘孤獨’的重新回了房間。
隻是等房間門關上的那一刻，唐澤的神色卻是緩緩出現了改變，刻意表現出的孩子氣被收斂，整個人看著都有些沉鬱。
深夜兩點多鐘
當整片居民區都已經陷入沉睡，躺在床上看似睡著了的少年忽得睜開眼睛，在不發出聲響驚動到隔壁的前提下，坐起身。
黑暗模糊了少年此時的神情，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重新躺回床上，平靜的閉上眼，似乎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第二天
唐家的飯桌上
看著小澤重新精神起來的模樣，陳孟把剝好的一個雞蛋放進他碗裡，關心道：“小澤，昨晚是不是睡得好了？”
唐澤點頭，輕描淡寫道：“前幾天晚上睡覺時膝蓋都有些疼，爸媽，你們說我是不是要長個子了？”
唐誌勇聞言打量一下坐在自己對麵的大兒子，在心裡下了判斷，以小澤的條件，以後肯定矮不了。
彆說以後了，現在看著都比同齡
人要更高些。
他開口道：“生長痛，正常。等晚上下班了我給你做個麩袋，你晚上腿再疼，就用那個敷一下。”
麩袋的作用和暖水袋差不多，隻是裡麵填充的材質和暖水袋不太一樣，屬於他們這邊一些老人的偏方。說是能緩解孩子生長痛。
唐澤點頭：“行，那爸你晚上做的時候，我也在旁邊學學。等以後楸楸長大了，要長個子的時候，我也給他做。”
正被媽媽抱著喂米糊糊的小朋友一聽到哥哥喊他，立刻抬起頭。
陳孟拉回小兒子的注意力：“哥哥和爸爸在說話呢，沒有說楸楸。來，媽媽再喂一口。”
她一向是很能掌握住孩子的飯量，從來不會出現飽了還硬喂的情況，所以唐楸對於吃飯，一向是不怎麼抗拒的，聞言立刻又把頭轉向媽媽，繼續吃起了自己的早餐米糊糊。
唐澤則是看了眼楸楸，繼續開口道：“爸媽，今晚還是讓楸楸跟我睡吧。我覺得我前兩天之所以腿疼睡不著，就是因為沒有楸楸幫我轉移注意力的原因。”
陳孟聽著他的歪理，這次總算沒拒絕，隻是沒好氣了一句：“怎麼，楸楸還會止疼啊？”
唐澤淺嘗輒止的貧嘴：“那楸楸應該是不會。”
他隻是有些心慌，有些......覺得自己可能即將要失去什麼的心慌。每晚從夢中醒來後，發現房間裡空蕩蕩的隻有自己一個人後，這種感覺尤甚。
他覺得自己現在的生活沒有一絲不好，所以，也格外的抗拒那些寓意著變化的東西。
吃完早餐，一家人照舊。
在出門前，陳孟把楸楸全副武裝，確定在外麵時不會被凍著了，這才抱著孩子和丈夫還有大兒子一起出了門。
然後唐誌勇和唐澤各自騎上自行車，陳孟抱著孩子坐在丈夫的自行車後座，一家四口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
唐楸慢慢的也已經習慣了被媽媽帶去上班，去到媽媽的辦公室後，哪怕媽媽偶爾把他托付給李嬸嬸照顧，自己出去一小會兒，小家夥看著也沒有很害怕了。隻是時間長了，還是會想要找媽媽。
轉眼，一上午過去。
臨午休前，和陳孟一起陪孩子來走廊透透氣的李姐朝天上看了看，開口：“這天色，像是又要下雪了啊。”
“下雪？”陳孟接話：“那今年這雪確實夠多的了。”
李姐附和：“誰說不是呢。這還沒到正月裡，雪都要下兩場了。”
兩人隻顧著說話，卻沒有注意到，一直被媽媽抱在懷裡的小朋友，在猛地聽到‘雪’這個字時，正拿著一顆彩球在玩的小手一頓。
李姐比陳孟大了許多歲，確實是有更多的生活經驗在的。
她剛說完看天色，似乎是要下雪了。
那邊，好像是藏在天空雲彩裡的雪花們聽到了下落的發號令，說話間的功夫，便趁著一陣微微的風，紛紛揚揚的落了下來。
陳孟甚至都沒來得及重新把楸楸抱回辦公室裡。
感受到雪落在自己的臉頰上，那涼涼的觸感，小家夥自己仰起雪白的小臉兒，期待著有一片雪花，可以飄進自己的嘴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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